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上那些歲月 533,藩鎮(2)
在大堂內迎接招安使團,屬於禮節性的正式會面,但要到真正的談判,卻不能在那種人多耳雜,四門大敞的場合,於是,在一番客套後,鄭飛遣散衆人,將趙良嗣與張叔夜請進了他的書房,
“我要做藩鎮,”鄭飛待衆人剛一落座便開門見山,“我不稱王,只做藩鎮。”
趙良嗣心中猛地一跳,果然!招安這事果然沒那麼簡單!確實也是,勝利的一方怎會主動求和呢?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抱着這個目的,他看了張叔夜一眼,只見張叔夜也是滿臉的震驚,看起來似乎不是裝的,
“這不可能!”趙良嗣回答的很乾脆,“就算滿朝大臣都答應,皇上也不會答應,大宋祖訓有言,藩鎮之禍猛於虎,大宋絕不會讓歷史重蹈!”他雖然在心裡也爲鄭飛的這個決定不由暗喝一聲彩,但他也明白,鄭飛的這個想法有些癡心妄想,做藩鎮就等於半獨立,那大宋招安你又有何意義?
“正是!”張叔夜接道,眼中滿是失望,“這件事絕對不會被大宋接受。”說罷,他又朝着鄭飛悄悄的一搖頭,向鄭飛更加確定這件事不會成功,
張叔夜不是已經加入天道軍了嗎?那他爲何還要反對鄭飛的決定?原來,他雖已秘密加入天道軍,但做了大宋幾十年的忠臣,其實他在心裡還是對自己這個決定很是痛苦,所以當鄭飛告訴他希望他回去促成招安時他還是很高興的,在他看來,只要大宋能順利招安鄭飛與天道軍,便等於同時擁有了一位治世之能臣與一支強悍的軍隊,那他也就不存在背叛大宋的行爲了。可他卻沒想到,鄭飛的真實目的竟是要做藩鎮!煞那間,除了希望破裂的苦澀,一種混雜着矛盾與糾結的複雜情緒也籠上心頭,可以說,張叔夜是最希望招安能夠成功的人,但如果招安失敗了,那他應該怎麼辦呢?難道只能徹底的背叛大宋嗎?在如此的矛盾的心理下,張叔夜在潛意識中已經產生了要勸鄭飛放棄這種想法的打算了,
對於這二人的反應,鄭飛早在預料之中,他隨即問道,“可不可能先不說,我想問問你們,你們這次來是想讓我們怎樣?”
趙良嗣剛想回答,卻聽旁邊張叔夜如同條件反射般已搶先答道,“諸位交出地盤與軍隊,朝廷對諸位大加封賞,以往種種皆既往不咎,諸位無論是願做太平富家翁,還是效忠聖上,爲國出力都可以!”
趙良嗣看着似乎有些反應過度的張叔夜,眼中一片疑惑,從他那熱切的充滿希望的表情看,他明顯是希望鄭臨風能接受這個條件,難道自己一直都猜錯了?他真的與鄭臨風沒有什麼關係?
鄭飛看着張叔夜,心底暗暗一嘆,暗道曾經的擔心果然沒錯,張叔夜雖爲百姓而加入自己,但他的心還是屬於大宋的,這也是爲什麼自己當初沒有把真實想法告訴他的原因,
“剛剛我的條件兩位上使都說不可能,”鄭飛冷冷一笑,“那你們覺得你們的條件對我們來說可能嗎?等我們交出了所有的軍隊和地盤,我們就徹底成了你們刀板上的魚肉,到時候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把我們隨意宰割,你們當我們傻嗎?”
張叔夜搖搖頭,“鄭帥不必擔心,招安若成,聖上必會昭告天下,只要諸位遵紀守法,聖上又怎麼會做出違反約定的事呢?”
鄭飛哈哈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古往今來這樣的事還少嗎?張大人不必再說了,這件事絕無可能,恰恰相反,我的條件卻有更加充足的理由!”
張叔夜與趙良嗣皆是一愣,充足的理由?這世上還有可以迫使大宋改變原則的理由嗎?
只見鄭飛朝着旁邊吳用一擺手,吳用立刻自書案上拿起一張紙遞給了趙良嗣,趙良嗣一接過立刻與張叔夜看了起來,僅僅片刻之後,二人的臉上就寫滿了深深的震驚!
這應該是一封信,信很簡單,但所寫的內容卻不異於晴天霹靂,信上說,大宋西軍在西夏軍的進攻下節節敗退,已連丟保安軍、懷德軍與環洲!
趙良嗣擡頭驚道,“這是真的?!西北在打仗?!”
