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寧州刺史-史仁基的處置,長孫無忌和竇寬算是把魏徵得罪狠了,一連好幾天都在朝上找茬,不管提出什麼諫言,他都反對,場面弄得極其尷尬。沒辦法,他總不能朝太子撒氣去吧,誰讓他們“助紂爲虐”了,火氣不散到他們身上撒到那去,老夫不能白吃老鼠肉吧!
因爲有寧州被整的事在先,長孫無忌和竇寬並沒有和魏徵計較太多,耗子肉都吃了,顏面都丟盡了,還想讓那老倔驢怎麼樣,差多得了。
可話又說回來,長孫無忌和竇寬也都不是省油的等,這裡吃了虧,總得找別的地方找補一下,尤其是竇寬被皇帝罰了一年的俸祿,這不找太子想法要回來可不是他的脾氣,所以二人商量一番後就來到東宮。
聽到二人是來要精神補償的,正在喝茶的李承乾直接就碰了出來,這兩歲數不小了,咋還這麼不着調呢,隨即讓無語的他只能賞了他們每人三年的俸祿以撫慰他們那顆“受傷”的心靈。
扯完閒篇,長孫無忌把話題又扯回到了史仁基身上:“殿下,史仁基算是好官,論能力呢,在諸刺史中也算是中上等的,可爲此花費如此大的代價,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長孫無忌指的代價當然不是魏徵,東宮的實力強勁兒,魏徵就憑着他帶出來的那些清流的御史,還不能把太子如何。交到朝廷的賦稅是從來都沒有返還的道理,更不要說三倍返還了,如今在寧州開了口子,那以後各州刺史們怎麼想。
戶部的制度是保證國家收入的法則,是維護國家運轉保證。患寡不患均行爲的準則,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因爲寧州的事爭相效仿。反正有堵嘴的例子擺在那裡呢,總不能只需他寧州放火,不許大夥點燈吧,這可是法不責衆的事,而且零風險,得口就幹唄!
“舅舅,你說的對,這樣口子不能開,開了就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史仁基這個人被孤看上了呢!”
“殿下,比他能力強的,咱們東宮有的是,你爲什麼如此看重他呢,是吧,趙國公!”,話畢,竇寬還想了一下長孫無忌,待他也跟着點頭後,他們都向一臉笑意的李承乾。
得,還有這兩個老油條看不穿的事呢!略微得意了一下,李承乾便將他的打算娓娓道來。讓老百姓安居樂業的條件除了吏治清明,寬刑省罰以外,最主要的就是要讓他們擁有可以刨食的土地。
以寧州爲例子,宗室和勳貴們就佔據了六成以上的土地,而且這還僅僅是開始,隨着年深日久,這個數字還會逐年上長。土地兼併太重的話,王朝就會毀滅,前漢的例子已經擺在那裡了,皇帝和李承乾都爲此深感憂慮。
本來在建立鄠縣新城的時候,李承乾就有建一個樣板,然後再朝中提出狹鄉遷寬鄉的政策,可李世民卻怎麼都不同意。用他的話說,大唐開國時立言於貴戚世族共天下,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他可以和一個或者多個勳貴過不去,但他們能和天下所有的世族勳貴都過不去。
如果李承乾真把他們逼急了,擰成一股繩,那股力量可是能顛覆天下的,即使他是馬上皇帝也吃不消,到時侯除了廢除他這個太子外,另一個結果就一定是天下大亂。皇帝是從亂世中走過來,他當然不希望自己櫛風沐雨十幾年得來的盛世就此毀於一旦。
上層既然不行,那就的找下面,可這是個得罪天下世族的差事,弄好了這個人會成爲官官唾棄的孤臣,弄不好就另一個晁錯。李承乾又是個護短的人,自己的部下捨不得往這樣坑裡填,朝中的官員也一直沒有合適的,所以就因爲耽擱了下來。
直到聽完了竇寬在寧州的見聞後,李承乾把目光投向了嶄露頭角史仁基,想什麼來什麼,想睡覺就有人來送枕頭了。選中他的理由有兩條:其一,史仁基是下州的基層官員,熟悉地方的民情和民生,由他來反應制度和州縣土地問題,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其二,史仁基是突厥種姓,雖然早以漢化,但正統出身的官員們還是看不起他,以魏徵爲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非我族類、齊心必異,出了事就是貪污和瀆職,根本沒人在乎他是不是真心爲百姓着想。
史仁基在官場多年,常常因爲被人排擠和他們格格不入,在心裡對於那些達官顯貴,爲富不仁的傢伙從心底裡感到厭惡。所以將由他來下手,不會出現掣肘和心思手軟的情況,皇帝和他到時候是隨意控制力度,起到收發自如的作用。至於史仁基本人那就更好說了,天家的恩典即使他享受不到,他們史家還是可以得到的,這也是他作爲臣子爲君分憂的本分嘛!
聽到這裡,長孫無忌和竇寬都伸出大拇指,他們原本還納悶呢,皇帝怎麼那麼痛快就同意在戶部開口子,原來這對父子真正的目的在於這,高明,實在高明,看來這就帝王心術的厲害之處了。
尤其是長孫無忌,看他臉上洋溢的笑容就明白,外甥已經具有三分天子氣象了,看來自己以後可以放心了。
“殿下,那陛下和你準備什麼時候狹鄉遷寬鄉呢?”,竇寬又恢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呵呵把玩從李承乾手下剛擼下來的扳指。
“這種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朝廷這在目前還有修路修壩的工程,邊境還不夠平穩,陛下和孤的意思是再看看,反正先佈局肯定是對的,什麼時候還得看具體的情況。”
國家能有現在的局面不容易,所以凡事求穩是對的,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和穩妥的契機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成功的。就像漢文帝削藩,不就是因爲操之過急,才弄成鈍刀子割肉,這樣的廢二遍事的活計,皇帝和李承乾都是不會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