煎熬的這些日子,李無言只辦了一件大事,就是開了一個人大常委會,全票通過了杜小眉擔任儺城市副市長。可是,江夏行副院長這天又打來了電話,說:“你們得趕快啊,北京方面催得急,我都快頂不住了。”
李無言沒辦法,只好趕緊敷衍,說正在跟蹤辦理文件呢,過一兩天就好了。於是一邊給夏自溪、苟東方打電話,要他們務必抓緊時間,多想辦法,趕緊辦理;另一方面,又給行署專員謝飛煙告急,請求謝專員再想辦法聯繫聯繫衡州的趙副市長,最好是請他再跑一趟省城,遊說遊說。
這天,李無言該想的辦法都想盡了,這才放下話筒舒了一口大氣,靜靜地等待最後的結果。
可是,就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又想到了堂弟李開川。畢竟卯水縣屬於彼省,與荊漢方面的聯繫應該比儺城緊密些,心想是不是讓他們也出出面呢?這樣想着,他就給堂弟打了電話:
“開川啊,你們跟鐵S院也有聯繫嗎?”
李開川說:“聯繫是有點,不過也不是什麼過硬的關係,只是前幾次跑鐵路的時候與他們的工作人員有過接觸。”
李無言“哦”了一聲,說:“開川啊,無論怎麼說,你們與荊漢方面聯繫得還算緊密些,你們也得出出面啊。”
李開川頓了頓,心想肯定出了什麼麻煩,不然堂兄不會用這種哀求的口氣求他的。又想,不論自己是不是去搶功勞,這個忙理應得幫。再說這是卯水和儺城共同的大事,本來也就是自己的事情,也不存在幫與不幫的問題。所以他說:“行,我也跑一趟荊漢。”
“那我們準備明天動身,先去穩住鐵S院兩天,這邊的批文恐怕就辦下來了。”李無言解釋後說,“你們那邊也得趕緊催辦啊。”
“放心吧,我們不會拖後腿的,”李開川說,“怕只怕巴郡方面不積極。”
“還是火裡燒黃鱔,熟一節吃一節吧,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無言有些無奈。正要掛電話,他又說:“明天九點出發吧,在路上吃中飯,能趕到荊漢就是了。”李開川說:“行。我先準備一下。”
“哦。”李無言忽地又問道:“小宋情緒怎麼樣?要是心裡不痛快,讓她也去外面散散心吧,興許對她心情有好處。”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畢竟人家剛死了丈夫,屍骨都未寒呢。
“這事還得看她自己,我也不好做主啊。”李開川很委婉地解釋道,“不過,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先跟她說說,也把目前‘爭鐵’的困難給她講講。我想,小宋會以大局爲重的。”
話點到爲止,李無言就掛機了。翌日早上九點,他坐車來到卯水縣去荊漢的岔路口,等着李開川一行。這次,李無言沒有帶易水寒來,他想有李開川出面,易水寒再來就多餘了。等了兩分鐘,李開川的車就來了,“嘎”的一聲停在他的車旁邊,又鳴了兩聲喇叭。透過車窗,李無言望了一眼那車,但見一個女人隱約的身影,顯然是小宋。宋可欣的眼睛還是紅腫的,眼袋發黑,眼神灰暗,一臉憔悴。李無言心裡忽地痛了一下,心想自己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
司機小廖也鳴了一聲喇叭,示意他們的車走前。一路上車開得飛快。
下午一點的時候,他們停下來休息,準備吃午飯。李無言這才走過來跟小宋搭訕,說了聲對不起。宋可欣卻說:“李主任太客氣了,反正人已經死了,也入土爲安了,目前‘爭鐵’是大事。”
李無言點點頭,說:“我們也已經盡力了,如果這次沒有成功,失去了大好機會,這條鐵路不曉得又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宋可欣便寬慰道:“我們一定會馬到成功的,李主任放心就是了。”
其實李無言也不是不放心,他們當拜的佛已經拜了,當燒的香已經燒了,只是尚欠點火候而已。現在他這麼安排,純粹是無奈之舉。實實在在地講,他發現自己的心境變了很多,再也不是過去當紀委書記時候的心境了。現在,他似乎纔對那些跑項目的人有了一些理解——表面看上去很風光,實際上不知下過多少矮樁,賠過多少笑臉,受過多少委屈。可是這些,他們一句都說不出口,只落得個苦惱人的笑。所以,一路上李無言的思緒都無法平靜,他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小宋了。
來到荊漢,已是華燈初上,車流如織,過了荊漢長江大橋,他們在先前那家賓館下榻。這次李開川沒有另外去開房,他與司機住了一個標間,讓小宋一個人住了個單間。其實李開川也不是不想跟小宋住在一起,一是怕影響不好,二是小宋畢竟才死了丈夫,哪裡還有風花雪月的心情?他自己也是如此,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吃罷晚飯,大家都說累了,就去休息。第二天,大家起了個早,在外面吃了早餐,就趕往鐵S院。李開川已經跟江夏行副院長聯繫過了,要先聽彙報。可當江副院長一見到小宋的時候,眼睛就亮了,他發現小宋有一雙憂鬱的眼睛,也有一種憂傷的氣質,他覺得那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所以就想丈量丈量了。於是聽了彙報後,他說:
“我建議,大家去黃鶴樓看看怎麼樣?”
