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興將軍快快請坐!」
當尚興進入風雨的房間時,風雨已經中止了對於當前政治局勢煩人的思考,打起一萬倍的精神來面對這位龐勳麾下的頭號大將。
平心而論,龐勳的起義的確是石破天驚,在聖龍帝國的歷史上前無古人,差一點就將傳承千百年、根基深厚的古老帝國埋葬於歷史的塵埃之中。對於龐勳所提倡的許多思想,同樣出身於貧寒的風雨,雖然覺得有些過激,但是卻抱持着理解和同情的觀點,甚至在內心深處還有着一絲希望成功的期許。
事實上,若不是龐勳在治國方面實在太一廂情願的理想化,以至於最終和聖龍最有權勢的階層完全決裂;若不是龐勳運氣實在太差,面對了即使同聖龍帝國數百年來,任何一位傳奇名將相比也有過之無不及的厲害對手;若不是這個時代的聖龍帝國,已經再也不可能像當年聖龍帝國崛起時那樣一味關起門來打內戰,世界各大強國都相繼參與其中,那麼,這一次如此聲勢浩大的造反,很有可能會讓他建立一個新的千秋大帝國。
可惜,歷史的車輪總是讓人無奈的運轉着,歷史是沒有如果的,龐勳的起義到此爲止,已經從一股生機勃勃的政治革新力量,變成了一羣日落西山的殘匪流寇,在這樣大勢所趨的情況下,使得風雨對於勸降尚興有着足夠的把握。
更何況,這位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義軍名將,居然會爲了見一見卓靜雯,不惜拋棄手中的大軍和肩上的責任,孤身一人來到鄂州送死,對於這一點,風雨在不可思議之餘,雖然爲他的勇氣感到欽佩,但同時也自覺到或多或少的掌握住了對方的弱點。
「在下不過是階下之囚,風侯何必如此?」
進來後的尚興並沒有如風雨所說的坐下,反而仰頭昂立,眼望屋頂,話語中多多少少有着那麼一種嘲諷的味道。
「哈哈,尚將軍說笑了,你在風雨這兒怎麼能算是階下之囚呢?別忘了,是風雨把將軍從輔政王那裡奪回來的。將軍捫心自問一句,這些日子風雨對待將軍,可曾有半點對待階下之囚的樣子?」早在預料之中的風雨也不以爲忤,輕輕的嚐了嚐手邊的濃茶,慢條斯理的說道。
「..,哼,雖然尚興很感謝閣下的救命之恩,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立身於世,當忠義第一,要尚興做對不起龐王的事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尚興沉默了半天,依舊倔強的說道。
「尚興將軍以爲到了今天的地步,風雨還用得着將軍才能擊敗龐勳嗎?」
風雨突然瞳孔微微的縮了一下,讓尚興不由自主的心頭一寒,感受到了一股令人震懾、不敢抗衡的壓力。
事實也正如風雨所說的那樣,經過這一次的聖京附近的大決戰,龐勳的百萬大軍早就煙消雲散、大勢已去,在喪失了軍事上的優勢,又充分表現出治政方面的無能之後,龐勳和他的追隨者所面對的,無疑將是遭受聖龍帝國朝野上下全力追殺的未來,而在戰爭中飽受傷害的神州民衆,恐怕也不可能再一次支持他們。
看見尚興沉默無語,風雨收斂了剛纔的殺氣,再一次輕輕的呷了一口熱茶,微微一笑,站立起來,慢慢的踱到尚興的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背對着尚興,擡頭望着屋外的那一輪明月,淡淡的說道:「我很欣賞將軍對龐王的忠義,但是卻很鄙視將軍對國家的不忠不義!」
「你胡說什麼!」尚興彷彿被人刺了一針似的,惱怒的吼道。
「龐勳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爲了天下黎民,但是你看見過龐勳治下的百姓是怎樣生活的嗎?你知道你們的軍隊居然將活人磨成肉糜,然後爭相煮食嗎?你知不知道天下各大強國正眼巴巴的看着聖龍帝國因爲內戰而衰亂,正垂涎三尺的準備分割神州嗎?」風雨冷冷的說道,每一句話都猶如匕首一般的尖銳。
「這..這都是官逼民反!」
尚興對於龐勳後期的許多現象也深深不滿,上次孤身前往鄂州,固然是爲了一個情字,但是究其根本,內心中卻是因爲對龐勳治政的大失所望和心灰意冷,因此如今在風雨的質問下,氣勢大爲削弱,不過他畢竟不甘心在風雨面前表現得太過被動,表面上兀自嘴硬的反擊着。
「不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不能讓民安生,何以令民忠誠?不能富民生活,何以強國興邦?」
風雨並沒有反駁尚興的話語,只是語重心長的深深嘆了一口氣,閉着眼睛負手而立,沉默了半晌,方纔說道:「但是現在你們失敗了,龐勳無法振興神州,如今的義軍不但不能夠爲民衆和社稷帶來安定和富強,相反是帶來了動盪和磨難。看看吧,當今天下,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難道你依然爲了對於龐勳的忠義,而坐看神州陷於水火之中嗎?
