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鋒哈哈大笑,紫燕自然不是傻瓜,不過此來最大的目的已經達到,南方如何,無礙大局,樸德猛現在不僅頂得住,而且石敢當還在部分區域內發起反攻,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戰果,更是讓南方戰事的緊張形式獲得了一定程度的緩解。想蒙對方本身就是郭鋒的一點小惡趣,倒也沒有想過當真會收穫點什麼。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去。
“雖然合作,卻不見得愉快!”紫燕絲毫沒有與對手握手的意思。
郭鋒訕訕的收回手來,在懷中掏摸了一陣,卻掏出了一柄打造極爲精緻的連鞘小刀,“聽聞紫燕姑娘不久前剛剛產下一子,還未滿月,郭鋒既然來了,倒也不能空手。這柄小刀是我徵北軍的工坊精心打製的,可不是凡品,便送於令公子吧。雄將軍英武,小公子他日必非凡品,紫燕姑娘卻不要推辭。”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郭鋒的禮物卻是送給自己兒子的,紫燕倒是不好拒絕,接了過來,“如此多謝郭大人的厚禮!”
“不謝不謝,應該應該!”郭鋒大笑着雙手抱拳,“既如此,郭某便告辭了。江兄,不好意思了。”
江曦臉色難看之極,與郭鋒遭遇,他卻是捱了一頓好打,現在想想真是冤枉,早知如此,束手就擒就好了,這一頓皮肉之苦卻是白挨。
看着郭鋒離去的背影,紫燕緩緩地站了起來,嗆的一聲拔出郭鋒送的短刀,刀鋒之上,卻是裹了一卷布帛,定晴看時,上面卻是寫着郭鋒在衛州的秘密聯繫點和聯絡人,“準備一下,明日我們出山。”
“是。大人!”
蜿蜒的山道之上,郭鋒逍遙而行,邊走邊欣賞着山景,對於暗處那些敵意的目光,卻是視而不見。
“將軍!”跟在身後的葛華忍不住問道:“我有些不明白。”
“哦,說說看!”郭鋒笑問道,對於葛華。他卻是很看重的,能在臨江園中臥底這麼多年,直到見到紫燕才讓對手明白過來他是職方司的人,作爲一名特勤來講,葛華是極其出色的。
“現今時勢,我們何必聯絡羅網。我們要出人,要出錢,還得出各類裝備,衛州營集了敵人這麼多軍隊,可以想見,出擊的兄弟們只怕能活着回去的不多,搭上這麼多人命。值得麼?”葛華問道。
“當然值得!”郭鋒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道。“葛華,你要記得,作爲一個上位者,你要看到的不能是一時之得失,而是長遠之利益,現在看來,我們似乎是吃虧了。費錢,費力,費裝備,還得搭上人命,但是從長遠看來,我們卻爭到了難得的勢。而這纔是最難得的。”
“勢?”
“是啊,你不要看着眼下我們在潞州勢如破竹。勝利指日可待,但大越何其大也,我們徵北軍所得,只是一隅而已。而且是較爲貧窮的一隅,過去,大越對於北地,幾乎便是一種散養的狀態,並不太管的,相對於富庶的南方,我們當真是窮叫花子一個。這些年,雖然王爺勵精圖治,革弊興新,大力發展經濟,但數百年的落後,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趕上來的,說白了,我們的底蘊不足啊。”
“如果不是大越皇室連接幾次的內訌,大大地消耗了他們的實力,我們的渡江之戰恐怕要不知等到何時。眼下機會又難了,南朝再一次地開始了他們習慣的內訌,嘿嘿,這怎麼能放過?葛華,如果讓李逍曹儀迅速平定了雄闊海,收拾了秦柔娘,起碼在短時間內,南朝能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來對付我們。這怎麼可以?”
“所以我們要幫助他們將這場內訌持續下去?”
“對,時間越長越好!”郭鋒突然停了下來,“只可惜,對方也不是蠢物,如果曹儀等人看到短時間內無望解決,恐怕就又會轉而與秦柔娘尋求合作了。”他聳聳肩,又繼續往前走。
“既然如此,我們不是在幫助他們再度合作嗎?”葛華大惑不解,“我們這不是吃力不討好嗎?爲何如此?”
