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如今安全嗎?”李鑑聲音有些顫抖。
葉開,薛臨風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
郭鋒踏前一步,”陛下,暫時來說,貴州肯定是安全的,葉將軍在貴州經營七八年,必然是固若金湯,可從長久來看,接下來貴州與江南之間必然會進行殘酷的拉鋸戰,我們想要摧毀叛軍的老巢,而叛軍肯定是想拿下貴州,抓住陛下,所以,從長計議的話,雲都督其實是希望陛下能去興靈,在那裡,絕對安全。”
“去興靈?”李鑑看向葉開與薛臨風二人。薛臨風沒有作聲,葉開卻微微一笑,”此事還是以後再議吧,陛下,眼下我們需要陌刀隊來給予叛軍重重一擊,還要請陛下暫且移駕貴州。”
看着葉開的模樣,李鑑微微點了點頭,”薛卿,郭卿,你們二人先下去整頓軍隊,作好我移駐貴州城相關事宜,葉卿與我久未相見,且留下來與我說會兒話。”
“是!”郭鋒與薛臨風兩人躬身而退。
看着兩人退下,李鑑看向葉開,”葉卿,雲昭這一次的表現讓朕刮目相看,自己處境艱難,仍然抽調出十萬大軍前來救駕,表現無可挑剔,按理說,現在興靈的確是朕暫避的最佳地點,怎麼葉卿看起來卻有些反對呢?”
“陛下,雲都督的忠心自然是無疑的,這一次如果不是他派兵前來,臣等必然陷入絕境,即便陛下到得貴州,也仍然是遭到對手幾面圍困的結局,現在算是柳暗花明了,但是陛下,我絕不能同意您去興靈,您在貴州,雲都督必然會派兵來援,但如果您去了興靈,情況也許就會不一樣了。”葉開緩緩地道。
“這是如何說法?”
“陛下,您有沒有想過,雲都督在他常艱難的情況之下依然派大軍前來,其意並非是爲了挽救陛下的大越江山,而是他需要陛下您呢?”
李鑑睜大了眼睛看着葉開,”你是說他需要我這尊大佛來作樣子?”
“陛下,也許雲都督不希望中原之戰如此之快就結束,他在爲自己爭取時間!”
李鑑勃然色變,”你是說雲昭狼子野心,逛我到興靈,就是意圖挾持於我?”
“陛下,這只是我的臆測,毫無根據,只敢跟陛下私下提起,也請陛下萬萬不能在郭鋒面前露出形色,萬一惹惱了徵北軍,他們一怒之下,抽身而去,我們可就萬劫不復了!”葉開趕緊道,”所以臣請陛下一定留在臣的軍中,這樣,雲都督即使有什麼想法,也不敢妄動。”
“你說得對!”李鑑點頭,”雲昭也不可全信,葉開,眼下,我也只有你和薛臨風兩人值得信任了。等我們渡過了這一難關,我會重重地賞賜你們的。薛家,葉家定會萬世富貴。”
葉開躬身道:”臣等不求萬世富貴,只求國泰民安。”
“陌刀隊你帶走吧,另外,我去貴州的行程由你一力安排,就不必知會別人了!”
“臣省得。臣帶來了一千衛隊,臣會妥善安排,讓陛下夾在其中離開。只是皇子李勉年幼,卻不好瞞過郭鋒等人的耳目。”
“讓勉兒在大營坐鎮吧!”李鑑擡起頭,”有薛臨風和郭鋒等人,必然保他無事的。”
“是!”葉開心中雖然一陣凜然,但面上卻毫無異樣。
郭鋒尾隨着薛臨風回到他的住所,薛臨風長吁短嘆,一臉愁容。
“薛將軍,眼下形式已大爲好轉,反敗爲勝只在旦夕之間,前些時日形勢那麼危急,薛將軍數次遊走在生死邊緣也不見如此惶然,今天這卻是怎麼啦?”郭鋒坐到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悠哉遊哉地笑問道。
“虧你還笑得出來!”薛臨風不滿地看了一眼郭鋒,”即便這一次擊敗了南兵,那也只是一次戰術上的小勝利罷了,從根本上來說,我們仍然處於絕對劣勢,郭將軍,你也不用瞞我,你們十萬大軍怎麼可能如此快抵達貴州,即便來了,恐怕也只是少量的騎兵,而且長途奔襲,戰鬥力如何還得兩說!”
“僅僅是擔憂這些的話,薛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我們徵北軍長途奔襲那是家常便飯,奔襲千里仍然能投入作戰那是看家本領。”
“那是在大漠,在一望無際的北地,在我們這裡,那是行不通的,崇山峻嶺,沼澤湖泊,將騎兵的優勢已經壓制得所剩無幾了。”薛臨風道。
郭鋒微微一笑,”徵北軍戰力如何,我自然心裡清楚,薛將軍心中所憂不僅僅是爲此吧?”