「那麼,當年將軍你追隨龐勳,揭竿而起、爲民請命的初衷,又到了哪裡去了呢?難道,真的要看着神州戰火連連,外寇入侵嗎?」
尚興身體微微的震動了一下,輕輕的挪動了兩下嘴脣,終究低下頭來無言以對,整個房間頓時變得一片寂靜。
沉默和寂靜最終還是被風雨打破了,只見他突然開口幽幽的說道:「我知道你很愛靜雯,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希望和靜雯在一起,用自己的一生來呵護她、陪伴她,相守白頭嗎?那個不顧生死利害,在鄂州當衆攔住心愛的姑娘,但求表白自己心意的那個七尺男兒現在還在嗎?」
「閉嘴!」
原本安靜的尚興頓時像一頭受傷了的野獸一般,血紅着眼睛瞪視着風雨,風雨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個應答不對,這傢伙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向自己撲來。
不過這一切都在風雨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沒有半點的驚慌,保持着慣常的平靜,緩緩的坐到了座位上,微笑着說道:「我想這些天,我的部下已經把當前的天下大勢都已經告訴給將軍聽了,蕭劍秋已經不再擁有當年的輝煌了,現在有很多人想除掉他。」
「那又怎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尚興不屑的說道。
「卓靜雯現在就在蕭劍秋的身邊,以你的經歷應該很清楚政治是殘酷的,蕭劍秋的失敗很有可能會帶給卓靜雯危險,是不是?」
風雨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向前俯起,注視着尚興,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難——道——真——的——想——看——着——靜——雯——遭——遇——危——險——嗎?」
「你——要——我——做——什——麼?」恢復了理智的尚興,同樣冷冷的注視着風雨,同樣一字一句的問道。
「和我合作,勸服你的舊部加入風雨軍。」
感覺到勝券在握的風雨,輕輕地把身子向後靠到了椅子上,面帶着看上去非常親切的微笑,慢吞吞的說道:「由於中央派的徹底失勢和蕭劍秋目前所處的窘境,使得靜雯不再像當年那麼高不可攀了,這既帶給了她許多危險,同時也帶給了你和她之間的機會。
「當然你必須要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就算蕭劍秋再落魄,你作爲一個叛軍的頭領,依舊是不可能和堂堂輔政王的未婚妻、世代侯門的千金有任何結果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有我幫你就不同了。
「我也不想妄自菲薄,當今天下我可以算是最有資格爭雄稱霸的人了,而你的機會就在於我。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敢向你擔保可以保護卓靜雯。更重要的是,只要你全力幫助我成功了,我就可以運用足夠的權勢讓你獲得和卓靜雯匹配的身分,你們也才能夠徹底掃除之間的障礙。
「所以,和我合作,幫助我強大和成功,就可以讓卓靜雯獲得更多的安全,並且可以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筆交易,你一點也不吃虧。」
「哈哈,真是可笑!」尚興居然絲毫不爲所動的大笑了起來。
風雨微微皺眉,他沒有想到自己給他這麼清楚的分析了利弊之後,這傢伙居然一點都沒有心動,不由有些信心動搖,只好硬着頭皮保持着彷彿掌控了一切的從容,依舊微笑着向尚興問道:「有什麼事情讓尚將軍這麼好笑!」
「正如你所說,靜雯乃是聖龍帝國世代侯門的千金,她的外祖父高戰可以說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她的父親卓不凡也被我打成重傷,你說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風侯如此處心積慮,恐怕是白辛苦一場吧?」尚興面露嘲諷的說道。
他心裡很清楚,橫梗在彼此之間的最大障礙,恐怕不是別的,主要還是卓靜雯家族和自己的恩怨,否則當初自己有的是機會和卓靜雯放棄所有的一切,雙宿雙fei,也用不着和眼前這個陰謀家這麼吃力的糾纏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沒有意識到已被對方認定爲陰謀家的風雨,聽了尚興的話之後不由暗自苦笑。雖然戰報上說龐勳的軍隊打敗高戰、奪取聖京,但由於和風雨軍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因此交到風雨手中的情報,只是一筆帶過的提到尚興作爲大軍先鋒功不可沒,卻萬萬沒想到原來他和卓靜雯一家,有着如此直接的恩怨糾葛!
