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衝出了霹靂炮的射擊範圍,伏魔弩的嘯叫之聲再次震耳欲聾,牀弩每個人都見過,但射速如此快,如此密集的弩卻是聞所未聞。伏魔弩在進攻的人潮之中梨出深深的血槽,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以血肉淌過了這段死亡之路,世傢俬兵們手中的弓箭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他們將手中的羽箭傾泄向響水鎮上的守軍。
“曾可,咱們將伏魔弩這麼用,要不了多長時間,可就將所有的箭支都用完了,這可不是霹靂炮,撿塊石頭敲打敲打就能用呢?還有,你將霹靂火的箭支一次性全部都弄了來,今天打完了,明天怎麼辦?”上官彪摸着下巴,看着曾可。
曾可嘿嘿一笑,擡頭看着兩個給高掛在空中的傢伙,“看到了麼?這兩個傢伙就是對手的壯陽藥,兔死狐悲,對方這時候一心想着來抓着我們,大概也想把我們也這樣掛起來吧?”
“這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有關係?你沒有瞧見他們不要命地往上衝麼?我要在今天將他們打破膽,讓他們看到我們的裝備可以完爆他們!”曾可嘿嘿笑道:“今天將他們的這股血性打下去,明天,他們還有今天這股勁麼?只怕明天我們往那兩個傢伙頭上灑尿,他們也只會遠遠地站着觀望了!”
“說得有理!”上官彪連連點頭。
說話間,霹靂火密如飛蝗的嘯叫之聲已經響了起來,聽到霹靂火的鳴叫,曾可便知道,敵人已經迫近到第一道防線的數十步之內了。緊了緊腰帶,提起身邊的刀,戴好頭盔,對上官彪道:“我去了,你準備適時反擊吧!”
“小心點。刀槍無眼!”上官彪笑了笑。
晏偉坐在胸牆之後,用一塊布細細地擦拭着細長的馬刀,雖然馬刀已經雪亮了。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斥候,他不需要探頭去觀察,只需要感知屁股底下大地的顫抖就可以判斷出敵人離胸牆還有多近。
古家殘餘軍隊綁了古星河投降了,這個結果讓晏偉感到沮喪,沒有親手捉住古星河。便不能算完成了將軍將付的任務,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心裡過不去這一個坎。他本來是騎兵,但他請櫻到了第一線,也許現在只有殺戮能讓他的心暫時得到平靜。
身邊的戰友吶喊着衝了上去,晏偉扔掉了手裡的破布。單手一撐,從半個身子從胸牆之上探了出去,在他的對面,一名敵人挺着長槍,正悍勇地衝了上來,長槍劈面而至,晏偉側身。伸手抓住了擦身而過的槍桿,大喝一聲,發力一拖,頓時將那人拖得半身擱在了胸牆之上,伸手在腰帶上一抽,鋒利的短匕出現在手中,信手一抹,已是將那名昂着頭正奮力掙扎的對手脖子切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胸牆,用力一推,那人跌了回去,掂了掂手中搶來的長槍,晏偉上身後仰,掄圓了手臂。手中的長槍電射而出,將遠處的一名敵人射了一個透心涼。
連殺兩人,晏偉彎下腰來,從地上撿起剛剛細細擦過的馬刀。突然一按胸牆頂部,竟然躍了過去,直接殺了出去。
看到晏偉越過胸牆,消失在如潮的敵人當中,正在第一線指揮的羅翼頓時大驚,這個王八犢子,這不是找死麼?看到晏偉身邊有士兵躍躍欲試,也想翻牆而過,羅翼大聲吼道:“都給我滾回來,據牆守衛。”
“羅將軍,晏校尉衝出去了!”
“讓他去死!”羅翼怒氣衝衝地吼道。這王八蛋,就是一個闖禍的胚子。
雖然怒氣勃發,但羅翼卻仍是緊張地看着晏偉衝出去的方向,這個傢伙是一個驍將,如果能磨掉在蒙人那裡學來的一身壞脾氣,將來未嘗不是一個猛將。
此時,胸牆之上,內外雙方隔着半人高的牆,正在殊死搏鬥。徵北軍的胸牆修得極爲講究,從外面,胸牆的高度快到人的頸部,但內裡卻墊起了一截,這使得內裡的徵北軍有了居高臨下的優勢,大佔便宜,此時,各段胸牆之上都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唯獨晏偉這一段,衝上來的敵人卻很稀疏,這使得他身邊的戰友能好整以暇的拿起長弓,瞄準射擊,一箭一個。
曾可大步流星地衝了上來,一旦真正的展開肉搏戰,這些世傢俬兵的單兵作戰能力便充分淋漓的表現了出來,第一段胸牆上每一處都爭奪得極其激烈,此時曾可不由慶幸自己在對手衝上來之前便對對手造成了大量的殺傷,否則還會更困難。
“曾將軍,晏偉衝出去了!”羅翼大聲道。
曾可沒有說話,站在羅翼的身邊,黑着臉,看着那一處混亂的地方。那裡,有吶喊,有慘叫,不時能看到晏偉黑色的甲胃。
“衝出來了,衝出來了!”曾可的親兵突然又叫又跳地大喊起來,從混亂的戰場之上,晏偉渾身是血的衝了出來,馬刀只剩下半截,另一隻手上還緊緊地握着他的短匕。
“箭!”曾可伸出手去。
身邊的親兵立馬遞過一張強弓,同時還有一支羽箭。
張弓搭箭,嗖的一聲,利箭飛出,擦着晏偉的身子飛過,將正追到晏偉身後的一名敵人射倒,晏偉明顯被嚇了一跳,腳步一緩,身後的敵人登時又接近了幾步。
嗖嗖的箭嘯之聲連聲響起,曾可射出的利箭一支又一支,箭箭都擦着晏偉的身側飛過,將他身後的追兵一一射倒,晏偉連蹦帶跳的跑到胸牆之前,翻了進來。
“將軍,我殺了十幾個!”他興奮地道。“多謝將軍救我!”
