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軍對郭絡部的追逐戰足足進行了三天,脫脫大敗而回,出征時的二萬軍隊敗回大營之時,只剩下萬餘人,足足傷亡了一半,而且還有不少士兵連自己的戰馬也拋棄了,硬是憑着兩條腿跑回來的,要不是安慶邊軍也是靠着腿走路,郭絡部的傷亡還將增加。
脫脫已經顧不上留守老營將領的震驚和詫異了,當即佈置撤退,向後大步的撤退,雖然他手裡還有近兩萬兵力,而安慶邊軍還不到他的一半,但雙方此時的戰鬥決心,戰鬥意志已經相差何止萬里?只消看看隨着自己敗逃下來士兵的臉色都知道了。
對方士氣如虹,自己的士氣卻跌落至低谷,如果再一次交手,只怕下場會和十里鋪之戰差不多,脫脫不能將最後的一點老本砸進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立即拔營,向後退卻。
人向後退不難,但老營之中剛剛從潭州發過來的大量的軍械物資可就難運走了,除了儘可能地命令士兵們攜帶一部分外,剩下的,脫脫只能將其付之一矩。
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不知道潭州的兀達會不會氣得吐血。
自此一戰之後,安慶區域內,再也沒有蒙軍一兵一卒,脫脫這一退,直接便退回了盧州。雲昭雖然收回了安慶,但以他的兵力,卻無力在安慶邊境地帶派兵駐守,只能設置了幾個哨所,監察敵情。以他現在的兵力。只能抱成團,以安慶城爲中心,有效控制範圍也就約爲百里左右。
安慶,石堡張燈結綵,這是自蒙軍入侵安慶以來,最爲輝煌的勝利,他們第一次將蒙軍的威脅遠遠的驅逐開去,巨大的勝利衝散了因爲嶽銘陣亡而帶來的恐懼和擔心,現在安慶人相信,新的安慶鎮將將會帶領他們保疆衛土。守住他們的家園。
躲進深山裡的安慶百姓開始陸續返鄉,正值春播季節,這些靠土地爲生的人卻失去了他們的種子,農具。牲口,真真正正的一無所有,需要生存的他們向着安慶城集中,那裡,便是他們的希望。
看着日益增多的難民,雲昭的眉頭也愈皺愈緊。這些人可都是一張張需要吃飯的嘴啊,作爲安慶的最高官員,他不能不管,也必須要管,簡述送來的第一批十萬斤糧食瞬間便變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石堡之後通往益州的小道之上。雲昭正在送別簡述。
“雲將軍請放心。”簡述拍着胸脯道:“我回道益州之後,一定說服潘大人儘快送來第二批糧食,以解雲將軍之困!”
雲昭感激地抱拳道:“簡將軍,這我可就要多謝了,現在一下子多出這麼多張嘴巴,可當真要愁死我了,不過我更希望潘大人能支援我一些糧種,現在正當春播啊,誤一春可就是誤一年,這時節要是不撒下種子。到了秋上,我可就又要坐蠟了,我總不能一直指望潘大人接濟我吧!”
簡述點點頭,“雲將軍所說甚是,說實話。益州現在也不寬裕,這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打起來了。一開戰,糧食,金銀便如水流一般,儲備再多也嫌少,安慶能自給自足最好,我回去後,一定優先將糧種,農具這些東西先送過來,這些東西數量不大,好運。”
“糧種就行了,多多益善,至於農具倒是不必!”雲昭笑道:“我們在戰場上掃了那麼多斷刀斷槍回來,交給鐵匠,很快便能打製出足夠的傢俱,如果有可能的話,倒是希望多支援一些牲口,如耕牛什麼的。”
簡述愕然,不由想起那天安慶邊軍打掃戰場的貪婪模樣,笑道:“我倒忘了這一節,行,我回去之後,一定儘快將種子送回來。”
“簡將軍,大恩不言謝,以後簡將軍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雲昭一定不會說個不字。”雲昭感激地道。
簡述大笑道:“你我一起並肩作過戰,殺過敵,那就是兄弟了,不是有幾句俗語,叫一齊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嗎?咱們也佔了這其中一條,一齊殺過蒙狗,說不定以後還會再在一起並肩作戰,既然是兄弟,當然得互幫互助了!”
雲昭眨着眼睛,看着簡述,道:“簡將軍,既然你這麼說,我倒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簡將軍可答應?”
“雲將軍請講,只要在簡某能力範圍之能,決不推辭!”
“簡將軍這一次來安慶,添爲客人,雲某招待不週,甚是惶恐,然簡將軍不但沒有怪罪,反而與雲昭一齊上陣殺敵,浴血沙場,這種氣概,這種心胸,雲昭是佩服之至,雲昭倒想攀個高枝,與簡將軍結拜爲兄弟之誼,不知簡將軍瞧不瞧得起在下?”
