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虹月禪師的呼喝聲,這老和尚已經將雙腿前屈了起來,上半身完全不動,雙腿卻是借力懸浮在了虛空當中。
然後,他揮動雙手,結了一個很古怪的印法,如同蓮花盛開,諸般妙音接連涌向,極其緩慢而凝重,而在他這緩緩結印的過程中,有一種恐怖的氣勢在凝結。
當那種氣勢攀升到頂點的時候,周遭的空氣,也彷彿被冰凍住了一樣,然後我們就聽到一陣木然的巨吼,猶如水中炸開的核彈,化作悠揚婉轉的語調,擴散至整個雪峰頂上,“禪!”
轟隆隆,空間一陣巨震,我突然看到虹月禪師渾身釋放除了黑色的火蓮,而在他身後的冰川中,則突然浮現出了三道凝結的黑蓮靈體。
這三朵黑蓮,猶如絢爛妖花,緩緩縈繞,然而其中瀰漫的氣息,卻強悍到了令天地爲之色變的程度,令人壓力驟升。
我無法形容着一股氣勢帶給我的壓力,有點像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面對一頭已經調出了閘門的猛虎,更像一個被剝得精赤條條的妙齡少女,面對一個四十年老光棍時候的驚恐和懼怕感。
那恐怖的氣焰一經升騰,立刻在空中形成了滾滾熱浪,冰川中炸起的水滴,被那無窮的熱力蒸騰,化作白霧,將整個這一片區域,都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伸手不見五指。
“哈、哈、哈……”
整個空間裡,都回蕩着虹月禪師那肆意而狂放的怒笑,“你們這幾個黃口小兒,也想阻擋老僧去路,簡直不知死活,既然你們決心已定,老僧便親手爲你們進行超度吧!”
當我面前的視線全數模糊的時候,被我抱在懷中的彩鱗則突然一伸手,一股青光縈繞,接着熱意驟消,而我面前的白霧,也消散一大團。
白霧稍稍散去,讓我瞧清了此時的虹月禪師,周身涌動着那宛如黑天般的恐怖氣焰。
這場景,還不如不瞧,我被那襲來的氣息嚇得渾身一激靈,感覺身體中,噬神蠱也開始變得莫名躁動,心中正覺得不安,那黑色蓮花已經經過極致的運轉,然後緩緩籠罩而起,朝着陳玄一當先射來。
面對着綻放在空中的恐怖妖蓮,陳玄一單薄的背影顯得是那麼渺小稚嫩,但他終於還是吸了一口氣,然後咬着牙迎上去了,手中的七星劍,被一口舌尖血灑滿,然後變得通紅而又炙熱,化作一道繃直的電流,一往無前地迎了上去。
我看着在那恐怖氣焰下掙扎的陳玄一,感覺他整個人都好像一葉在顛簸大海中逆風航行的扁舟,似乎隨時都有着被波濤吞噬殆盡的可能,也知道面對虹月禪師這瀰漫着諸天恐怖的一擊,這哥們多半是凶多吉少。
然而此時此刻,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我感到胸中一股火熱的氣息,正在瘋狂瀰漫,然後炙熱地燒漲起來,同時身體也恢復了一點體力,勉力爬起來,對着第二朵襲來的黑蓮衝過去。
此時噬神蠱也在我的命令下脫離身體,與彩鱗相互配合,擋下了第三記火蓮。
其實誰都知道,面對着老喇嘛的傾力一擊,就算我們拼盡一切,也註定了只有敗亡這一條路,然而生死當前,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退卻,都十分勇敢地走了上去。
你可以實力上碾壓我,但你永遠無法在氣勢上壓迫我。
人死鳥朝上,不過如此。
砰!
我揮動雙手,再度結印。與那從濃霧中陡然衝出的黑蓮撞擊在一起,那恐怖的黑焰,直接化作一股氣息,宛如海潮般兇猛,封死了我的一切退路。
我沒有辦法躲閃,唯有咬着牙,拼命壓榨潛能,一次次地與那股能源展開交鋒,然後慘呼,一跤跌倒。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老傢伙的實力,他彷彿站在山頂上俯瞰大地的雄鷹,而我和陳玄一,則分別只是一頭剛剛練習風翔的嫩雛子,在他面前,我們什麼都不是。
就在我摔倒的時候,另一頭的陳玄一也跌落在了冰壁上,包括噬神蠱和彩鱗,也給那黑色的氣焰逼得節節敗退,完全無法寸進。
不消片刻,幾人再度匯合到了一起,望着天空中盤旋而來的恐怖蓮花,每個人心中都捕捉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那恐怖老僧的冷喝聲,也宛如炸雷一般,直接籠罩在了我們的耳邊,“中原修行者,原來不過如此。”
這恐怖的咆哮聲,勾起了我和陳玄一的無邊怒火,然並卵,面對這實力高處我們幾個臺階的恐怖喇嘛僧,我們是在無力抵抗,縱然想要反駁,也無濟於事。
不過嘛,就在那恐怖的妖蓮黑氣,即將把我們全部吞沒的時候,雪峰中一道冰冷的低喝聲,也猶如倒海翻江的滾滾疊浪,自天邊如狂雷般升起,
“中原修行者不過如此嗎?那你接我一劍試試!”
轟!
隨着這一道冷漠的呼聲傳來,天際之上,彷彿劃過了一束流光,緊接着,一道恢弘的光線猶如雷霆,在空中閃過一道刺眼的鋒芒,撕開雪峰頂上的濃雲,徒然炸現,宛如一枚重型的炮、彈,對準了虹月禪師所在的方向,重重轟擊上來。
天吶!
那分明只是一道劍光,然而帶給我的感覺,卻比天邊劃過的流星更耀眼。
轟!
最終,劍光墜落在了虹月禪師身體懸空的地方,無比恐怖的劍芒炸開,猶如嚴冬寒雪,轟然爆開,形成了直徑四五米的真空地帶。
一瞬間,作用在我們身上的恐怖壓力盡數頓消,我喘了一口粗氣,和陳玄一同時跌坐在地上,雙眼發直,筆直朝那劍光墜落的方向看去,卻只瞧見了一道尺長的青鋒,正筆直紮在冰面之上,尾端微微顫動,餘音不絕。
“剛纔那恐怖的爆炸聲,居然是這支短劍引起的?”我心中無比驚駭,再一擡頭,視線未等聚焦,耳邊已經傳來小道姑丁敏尖銳的地喊,“師父,你來了,我在這兒,我們在這裡……”
隨着眼神匯聚,終於,我們看清楚了一道屹立在山巔,負手而立的身影。
他黑成碳墨的老臉,顯得有些陰霾,然而此時此刻,那張臉卻帶給了絕望中的我們無比的希望。
是茅山的執法長老,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