鄭飛微微一笑,臉上也閃過一絲驚奇,“你們不知道?十幾天前就開戰了,這封信上所寫的已經是六天前的戰況了。”
“六天?!”張叔夜又是一驚,滿臉的不信,“西北距此幾千裡,朝廷又已封鎖邊境,你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收到西北的信……!”
鄭飛笑道,“我自有辦法,這封信上所說的你們可以現在就回去求證,但等你們證實了之後,請你們問一問你們的大宋皇帝,如果這個時候我揮兵十八萬直取東京,他覺得後果會怎麼樣?!”
趙良嗣和張叔夜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以天道軍目前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十八萬大軍若朝着東京進發,那後果……!
“我這就回去問清楚!”張叔夜猛地站起身道,同時用問詢的目光看向了趙良嗣,他雖然迫切想知道這件事的真假,但他畢竟只是副使,凡事還要聽正使的決定,
趙良嗣現在已經幾乎可以肯定張叔夜是站在大宋這一邊的了,他正要回答,卻眼見鄭飛正在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令他心頭不由一跳,話到嘴邊接着一改,“好,張大人請去,我留下來繼續談判!”
發生了這樣的事,在未驗證真僞之前還有什麼可談的?不過這個念頭只在張叔夜心中一閃而過,他立刻朝外就走,鄭飛一揮手,立刻跟上兩名護衛送他出去,
緊接着,鄭飛朝着吳用等人擺了擺手,吳用幾人中除了王進和龐萬春,其餘幾人皆是滿眼疑惑不知統帥爲何要他們出去,同時更加疑惑這位朝廷的趙大人似乎對統帥的這個舉動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但他們還是立刻走出了書房並關上了門,
很快,屋內就只剩下鄭飛與趙良嗣了,二人彼此對視數秒,接着同時一笑,
鄭飛笑道,“現在我是該稱呼趙兄,還是馬兄?”
趙良嗣也一笑,“不過是個名字,都可以,但以鄭帥如今權勢,還願意稱在下一句趙兄,趙某真是受寵若驚。”
鄭飛收起笑容正色道,“趙兄對我的幫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尤其是一年前的那封信……,”
趙良嗣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笑道,“此事莫再提,隔牆有耳,傳出去我可是要掉腦袋的。”
二人相視再次一笑,門外不遠處吳用等人聽到屋內傳出的這聲大笑都是滿臉驚奇,然後同時默契的距離書房又遠了幾步,
“還沒有恭喜鄭兄喜得二子!”趙良嗣很真誠的說道,“名字可起好了?”
鄭飛點點頭,臉上又展露出了笑容,“老大叫鄭安國,老二叫鄭安邦,你這當叔叔的過會可要去看看。紅包可不能少哦!”
這句話,尤其是那句“叔叔”直讓趙良嗣心中一暖,看得出,眼前的鄭臨風是很真誠的,並不是客套,“安國安邦,好名字!只可惜我是不能去看了……,”他的臉上不無遺憾,
鄭飛知道他的顧慮,接着道,“無妨,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趙良嗣也很認真的點點頭,心中更是慶幸,慶幸當初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眼前此人,此人的成就也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鄭兄,你能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嗎?”趙良嗣不失時機的問道,
鄭飛點點頭,“我的真實想法就是做藩鎮。”
趙良嗣嘆了一口氣,“這很困難!我雖然來大宋不過才幾年,卻也知道大宋對武人的猜忌有多嚴重,而童貫之所以能在西北有那麼的權威,不過是因爲他是個閹人,所以皇帝纔會信任他。你要做藩鎮就是跟大宋的立國之本做抗爭,可能性很小!”
鄭飛反問道,“難道如今西北的不利局面,東南的民亂,還有我剛剛的威脅還不足夠?”
趙良嗣道,“在大宋如今四面交戰,四面皆不利的局面下,你的威脅的確很嚴重,但你不要低估了大宋的頑固!西北戰事雖然不利,但大宋與西夏你來我往打了這麼多年仗,哪次不是互有勝負?也沒見誰能真把誰怎樣,西夏再如何也是外敵,大宋被逼入絕境後很可能會使出老辦法,就是與西夏議和,用大筆錢財買來停戰。但你卻不一樣,你在大宋國內,你在動搖他的國之根本,而你也已暴露了你要霸佔一方的真實想法,大宋會怎樣對你?他若不顧一切的傾盡全力對付你,你能抵擋多久?”
鄭飛皺起了眉頭,“那我應該怎麼辦?”
趙良嗣聽出了鄭飛向他請教的意思,一笑道,“你要做藩鎮,自然也要拿出做藩鎮的樣子來。”
鄭飛心中一跳,“趙兄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