當下風雨心念電轉,由於要分兵出征西域,使得風雨非常迫切的需要尚興加入自己這一邊,以建立一個勢力的緩衝區,儘可能延遲和燕南天之間翻臉的時間,避免自己兩面作戰的被動情勢,所以儘管風雨感到非常棘手,但就這樣放棄又實在不甘心,故而表面上卻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向尚興遊說道:「將軍多慮了,別忘了中央派已經日落西山,而且卓不凡目前正在風雨處。只要將軍助風雨一臂之力,那麼到時候作爲風雨軍的重要將領,在風雨的調解之下,和卓小姐成親又有何不可?」
說到這裡,風雨突然靈光一閃,繼續說道:「尚將軍可知道,當年錦州太守陳良將軍原本只是卓大將軍的貼身護衛,但他不正是在風雨的保薦之下,出任錦州太守,坐鎮一方,同時還娶了卓姑娘的表妹——高戰元帥的另一位外孫女,林太守的千金嗎?」
「這..」
尚興倒是被這個事例打動了,的確,林仁山的女兒和卓靜雯的身分地位不相上下,居然真的在風雨的支持下,嫁給了原本沒沒無聞的陳良。雖然自己和陳良之間是有些差別的,而且事情也比之更復雜的多,但是另一個重要的關鍵是風雨如今的權勢也早就超越了當年。經歷過政治和權力鬥爭的尚興,非常清楚在有實力就能大聲說話的政治舞臺上,實力和利益纔是真正決定一切的要素,因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線希望。
猶豫了半響,他終於嘆了一口氣,說道:「那麼風侯又有什麼保證呢?」
風雨內心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終於獲勝了,當下輕輕的笑道:「沒有,這就是賭博!不過尚將軍應該清楚,風雨如果獲勝的話,實在沒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愛將結爲連理吧?」
「成交!」
尚興知道這恐怕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選擇。做出決斷之後的他,恢復了一方統帥的幹練,終於決定和風雨結成同盟,賭這麼一把。此言一出,他就非常清楚自己別無選擇的和風雨綁在了一起,之後就是竭盡全力幫助風雨贏得勝利。
「祝秋帥此去一帆風順,揚我軍威!」
風雨親自率領錦州城的文武官員西去的秋風軍,如果沒有什麼大的變故,這無疑是聖龍帝國最近百年來頭一次主動向呼蘭出擊,雖然是打着收復故土的名號,雖然和鄯善王達成了聯盟,但是這樣向北方的遊牧民族主動用兵,無疑是一次極大的軍事冒險,成功與否,風雨心中一點都沒有把握。
在聖龍帝國的悠久歷史上,確實有過這樣宏偉的用兵,但那是在聖太宗和聖武帝時期,國力達到了相當的巔峰之後,集結全國兵力的出擊。雖然千百年後的今天,聖龍帝國就經濟和財富而言,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就軍事力量和綜合國力而言,卻實在是差得太遠了,更何況發動者僅僅是佔聖龍帝國一隅的風雨軍。只是眼前的這一次遠征,目標沒有聖太宗那麼大,而且如果成功的話,收穫實在是太誘人了,如此巨大的收穫,讓原本就很有賭性的風雨根本無法拒絕。
「放心吧,我會小心從事的,絕不會讓那些胡狄頭領給耍弄的,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在和風雨握手言別時,明白好友心中忐忑的秋裡,在風雨的耳畔輕聲說道。
「前途珍重!」風雨聞言會心的一笑,和秋裡擁抱別過。
秋裡的話無疑是一語雙關,胡狄的頭領,即指要對付的哈里克爾汗,乃至呼蘭的大軍,也同樣指提防着這次主動要求同盟的鄯善王,同時還牽扯到讓風雨一直不知該如何對付的拓跋家族。
隨着馬氏五兄弟的家破人亡,拓跋家族無疑成爲了涼州當地的第一豪強,雖然表面上對風雨軍一直表現得非常支持和恭順,但是暗地裡卻擁有五萬精兵,總讓風雨感到有些不放心,這一次徵調拓跋家族的目的,也正是在分散這個家族在涼州的力量,同時又可以在不調動自己其他方面兵力的情況下,加強討伐軍的實力。
