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冷冷清清,就連丫鬟都放輕了腳步生怕聲音重了惹了主子心煩,被罰。
這才一天的功夫,院子裡就掌了兩個丫鬟的嘴,一個回話的婆子被打了板子,還有一個管事被革了差事,全家發賣了。
主子心情不好,下人當然要把心吊起來了。
楊婉琳就是在下人提心吊膽中風一樣的衝進上房的。
“姑姑,你怎麼放那個小賤人回去了?”楊婉琳大聲道。
楊氏本來就心氣不順,聽到楊婉琳這類似質問的話,頓時沉下臉,“婉琳,你的教養呢?下人就是這樣教你說話的。”說着揚聲,“來人,把表小姐身邊伺候的人拉下去掌嘴,好好教教她們規矩。”
吳媽媽應了聲,指着門口的兩個婆子過來,拉住綠蘿、綠綺就要打。
綠蘿、綠綺哭着喊着求饒,楊婉琳爲她們分辨了兩句,說道:“姑姑,這事跟她們有何干?要說沒教養那也是那個小賤人,要打也應該打她。”
楊氏氣的閉了閉眼,恨聲道:“打,給我使勁打,打的表小姐長了心纔算。”
婆子得了吩咐,下手就不留情了。
楊婉琳覺得爲她們說了話就算是仁至義盡了,挨着楊氏道:“姑姑,我聽說剛剛表哥讓大夫進府了,那邊怎麼說的?可是成了?”
楊氏看了楊婉琳一眼,心裡也有些後悔,當時怎麼就被這侄女蠱惑的使了這樣的法子,現在不止兒子,就連趙山長都恨上她了。唉,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走下去也沒什麼用了。
“大夫說是身子寒涼,好像小時候還受了傷沒調養好,身子虧的很。”楊氏道。
楊婉琳睜大眼睛,驚喜道:“太好了。”
幾巴掌下去綠蘿的臉就高高的腫起,她淚眼婆娑的看向楊婉琳。希望楊婉琳能爲她說兩句話,卻沒想到楊婉琳根本就不看她,一時有些恨上她了。
“我就說他們那樣的人懂什麼。只要她壞了身子不能有孕,過了一年就能用無子這條休了她,到時候看她還怎麼囂張,看她還怎麼在面前晃悠。”楊婉琳滿眼惡毒的道。
楊氏聽到一年後能休了珍兒,本來沒有血色的臉竟然揚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休了她就送她去家廟,讓她日夜爲趙家祈福,讓她看着我跟表哥開心的過日子。”
孃家地位卑微的人,即使被休也只能去家廟。沒有回孃家另嫁的可能。雖然很殘酷。但這是現實。誰的權利大。誰就佔主導。
楊婉琳憧憬了一番,拉着楊氏的手開始撒嬌,“姑姑,你可記得小時候說過的。以後要讓我當媳婦的。”說着臉紅了,滿臉的嬌羞,卻還是把話說下去了,“這回可是不能食言了。休了那小賤人就得娶我過門,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姑姑的。”
楊氏想起那時候說過的話,打趣的看着楊婉琳,“我們婉琳就這麼想嫁給表哥啊,真是不害臊,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楊婉琳忸怩了一下。才道:“只要能嫁給表哥,我什麼都敢說。”也什麼都敢做,心裡默默道。
楊氏知道珍兒傷了身子,當時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慨,只生氣趙山長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留。罵的她那般狠。這會兒聽楊婉琳這樣勸解了一番,心裡頓時好受多了,也隱隱有些期待休了珍兒了。
珍兒瞪着趙暘銘,一步不退讓。
“珍兒,你就好好在屋裡修養着,外面的事有我呢。”趙暘銘握住珍兒的手,道。
珍兒心裡知道他是爲自己好,可是不清楚他的打算,她心裡總是不踏實的,“你老實告訴我,我的身子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
趙暘銘心裡猶豫了一下,想告訴珍兒實話,又怕她心太善下不了手,不告訴她又怕她胡思亂想,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真的有問題!
珍兒看出他的猶豫,一時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怔住了。
趙暘銘左思右想,藉口還沒想好,就看珍兒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珍兒,珍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說着就要揚聲叫人去請大夫。
珍兒無力的擺擺手,“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出去忙吧,我先歇會兒。”說着扯了個蒼白的笑容。
趙暘銘看的心裡突突的,張了張嘴,最後只道:“那你先歇着吧,我就在書房,有事叫我。”
趙暘銘吩咐木筆、木香她們守在門口,又發作了幾個下人,就連靜安都不能倖免的給訓斥了一頓,整個鶴峰院都人心惶惶,做事也更加上心。
晚上鶴峰院的一舉一動都傳到了楊氏的耳中,她的心情立馬好起來,“果然不愧是我的兒子,總算沒讓我失望。”
吳媽媽在旁邊應和着,“那樣的人也只能迷惑人一時,哪裡還能迷惑得了一世的。少爺那也是富貴窩裡長大的,不說別人,就說咱們家那幾個表小姐,那個是顏色差的?少爺這是山珍海味吃膩了,偶爾換換清粥小菜罷了,那清粥小菜就真的能算得上珍貴了?”
