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事從一開始樸德猛落入雲昭的算計之中,下令慈縣軍民撤退之始,便已經註定了結局,潮水一般涌來的安慶邊軍讓慈縣內外驚慌失措,城內的人想出去,而城外的人又想涌回城去,有城牆的遮掩,心裡總是停當一點。內外交涌,頓時將城門堵得死死的,成千上萬的人互相踐踏,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安慶邊軍還沒有殺到,這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軍民抱頭鼠竄,四散而逃,王強的第四營分三路幾乎在同一時間殺至,凡是敢於抵抗的人在瞬息之間便被砍倒在地,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王強便控制了慈縣縣城,一路進城,另外兩路馬不停蹄,一路尾追着亡命而逃的樸德猛部撲向王屋山。
老百姓們逃向王屋山,因爲那裡是縣令大人爲他們指點的方向,士兵們逃向王屋山,因爲他們知道,在那裡,還有他們一支完整的,成建制的軍隊,那裡現在是他們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安慶邊軍如同一支怪獸,轟隆隆地毫不留情地碾壓過去,凡是擋在他們前面的,無論軍民,頃刻之間便消失在洪流之中,第四營兩路縱隊滾滾卷向王屋山而去。
逃亡的老百姓慢慢地清醒了過來,只要不擋在大路之上,不擋在這支軍隊的前面,性命便無憂,於是慢慢地,向四周逃散的人越來越多,更多的人則是避開軍隊正面鋒銳之後。立即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或者乾脆往地上一躺,直接裝死,如果身邊有死人。順手抹點血在臉上,那就更加完美了。
鍾傑沒有走,也來不及走。當一羣衙役書辦簇擁着他來到城門時,那裡盡是攢動的人頭。別說找一條路,便是找一條縫也是難上加難,他長嘆一口氣,徑直返回縣衙,端坐縣衙大堂之上,準備慷然赴死了,看到知縣不願逃命,衙役和書辦胥吏們在轉眼之間便做了鳥獸散。只剩下鍾傑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大堂之中,喟然長嘆。
樹倒猢猻散,不外如是也。
樸德猛的親兵們見機得快,眼見勢頭不對,擁着樸德猛便逃望王屋山,因爲走得早,他們一路之上倒是順風順水,再說他們騎着戰馬。速度亦快上許多。
冷風一吹,秋雨一淋,樸德猛慢慢地清醒了過來,回望身後,城頭之上已經插上了安慶邊軍的旗幟。更多的旗幟則在迅速地向着這邊移動,慈縣完了,王屋山也根本不可能守住,雖然有着地利,但沒有一條完整的防線,沒有足夠的士兵,沒有足夠的遠程壓制武器,自己如何與如狼似虎的安慶邊軍較量?那完全是在找死。
只有立刻退往昭通,在那裡,還有昭通縣城,在那裡,還有一千餘地方守備軍,在那裡,縣城內還有着足夠的大威力武器。
死守住昭通,還有挽救局勢的機會,哪怕自己只剩下一個哨一千餘精銳,但輔上昭通縣城,加上那一千多地方守備軍,樸德猛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守住昭通個一年半載的。
“全部撤退,退往昭通,除了你們手中的武器,拋棄一切不利於行軍的東西,立即,馬上!”到達第一哨的第一時間,樸德猛便向着王屋山上正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的士兵。第一哨的哨將鄧陽正準備集合軍隊,撲下山去,迎擊敵軍,以接應解救陷入混亂的己軍。
“將軍,我們還有那麼多的兄弟陷在敵軍裡面,不管他們了嗎?”鄧陽帶着哭腔問道,變化來得太突然,任誰也無法在第一時間便接受五千守軍在一夜之間便去了五分之四的結局。
“再拖延個一時半刻,連第一哨也會砸進去。”樸德猛腦袋上青筋顯現,這五千軍隊,可是他的心血,現在一切都化爲泡影了。“即便我們衝上去,除了和他們一起死之外,還有什麼用,撤,撤退。”
王屋山上的第一哨一千餘名士兵在樸德猛的帶領下,僅僅只攜帶了一日的口糧,便拋下了山上堆集如山尚未來得及安裝的軍械,一堆堆蓋着雨布的糧食,物資,倉惶地從山的另一邊逃向了昭通方向。
第一批率先撤上山的慈縣人絕望地發現,軍隊拋下他們逃走了,頓時慌了手腳,一些家裡富庶的地主豪紳們騎上馬,尾隨着軍隊一路狂奔而去,至於自己家裡不能騎馬的那些婆姨,便只能拋在山上,聽天由命了。