“好啊,難得我們可以輕鬆一下。”李無言立馬附和道。
江夏行就問小宋:“可欣同志,你去過黃鶴樓沒有?”宋可欣去過,但她卻說沒有去過。江夏行便道:“沒去過,那我正好給你們當嚮導。”大家都說好,說江院長當導遊,這級別可高了。江夏行說:“可不是嘛,武昌除了黃鶴樓,也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了。”李無言說:“武昌長江大橋可以算一個吧。”江夏行說:“規模是不錯,可是歷史不夠悠久。你看,只要是遠古時代的東西,即使是一塊破瓷片,不也代表一種文明嗎?”
大家忙附和着說是,這就上了車,朝武昌長江大橋駛去。小宋坐在江夏行的車上,李開川坐在李無言的車上。這是在爲小宋公關創造一個機會。
黃鶴樓聳立於武昌蛇山上,享有“天下絕景”之美稱,與湖南的岳陽樓,江西的滕王閣並稱爲“江南三大名樓”。它始建於三國時期吳黃武二年(公元223年),傳說是爲了軍事目的而修建的。孫權爲實現“以武治國而昌”(武昌的名稱由來於此),築城爲守,建樓以瞭望。至唐朝,其軍事性質逐漸演變爲著名的名勝景點,歷代文人墨客到此遊覽,留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篇。而唐代大詩人崔顥的一首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已成爲千古絕唱。他的《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一爲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更是爲武漢“江城”的美譽奠定了基礎。至唐永泰元年(公元765年)黃鶴樓已初具規模,使不少江夏名士“遊必於是,宴必於是”。然而古代兵火頻繁,黃鶴樓屢建屢廢。最後一座“清樓”建於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毀於光緒十年(公元1884年),此後近百餘年未曾重修。
江夏行一路上都在給宋可欣介紹黃鶴樓的歷史。他說黃鶴樓曾被毀多次,自三國時建成以來,又屢建屢毀,光明清就毀了7次之多,而光緒年間毀了之後清政府就再沒建過;1957年建武漢長江大橋武昌引橋時,佔用了黃鶴樓舊址,如今重建的黃鶴樓在距舊址約1千米左右的蛇山峰嶺上。1981年10月,黃鶴樓重修工程破土開工,1985年6月落成,主樓以清同治樓爲藍本,但更高大雄偉。而且運用了現代建築技術施工,鋼筋混凝土框架仿木的結構。飛檐5層,攢尖樓頂,金色琉璃瓦屋面,通高51.4米,底層邊寬30米,頂層邊寬18米,全樓各層佈置有大型壁畫、楹聯、文物等等。樓外鑄銅黃鶴造型、聖像寶塔、牌坊、軒廊、亭閣等一批輔助建築,將主樓烘托得更加壯麗、美觀。因此登樓遠眺,可“極目楚天舒”,不盡長江滾滾來,三鎮風光盡收眼底。
宋可欣便奉承道:“想不到江院長對黃鶴樓這麼瞭解,比導遊說的還要好呢。”
“我給貴客當導遊已經不下百餘次啦。”江夏行自豪地說,“關於黃鶴樓名字的由來,還有兩個好聽的故事呢。”
“是嘛。”宋可欣知道那故事,但她卻裝做不知道,“那江院長能否也說來聽聽?”
江夏行笑道:“其實啊,這黃鶴樓原爲辛氏開設的酒店,一道士爲了感謝她的千杯之恩,臨行前在壁上畫了一隻鶴,告之她這鶴能下來爲客人起舞助興。果不其然,從此這裡賓客盈門,生意興隆,日進萬鬥。又過了十年,這道士復來,然後取笛吹奏,居然跨上黃鶴直上雲天而去。這辛氏呢,爲紀念這位幫她致富的仙翁,於是在此建了一樓,取名就叫黃鶴樓。”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她建這樓,是應該的。”宋可欣說。
“據說這道士就是呂洞賓。”江夏行笑笑,又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另一個故事是說,以前有一位辛先生,平日以賣酒爲業。一天,這裡來了一位身材魁偉,但衣着襤褸看起來很貧窮的客人。他神色從容地問辛先生,可以給我一杯酒喝嗎?這辛先生不因對方衣着襤褸而稍有怠慢,忙盛一大杯奉上。如此經過半年,辛先生並不因爲這位客人付不起酒錢而顯露厭倦的神色,依然每天請這位客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