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的通州城,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當中,除了城上幾座城樓閃爍着的燈光,以及城中爲數不多的幾處地方還有燈光之外,其它地方都看不見光亮,現在的通州城正在實行軍管,宵禁.
水師陸戰隊以及趙黃二家動員起來的人手,現在都在城牆之上,雄闊海所部離通州已經很近了,估摸着明日凌晨,其主力便將兵臨通州城下了.
江曦等人制定的計劃動手的時間,也就在凌晨時分,這個時間段,也是人最爲疲乏,最爲放鬆的時候,趙氏偌大的宅子之中,除了他們的家眷,以及看守從良的那一百人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人手了,剩下的人都拿起武器去了城牆,準備守城,這給江曦,秦騁等人創造了極好的動手機會.
潛入城中的五百人,三百人去攻襲趙家大院,搶回從良,兩百人奪城門,如果城門防守嚴秘無法下手,便在城中製造混亂,爲江曦秦騁製造脫身的機會.
他們準備好了!
趙家大院之中,葉平無聊地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他們也準備好了!只是這夜,太長了一點.將身子蜷縮成一團,葉平決定先小眯一會兒.
從良也覺出了今天不大一樣,首先是孫不一,那個水師陸戰隊的將領不見了,自己在今天居然被戴上了手鐐腳鐐,自己倒不是在乎這個,都是人家的俘虜了,自然是講究不起來,但前幾日,還是一直頗受優待的,城中恐怕是要出事,從良心中不由擔心起來.
接下來洪安邦居然搖搖晃晃地帶了,帶着一整套茶具,”大將軍,長夜漫漫,洪某也睡不着兒,特來與將軍做伴,好生聊聊!”
看着笑吟吟的洪安邦,從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誰進來了?”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大將軍當真是一個明白人!”洪安邦微笑着,有條不紊地將茶具一一擺好,削得整整齊齊的小截小截的木柴碼在一起,小火爐之中已經生起火來,銅壺之中的水開始冒起了騰騰的熱氣.
“世家大族就是富有!”洪安邦道拿起一小截木柴,塞進爐子裡,”光是這用來燒火的木柴,只怕每一根就得兩把銀子,我們在北地之時,那來這許多講究,每每燒個火都燒得黑煙繚繞,薰得人兩眼紅腫.這段時間在趙家可將我慣着了,以後回到北地,還不知要多長時間能能重新習慣已前的日子呢!”
“你們要贏了,這些東西,以後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用不着再過苦日子了!”從良冷冷地道.
“嘖嘖,這可不一定!”洪安邦嘿嘿笑道:”咱們這位王爺對窮兇極奢之舉,向來是深惡痛絕,這等花銀子的手法,老洪的俸祿可玩不起.”
“你等着瞧吧,你有這愛好,便有人投你所好!”從良哈哈一笑,”只不過又一個循環而已,不是麼?”
“總有那麼幾代人能過上好日子不是麼,百年以後的事情,誰又能想到呢?”洪安邦熟練地衝茶,去沫,將桌上七八個小杯一一倒滿,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定要毀掉舊的麼?”從良將面前的四小杯茶一一飲盡,長嘆一聲道:”改良也未不不是不行的.”
洪安邦哈哈大笑,”這就好比一株大樹,根已經快爛透了,再怎麼修剪枝葉,施肥料理,終是會死的,拼命延續他的生命,只會造成更多人的痛苦,長痛不如短痛,新的東西,好的東西只能在廢墟之上才能茁壯生長.”
從良沉重地低下了頭.
“先前大將軍問誰進來了?”洪安邦微笑着道:”是秦騁,江曦他們.”
“愚蠢,糊塗!”從良眉毛一挑,”與其到這裡來送死,不如將這些人投入到安陸守衛戰之中,亦能多撐幾日,接應雄闊海回去.”
“大將軍認爲他們是來送死?”洪安邦笑問道.
“如果不是送死,你來我這裡做什麼?”從良冷冷地問道,”他們這是異想天開.”
“即便在安陸,他們又能起什麼作用?”洪安邦收斂起笑容.
“秦騁江曦麾下雖然不到一千人,但卻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比起我的親兵經強多了,如果他們在安陸,可當數千兵用!”從良冷笑,”不知是那個糊塗蛋,居然派他們來這裡送死?”
“在那裡都是一樣!”洪安邦道:”大將軍以爲我們王爺被滯留在安陸,是因爲拿不下安陸麼?”
“安陸有我三千親兵,雲昭想下安陸,不付出慘重代價絕無可能,雲昭現在勝利在望,願意付出這偌大的代價麼?”從良道:”雲昭此人我還是瞭解的,心還不夠狠,總想着要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勝利,這固然是一樁美德,但有時候並不適用,有時候,勝利是要用鮮血和性命來換取的.”
“大將軍,這你可錯了,我家王爺不是拿不下安陸,而是在等着雄闊海啊!”洪安邦放聲大笑,”小小安陸,三千親兵,豈能擋住我家兵鋒,不過雄闊海麾下數萬人,但真是一個問題,所以,我們必須給雄闊海留一條退路,讓他撤出來燕啊,否則,他以來燕縣城,以及雙燕山爲輔構建的城防,我們想要拿下來,可真要象大將軍所說的那般,要用鮮血和生命來填了.”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誘雄闊海離開來燕,回衛州,回上京,這一路之上,路途迢迢啊!”洪安邦得意地看着他,”沒有補給,沒有後勤,長途跋涉,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茫茫原野之上,數萬蒙騎縱橫馳騁,各關各卡,交通要道,徵北軍步卒嚴陣以待,雄闊海即便是天神下仙,武神再世,能支撐幾個回合?與其野戰,豈不是要比我們攻打他構築以久的陣地來得便當的多!”
從良頓時面如死灰.
“我們在安陸屢攻不下,不過是給他留給念想罷了,大將軍您瞧瞧,雄闊海一去,陳風笑在雙燕山支撐了幾天?現在陳風笑已經全軍崩潰了,姚長坤指揮下的大軍已經洶涌而來,等雄闊海在通州城下鎩羽而歸的時候,安陸也已落入我手,雄闊海,嗚呼哀哉,如之奈何?”洪安邦笑得眯起了眼睛.
地面微微有些震顫起來,與此同時,遠處城牆之上,戰鼓開始響起,洪安邦提起沸騰的銅壺,再一次將茶壺衝滿,”大將軍,好戲開場,雄闊海的大部隊來了,我們這兒也要熱鬧起來了,卻讓我們品茶欣賞通州城的最後一戰吧!”
他端起了面前的茶盅,”請,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