被拋棄的人絕望地或坐或躺在山上,聽天由命,雖然身邊的軍械堆集如山,卻沒有一個人敢去碰上一碰。
一個時辰之後,王強的坐騎奔上了王屋山,安慶士兵們滿山搜索着一些躲藏在山間的百姓以及掉隊的士兵,將他們一一驅趕着集中到了一起。
“將軍,山上全都肅清了。”一名校尉大步奔到王強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雖然在第四營中,幾乎所有的人都比王強要大,但王強卻已在這支部隊中建立起了自己的權威。
“仔細甄別,老百姓們釋放,任由他們返回家中,士兵關進戰俘營,等戰事結束後送往高陽,至於那些豪紳地主麼,哼哼,先關起來。”王強道。
“將軍,地主豪紳沒有,地主的婆姨倒有不少!”校尉笑道。
“你怎麼知道?”王強奇怪地問道。
“看他們的穿着,皮膚,就很容易能分辯出來了,這些人我已另外集中到了一起,詢問過了,他們的男人拋下他們跑了。”校尉哈哈笑着,“細皮嫩肉,水靈靈的,和一般普通的女人比起來,完全不同。”
王強嚴利地看了他一眼,“你如違反軍紀,可別怪我無情。”
校尉嚇了一跳,“我哪裡敢,將軍,我就是說笑而已。這些女人怎麼辦,也關起來。”
“當然關起來,這些地主豪紳的女人,娃娃都關起來,哼哼,王師光復慈縣,這些本地的豪紳不思報國,反而從賊,將來局勢平靜了,想回來的時候,嘿嘿,這就是鐵證,不大出血休想過這一關。”王強嘿嘿笑着,當初雲將軍不就是在高陽抓住了這些豪紳地主的痛腳,一下子弄了那麼多的土地麼,眼下士兵越來越多,勝仗也會越打越多,不論是立功的士兵也好,還是撫卹陣亡受傷的士兵也罷,都是需要土地以及金銀財寶的。
馬友打馬奔上了王屋山,看到王強,一躍下馬,氣喘吁吁地奔到王強跟前,“王將軍,城內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慈縣縣令鍾傑非常合作,已經表明願意投誠,屬下命令他馬上履行縣令的職責,善加安撫百姓,恢復城內秩序,治安,並派了一百名士兵暫時在衙前聽令,哦,這傢伙的衙役,書辦都跑光了。”
“他倒識趣得很!”王強哼了一聲,“先讓他戴罪立功吧,至於以後如何,且等雲將軍來作最後處置,做得好,縣令這帽兒也不妨讓他帶,做得不好,估計腦袋瓜子就得挪挪窩兒。”
“這傢伙估計膽都嚇破了,那還敢不實心用事?”馬友笑道:“王將軍,末將部下已經集合停當,只等將軍一聲令下,便馬上可以開拔,追擊樸德猛這個倒黴蛋。”
“我們急行軍了大半夜,又在凌晨發動了進攻,弟兄們都累了,讓弟兄們休息兩個時辰,埋鍋造飯,兩個進辰後,留下一千士兵控制慈縣,其餘的人全部開往昭通。”
“二個時辰,那樸德猛還不跑了一個沒影兒了?”馬友急道。
“這還需要你來操心麼?雲將軍早已爲樸德猛準備好了一頓大餐,咱們要是追得緊了,搶了李麻子的美味,他非得跟我們急不可,咱們好好休息一下,然後直接開向昭通,估計到那個時候,昭通已經落在我們手裡了。”王強笑道。
“這麼大一個功勞,就讓給李麻子了?”
“有飯大家吃嘛!”王強大笑,“殲滅喪家之犬的樸德猛,拿下殘缺不堪,缺兵少將的昭通,算什麼大功勞,拿下興靈那纔是一等一的大功勞,老馬,你還怕沒得仗打,沒得功勞立麼,我就怕你到時候看着功勞搶不到手,那才叫一窩囊。”
“李麻子一個捕頭能做到的事,我憑什麼做不到,我馬友怎麼說也算是出身軍隊,比起那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可要強上不少,王將軍便等着吧!”馬友不服氣地道。
“那我拭目以待!”
“快點,再快點,他媽的,你們是軟腳蟹麼?”李麻子站在路邊,破口大罵着:“要是讓樸德猛那老小子跑了,雲將軍要我的腦袋,我先砍了你們的腦袋。快點。”揮舞着手裡的大刀,李麻子一迭聲的摧促着。
孟剛跑到李麻子跟前,“李校尉,咱們的士兵已經開始掉隊了,我們前進的速度太快,不少士兵跟不上。”
“跟不上的去球!”李麻子揮着大刀,“還有多少人跟上?”
“先在還有三千多人,已經有一千餘人掉隊了。”
“不管了,保持速度,就算只有一千人跟上,咱們也得衝上去。”
孟剛點點頭,轉身衝了回去,李麻子的這支部隊,除了他的數十名親兵,全部都是由剛則整訓完畢的高山族士兵組成,在高強度的急行軍之下,已經有許多士兵被大部隊甩掉了,尚途之上,到處都是累得癱在地上的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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