簡述一呆,雲昭馬上就會變成正四品的宣威將軍,單從級別上論,與益州知州潘浩然也是不相上下,自己雖然在益州位高權重,統率兩萬大軍,但這是潘浩然違規擴軍的後果,自己的軍職其實只是正五品的遊騎將軍,真結爲兄弟的話,倒是自己攀了高枝。但這個消息,簡述自然不會對雲昭說出來。想來不久,上京傳旨的欽差就會通過這條小道抵達安慶了。
轉念一想,這些天與雲昭相處,此人倒也是個真性情的漢子,更重要的是,他前途無量,無論是統兵打仗,還是經略地方,這些日子簡述都將雲昭瞭解得很多了,這樣的人,終於一日會一飛沖天,自己與其結拜,不但交了一個好兄弟,好朋友,更爲知州大人添了一位強助,如果將來有一天,潘大人要逐鹿中原的時候,雲昭說不定就能幫上大忙。
想到此處,簡述已是滿臉笑容,翻身下馬,大笑道:“固所願爾,不敢請也,能有云將軍這樣的兄弟,當真是我簡述的榮幸。來來來,雲兄弟,你我撮土爲香,聚草爲盟,便在這裡結拜,這些兄弟便是我們的見證人,如何?”
雲昭大喜,與簡述結拜爲了兄弟,以後再向他們要東西,便心安理得了一些,更何況,簡述不得溫文爾雅,打起仗來其勇猛兇狠也甚合雲昭胃口,與這樣的人結拜,也不折了自己的面子,看着簡述滿臉的歡喜,雲昭心中倒是有些慚然,自己提出與其結拜,這東西其實並不那麼純粹。
當下兩人跪在地上,撮土爲香,聚草盟誓,拜天拜地互拜,論起年齒,自然不消說,簡述大了雲昭近一半的年歲,自然是大哥。
交相互拜,兩人牽着手站起來,都是滿臉的歡容。
送走簡述,回到安慶,看着城外綿延不絕的草棚,雲昭的一顆心便又沉了下來,有安慶邊軍在草棚中間設了粥棚,向這些難民們分發稀粥,但云昭知道,這樣的日子也支撐不了多久,眼下,自己竟然只有依靠益州支援這一條路好走,但願潘浩然大發善心,也希望剛剛結拜的大哥簡述能看在兄弟情份上,多給自己一些支援,讓自己好熬過這段艱難的時期,只要有了種子,撒下去,到了秋天收上糧食,那日子就會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來了。
皺着眉頭回到城裡,蔣豐已經迎了上來,安慶城中,打仗的官多,文治的官少,以前人少不覺得,現在人一多,各種蔽端可就暴露出來了,軍隊的管理比較單純,但這麼多的老百姓涌來,管理上可就是大難題了,負責部的後方事宜的蔣豐現在可是累得夠嗆,必竟是快要七十的人了,能有如此精神頭,已經讓雲昭嘖嘖稱奇了,但現在雲昭也無法依靠別人,蔣豐不但以前當過軍官,在霧渡河村也將一個幾千人口的大村治理的井井有條。
“雲將軍,我可當真是撐不住了,這樣下去,我這把老骨頭可真得散架不可!”蔣豐撫着腰,苦頭臉,“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
“蔣老爺子,你說現在這個局面,怎麼辦?”雲昭也是苦着臉,問道。
“雲將軍,在那些難民當中,應當有一些讀書識字的人在,將軍不妨將這些人收攏起來,安排他們來做事,如此一來,便可緩解官員的嚴重不足。外面的難民這些天聚集了起碼有數萬人之多了,如果不趕緊樹起規矩,只怕會出大亂子。”
“這倒是一個辦法!”雲昭眼前一亮,“張榜納賢?”
“張什麼榜呀?安慶這種小地方,讀書人即便有,也不會多,派幾個人到難民中一問,自然就知道了。對了,現在難民多,將軍倒不妨趁這個機會趕緊招兵,現在討一口飯吃不容易,招起兵來便簡單!”
“招來了,我便要養他們啊?現在我正愁糧食呢?”雲昭苦笑。
蔣豐嘿嘿一笑,“將軍糊塗了,你不招他們,難道就不養他們了,一樣得養着他們,咱們招兵,只選那些身強力壯的,將這些人都弄進兵營去,便好管理多了,沒了這些人,外面想鬧事,也鬧不出什麼名堂來。”
雲昭這才省悟過來,“這招釜底抽薪漂亮,一舉兩得!蔣老,果然薑還是老得辣啊!”
蔣豐擺擺手,“哪裡,將軍這些天是急得有些胡塗了,轉眼自己便能想起來,小老兒只不過是提醒一句罷了。哦,對了,姚謙派了人來,葫蘆谷中的第一批成藥已經制出來了,馬上就能運到安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