眼見秋裡能夠如此領悟自己的意圖,風雨大爲寬心,對於自己這個多年兄弟的能力,風雨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哈哈,坐擁美人,手掌精兵,勒馬燕然,天下誰敵?」
在秋里豪邁的吟唱中,秋風軍威武的鐵騎士氣高昂的出發了。
如果說唯一讓風雨有些遺憾的事情,那就是萬萬沒有想到前來聯姻的銀玲公主竟然如此貌美,而且不乏颯爽英姿,這一次居然主動請纓隨秋裡出征,難怪這個風liu名將如此得意,這讓風雨微微感到後悔,覺得真是便宜了這個傢伙了。
不過看了看身邊同樣嬌柔美麗的妻子,又想到一旦出征告捷,秋裡這個好兄弟將爲自己創造一個安全的後院,風雨的心中也就釋然了。
算了,我欲取天下,何惜一美人哉?
風雨暗暗的自我寬解。
「雨,你真的確定可以暫時不同燕南天起衝突?」
當風雨和李中慧獨處的時候,美麗的妻子終於還是忍不住提醒丈夫其心中的憂慮,雖然她很清楚,身爲風雨軍的主帥,風雨既然已經做出了戰略上的決斷,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再適宜加以勸阻,但是心中那淡淡的擔心卻實在讓她排解不開。
「怎麼了?西域的機會實在很難得,我無法拒絕,所以也就決定了在這段時間內,我不可能抽調出足夠的兵力來對付燕南天。」
風雨有些詫異妻子的態度,不過還是耐下心來解釋,不管如何,他還是非常重視這個擁有非凡能力的女人的意見。
「可是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就這麼有把握燕南天不會在這段時間裡發動對風雨軍的進攻?畢竟一山難容二虎,如今燕南天的所作所爲,無疑表明了他有囊括天下的野心,絕對不可能坐視風雨軍壯大的。」李中慧一雙美目凝神的盯着風雨,說道。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費盡口舌說服了尚興歸順,讓他收編龐勳的舊部來作爲我們和燕南天之間的緩衝區。」
對於自己利用國家的大義、天下的大勢、個人的利益這些東西軟硬兼施,說服了尚興,風雨一向感到很得意,也正因爲如此,對李中慧無視自己的努力,不由非常的委屈。不過看見李中慧如此擔憂,風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仔細分析道:
「更何況,我認爲目前燕南天還抽不出精力來對付我們。畢竟,他要想掌控京畿,首當其衝的就是要面對不甘心就此失去權力的蕭劍秋。雖然他成功的利用皇上和輔政王之間的矛盾,擡出了蕭成秋做議政王,但是蕭劍秋根基深厚,在民間和士林素有賢王之稱,在江湖上有天池劍宗爲首的白道支持,在朝中有令狐家族爲呼應,和公孫家族也有姻親關係,在中央派的殘餘官員中更是很有威信,自己又有經營多年的鄂州作爲退路,恐怕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其次,原本和燕南天作爲盟友對付蕭劍秋的皇甫嵩,絕對不會安心的做一路諸侯,他一定會利用目前皇帝在他手中的有利條件,和燕南天討價還價,謀取更多的利益。而這次和燕南天聯手的皇上,也絕對不可能甘心就這樣回到聖京,成爲燕家的傀儡。所以這也同樣是讓燕南天很頭疼的一個大問題。
「再次,公孫無用這隻老狐狸到目前爲止都沒有明確態度,但是公孫家族佔據着齊魯大地,威脅着燕南天的老巢幽燕到京畿之間的生命線,也絕對不能忽視。而上官明鏡等掌握着地方兵權的原中央派官員,更需要他全力以赴的加以拉攏和收買。
「此外,龐勳雖然敗局已定,但是他終究還是不會甘心就此兵敗,勢必聯絡舊部企圖東山再起的。既然燕南天企圖繼承聖龍帝國的中央權威,那麼無論龐勳的殘部是在南方還是中原鬧事,他都沒有理由不理不睬,勢必會調集兵馬加以撲滅。