砰的一聲,曾可一腳便踹翻了他,“狗改不了吃屎。”曾可怒吼道:“從現在起,你便跟在我的身邊,敢離開我三步以上,老子一箭先放翻了你!”
轟隆一聲,離他們不遠處,一段胸牆被掀翻,敵軍蜂涌而入,曾可一聲怒吼:“跟我上!”從親兵手中一把搶過大刀,飛奔而去。
“將軍等等我!”晏偉握着半截馬刀,如飛一般地趕了過去。
看着飛奔而去的兩人,羅翼一跺腳,也跟着衝了上去。
倒塌的胸牆約有十數米長,剛剛衝進來十數名敵軍的時候,曾可已是如飛一般趕到,大刀掄動,一顆頭顱隨刀而起,大刀在空中旋了一圈,平平地拍了下來,刀面正好擊在一人的頭盔之上,卟哧一聲,整個頭便不見了,只是肩上扣着一個頭盔,隨着人倒下,頭盔也噹的一聲飛得遠遠的。一顆頭早就成了爛西瓜。
晏偉衝在曾可的身側,馬刀短匕齊飛,勢如瘋虎,緊跟着羅翼也衝了過來,衝進來的十餘人瞬間便被擊殺,曾可如同一尊殺神,堵在了這段缺口之上,大刀揮舞,大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整個響水鎮的第一道防線看似都岌岌可危,但卻偏生屹立不倒,偶有突破,但馬上又被趕了出來。
趙普和黃宣武的臉色都如同鍋底一般,原以爲付出血的代價衝到敵人的防線面前,便可以一舉破敵,但對手的頑強卻遠遠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巨大的傷亡讓兩人暗自心驚,不光是先前在突擊之時被對手的遠程武器所傷,而近距離的貼身肉搏更讓兩人心神顫抖,因爲這代表着對手的真正實力。
但此時欲罷不能,前方還沒有露出失利的跡象,如果因爲心疼傷亡而撤軍,只怕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士氣,又會一泄千里了。
“趙將軍,黃將軍!”身後傳來馬蹄急促敲地的聲音,兩人同時回過頭來。
“稟告二位將軍,徵北軍騎兵正在逼近。”
兩人對視一眼,雲昭不見得會發動真正的進攻,也許只是牽制己方,使自己不能全力進攻響水鎮,但這是一個很好的藉口,可以將軍隊先撤回來。
“傳我命令,今日先行撤退,明日再戰!”趙普大聲道。
他想撤,但響水鎮的上官彪養精蓄銳半晌,等的就是這一刻,怎麼會容忍對手輕易地脫身而去,在世傢俬軍潮水一般退去的時候,上官彪領着數百騎兵突然便發起了逆襲。
被圍着打的敵人突然發動反攻,而且來攻擊的還不是步兵,而是騎兵,正在退去的私軍頓時大亂,後面的想跑,遠處的卻又想返身結陣以發動反擊,這一刻,這些私軍缺乏統一的指揮,沒有任何的配合的缺陷完全暴露在了對手的眼前。
曾可部與上官彪部兩支隊伍合起來,也沒有多少騎兵,王強的第四營本身就沒有專屬的騎兵,騎兵在第四營之中只是作爲斥候使用,平時都分配到各哨各隊,只有在大軍集結作戰有需要的時候纔會集結起來,整個第四營二萬餘人,騎兵不過三千,只佔了十分之一的數量,而曾可與上官彪兩部加起來也不到一千人。先前兩部又各有損失,此時能集結起來發動作戰的也不過只有四五百騎,但這四五百騎卻是精兵之中的精銳,瞬息之間,便將正在撤退的敵軍攪了一個稀巴亂。
上官彪倒也沒有戀戰,亦沒有過分追擊,在人從之中淌了兩個來回,便得意洋洋地奔回了響水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