“爲何如此?”郭鋒冷冷一笑,“即便他們再度合作,還能做到親密無間嗎?還能做到齊心協力嗎?仇恨不是輕易就能忘掉的,淋漓的鮮血豈能是空口白話就能消除的?所以,幫助秦柔娘挺下來,比秦柔娘迅速被滅掉更加有利於我們,讓秦柔娘仍然保持一支軍隊,便能讓李逍曹儀等人坐臥不寧。葛華,你想想,秦家幾被滅族,雄闊海麾下的這支秦家軍會不會恨?秦馳秦騁會不會恨?羅網在上京殺了這麼多人,這些官員的家人,部屬恨不恨?李逍想殺秦柔娘而是不得,卻不得不咬牙與之再合作,他恨不恨?秦柔娘被李逍如此折騰,險些丟掉性命,她恨不恨?你便瞧着吧,當秦柔娘挺過來後,南朝又一輪清洗將開始,李逍不得不再度忍受秦柔孃的報復了。”
“秦柔娘如果挺過來,會報復?”葛華不解地道:“既然合作,便會忍下這一時之氣吧!”
“秦柔孃的確會忍,但有些仇人,即便下手除了又能如何?”
葛華恍然大悟,“是閔家,閔憐兒!”
“當然,閔憐兒是這一役之中的又一關鍵人物,她利用了秦柔娘對她的信任,充當了李逍與外廷的聯絡人,你說秦柔娘會放過她?可憐的閔憐兒身處深宮之中,如何能躲得過秦柔娘清算?閔憐兒倒了,閔家恨不恨?閔家不但會恨秦柔娘,還會恨李逍,恨曹儀,哈哈哈!”郭鋒得意地大笑起來。
“既如此,我們倒是可以爭取爭取他們!”葛華興奮地道。
郭鋒摸着下巴,“你說得這是個好注意啊,如果李逍曹儀決定要與秦柔娘再度合作的話,那麼閔家肯定要倒血黴,但除了閔憐兒,他們不會明目張膽地對付閔家,因爲不能讓世家寒心嘛,人家爲你打生打死,你轉眼就過河拆橋,這不對是不是?所以,閔憐兒估計活不了,但閔家一時卻不會有事。不過誰去閔家當這說客呢?”
“將軍忘了我嗎?”葛華笑道:“我在江南這麼多年,閔家卻也是有些熟人的。”
“你不能去!”郭鋒連連搖頭,“你沒看紫燕對你起了殺心嗎?你得回興靈去,不然真可能有危險,紫燕也好,秦柔娘也好,這些個女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雖然在合作,但雙方仍是敵人,隨時都有可能翻臉拔刀相向,紫燕說了狠話,我可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葛華笑道:“將軍多慮了,如果真如將軍所言,我去閔家有何危險可言?那時的閔家,只怕恨不生啖秦柔娘之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只怕比將軍還要安全得多!”
“你決定了?”郭鋒問道。
“是,決定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怎麼能放過?”葛華道。
“既然如此,到時便由你去吧,不過這一次與對方的合作,你就不要露面了,不然到時候,對方在背後給你一刀子,我還真只能忍下這口氣,事後再尋求報復了。”郭鋒也不隱諱地道:“這一點,希望你明白!”
“幹我們這一行的,怎麼會想不明白?”葛華笑道,“其時在南方的這些年,我隨時都做好了夜裡不明不白地就死翹翹了,也許還是死在自己兄弟手中!”
“很好,很好!”郭鋒連連點頭。拍拍葛華的肩,“我職方司能發展壯大的今天,便是有你這樣的兄弟。”
“我還算幸運的,馬上就要回歸故土了,可是還有好多兄弟,不知要等多少時間才能洗白自己啊!”
“這就是我們的命。”郭鋒嘆了一口氣。
“將軍,你準備如何做?這事做起來極難啊!雄闊海快要窮途末路了!”葛華轉了一個話題。
“糧草,第一步已經對方的糧草!”郭鋒笑嘻嘻地道:“刑恕現在麾下五六萬大軍,人吃馬嚼的,每日多大消耗啊,我先幹了他的糧草。”
“我們能想到的,對方也能想到,必然防守嚴密啊,怎麼可能輕易下手,糧草重地,歷來都是防守重點。”
“別處也許難得手,但在綏化,我卻是勢在必得。”
“這是爲何?”葛華連連搖頭。
“綏化在衛州,刑恕需要防備的只是羅網的搗亂,零星的攻擊,或者潛入,對方肯定都有防備,但他們只怕想不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支軍隊,而且是一支專門幹這個活兒的軍隊,術業有專攻啊!”
“水師陸戰隊!”葛華眼前一亮。
“當然,不然我走之前找王爺借水師陸戰隊作什麼?水師陸戰隊正面作戰或許不如野戰營,但幹這些活兒,野戰營拍馬也趕不上他們。”郭鋒哈哈大笑。“我真想看看,當一支多達千人的水師陸戰隊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輜重大營裡的時候,刑恕會是一個什麼表情?”
“想不到郭將軍在從潞州走之前,便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動作。”
“走一步,看三步,當然得想得遠些!”郭鋒笑道:“接下來,你便等着瞧吧,這只是第一步。這是我們的表演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