「最後一個理由是,燕南天既然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麼無論如何都得說服皇上返回聖京,以及各路藩鎮前來聖京參加皇上返駕、平定叛亂的盛典,否則他就名不正言不順,那麼在這件事情辦妥之前,燕南天又怎麼可能輕啓兵端讓天下諸侯心懷疑慮,裹足不前,以至於破壞他的會盟呢?」
「這個..,你不會是一開始就知道了聖京是一個大陷阱,存心讓燕南天自己踩上去的吧?」李中慧聽了風雨的分析,眨了眨眼睛,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雖然她不是沒有看到這些問題,但是絕對沒有風雨分析得如此深刻,以至於在這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露出惡魔尾巴的風雨,原來竟在一開始就設下了圈套,故意讓燕南天自以爲得計的拿下聖京,然後去面對天下各方勢力的角逐,而自己卻躲在一邊偷笑。
「我好像沒有這麼大能力吧?」
對於妻子的擡舉,風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他確實一開始就看到了掌控聖京未必就是那麼美好的事情,因此自己並不是太感興趣,但是說他上來就設好計謀讓燕南天來上鉤,倒是大大的冤枉了。在風雨的原先預測中,燕南天絕對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他根本就沒有想到燕家的鐵騎會乘着這個機會發展得這麼快。
但是,拿下聖京,既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更是一次非常艱難的挑戰。燕南天到底是因爲遭受各路諸侯的圍攻而成爲歷史上的笑柄,還是把握了這個大好的機會,最終建立蓋世霸業?
這一點風雨根本無法把握,成敗得失也唯有歷史才能做出公斷。
「可是,現在誰也迴避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風雨軍是唯一可以和燕家抗衡的勢力。至於你說的各種牽制燕南天的因素,雖然都很重要,畢竟大多數都屬於只需要在政治和外交上玩弄權謀的事情,適逢亂世,所有的藩鎮首要的選擇就是保全自己的實力,絕對不會輕易就和燕南天翻臉。
「那麼,在燕南天認定風雨軍是他最大的威脅和障礙的前提下,你說他會不會乘風雨軍南征印月,北討西域的時機,出兵討伐我們?」
雖然很佩服風雨對天下大局的分析,但是李中慧仍然堅持着自己的觀點,固執的提醒着風雨,眼見風雨兀自不以爲然,她猶豫了一下,說出了心中最大的顧慮:「如果燕南天真的和呼蘭聯合的話,風雨軍恐怕就有麻煩了!」
風雨微微一楞,如果燕南天真的和呼蘭聯手,那麼就可以將其北方的大量兵力全部抽調過來,甚至還可以借得大批呼蘭的軍隊,那時候風雨軍的形勢倒真的是非常危險了。不過這個念頭在風雨的心中也僅僅是轉念即過,畢竟聖龍一向有輕視胡狄的傳統,風雨無法相信身爲四大家族的燕南天,會和呼蘭建立完全信任的合作。只要他們不可能建立完全信任的合作,那麼燕南天也就不可能真的抽調北方的兵力南下,更不可能冒被過河拆橋的危險,讓呼蘭的軍隊參戰。
如此考慮的風雨,終究還是淡淡的一笑,對妻子說道:「放心吧,風雨軍擁有着錦州、涼州、倫玉關這樣的堅城,又有着高唐至印月北部的縱深腹地可供迴旋,可不是輕易就會被打垮的!」
說這話的時候,風雨滿懷着強大的信心,以至於李中慧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不再討論這件事情了。只是這兩個號稱當代最善於權謀的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歷史就會讓風雨爲自己的過度自信而付出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