薛臨風重重地垂下頭,半晌,才道:”是,我擔心的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怎樣了?”
“他已經失去了鬥志,失去了決心,整個人已經完全不是以前的陛下了!”薛臨風嘆息道。
“不錯,連翻的失敗已經讓陛下沒有了重振旗鼓的決心,他現在更多的想得是如何保命!”郭鋒笑道:”薛將軍,你爲兄報仇的這念想恐怕很難實現了。”
薛臨風痛苦地搖搖頭,”國將不國,談何爲家?走一步算一步吧!”
“薛將軍,我以前曾對你說過,雲都督很欣賞你,真有一天,這邊沒什麼盼頭了,那就去興靈吧,在那裡,會有你施展手腳的機會!”郭鋒道。
“除非陛下不在了!”薛臨風站起身來,”我薛家滿門英烈,我不能丟了家兄的臉,陛下只要還活着一天,我就會爲他戰鬥一天。”
“好,那我們說定了,如果陛下真有一天不幸去了,那薛將軍就跟着咱家都督幹可好?”
“到了那一天再說吧!”薛臨風大步向外走去,”軍隊這些日子軍紀渙散,我得去軍中了。”
“薛將軍請!”郭鋒笑吟吟地道。
走出房門外,看着灰濛濛的天空,郭鋒無聲地笑了一下。李鑑不可能答應去興靈,那他的日子就快要到頭了。
一名職方司人員快步走到郭鋒身前,低聲說了幾句。郭鋒眉毛一跳,”確定!”
來人點點頭。
“很好,好極了!”郭鋒嘿了一聲,”既然你要秘密去貴州城,連我們也想瞞過,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小肖子,羅網那邊你還有些渠道吧?”
“是!”
“將這個消息通知給他們。李鑑要去貴州城啦,而且是離開了大部隊秘密前往的,隨行的不過千餘人而已,能不能做掉他,那可就看他們的運氣啦!”
“將軍,要是羅網不爭氣怎麼辦?”
“你們不知道上前補兩刀麼?”郭鋒陰冷地笑道。
“明白了!”
看着小肖子急步離去,郭鋒拍拍手,暗處一人應聲而出,”將軍,有什麼吩咐?”
“通知我們的人手,除了小肖子帶走一些人之外,剩下的都集中到李勉那邊去,確保他的安全,他不能出任何意外!”郭鋒道。
“是!”
郭鋒十根手指頭一根根的張開,又一根根的合攏,”薛臨風,你和你的陌刀隊咱家都督可是眼饞很久了,你跑不過咱都督的手掌心,哈!”
雄闊海,這個當年在潞州城賣大力丸的江湖騙子,意外結識了柔娘與李逍,從那時起,他的命運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潞州事變,他失去了他的母親,從此跟隨秦柔娘,加入了南軍,他武功高強,敢打敢拼,數年時間,從一個小小的校尉一路做到統領一方的大將,在南軍之中深得信任,更因爲柔娘待他以兄禮,在南軍之中地位已是極高,這些年來,正對迎戰王相的部隊,屢戰屢捷,將對手逼在湖口動彈不得。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了。
一身戎裝的他盯着面前的鄭軍,雖然心裡心裡卻閃現着不屑,但數年的戰場生涯早已磨去了當年的棱角,他要的是李鑑的腦袋,至於眼前這人是不是讓他噁心,卻並不是很重要。他一直將母親的死記在了李鑑的頭上,恨不能生啖其肉,眼見着機會就在眼前,他那能不欣喜若狂。
李慶的使者帶來了王相已經投靠的確切消息,而羅網的情報與鄭軍所說的王相部軍力調動互相印證,已讓雄闊海完全放下心來。
“這麼說,王相會率部進入大治,然後發動對李鑑的進攻,製造混亂,而我們則從外部展開攻擊,一舉殲滅李鑑,這便是王相的計劃,是吧?”雄闊海問道。
“是,雄將軍,葉開命令我家候爺前去迎前李鑑,這是天賜良機,李鑑必然不會防備我等,只要我軍一進入大治城,便是進攻發起的時刻,所以還請雄將軍抓緊時間,趕緊出兵,否則以我軍實力,實難全殲李鑑,畢竟他還有好幾千陌刀隊!”
雄闊疾點點頭,”那葉開有可能來自貴州的援救呢,畢竟,要想消滅李鑑的這支軍隊,短短的一兩天時間內,恐怕是打不下來的。”
“我部方翔已經移師,就是爲了堵住來自貴州有可能的援軍,雖然葉開不大可能抽出部隊來大治。”鄭軍道。
“鄭將軍說得不錯,爲了配合雄將軍的行動,王爺會在同一時刻發動對貴州的進攻,牽制葉開的兵力!”李慶的使者在一邊附和道。
“好!”雄闊海一拍大案,站了起來,”出兵,李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