楊氏笑的直大跌,“可不就是這個理兒。當初我們可都想錯了,哪兒能隨着暘銘的性子,他喜歡養兩天就行了,哪兒還用得着那麼大的陣仗娶她?你看把她稀罕的,還真當自個山雞飛上山頭變鳳凰了?說出去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吳媽媽最得楊氏的歡心,這說話還不是盡挑着楊氏喜歡的說。一主一僕一直說着珍兒的壞話,倒是讓楊氏的心情由陰轉晴,到了晚上竟然胃口打開的吃了三碗飯,還賞了廚娘,倒是讓上房一衆人鬧不清了。
這才被老爺訓斥,怎麼夫人的心情好像還更好了?
楊婉琳的心情也不是一般的好,想着一年以後珍兒就要被休,永遠在家廟那種地方暗無天日的跟佛經打交道,竟然少有的覺得她可憐。
“唉,說來也是她命苦,既然是個鄉下土妞就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嫁個莊稼漢子不好麼,非要來糾纏表哥?情之一字啊,真是參不透。她也是被表哥迷住了纔會犯錯的,我也不是針對她,可是我捨不得表哥,那也只能讓她給我讓地了。說來也是她命不好,怨不得我。希望她以後在家廟能過的安生。”楊婉琳一臉悲天憫人的道。
綠蘿忍着紅腫的臉在旁邊服侍楊婉琳,聽了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使了詭計害了人家還要說這樣的話,真不知道這心腸是怎麼長的。
看着房門關上了,珍兒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往下掉落。
他以爲她不知道,卻不知道她也是在大戶人家呆過的,那些殺人不見血的手段也是見識過的,想來肯定是楊氏這兩天折騰她,讓她傷了身子,要不然他不會是這樣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更不會哭了。
子嗣,就是鄉下都看重,更何況是這樣的世家大族。趙家只有趙暘銘一個獨子,想來家裡傳宗接代的重任就挑在他肩頭了,現在她傷了身子,以後……
還有以後嗎?
珍兒越想越傷心,把臉捂在被子裡哭了起來。
晚上趙暘銘從書房裡回來,木香她們還盡職的守在門口,一步都沒有離開。
“少奶奶還沒醒,也沒叫我們進去伺候。”木香低聲道。
趙暘銘點頭表示知道,輕聲推開房門。
珍兒還安穩的睡在牀上!
不知怎麼的,趙暘銘無端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走到牀邊,本想叫醒珍兒,一伸手卻看到旁邊溼了的枕頭跟被子,手一抖忙縮回來。
晚間珍兒提不起精神,勉強吃了碗粥,喝了碗湯就再喝不下去了。
簡月娘看出她眉宇間的鬱色,也看出趙暘銘的小心翼翼,也不知道他們倆鬧了什麼矛盾,自己也不好過問,只好吩咐下面伺候的盡心點兒。
晚上要就寢,珍兒拿出一套被子來,期期艾艾的道:“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今晚去書房睡?”
趙暘銘一驚,成親還沒一個月,分房睡可不是小事。
“我就是有些不舒服,沒什麼大事,卻去好不好?”說到最後已有哀求之意。
趙暘銘心裡不放心,又不捨她難過,只好接過東西,道:“就今天一晚。”說完沉着臉出去了。
木蘭進來伺候的時候,正碰到趙暘銘黑着臉出門,連行禮都不搭理,被嚇了一跳,進來好奇的問:“少奶奶,我剛看少爺出去了,還拿着東西,是去哪兒?”
“他去書房睡了,你去跟下面的說,照顧的盡心些。晚上多點幾個火盆,小心通風。”珍兒吩咐道。
木蘭應了一聲就出去安排了。
內書房平時只做看書辦公只用,何時有人睡過了?趙暘銘今晚過去把院子裡的人嚇的不輕,幾個伺候的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了牀鋪,又點了火盆,送了熱湯。
趙山長知道了,氣的直哆嗦。今晚是怎麼了,他們父子倆都得睡書房?自個年紀大了就算了,他還是新婚,鬧騰什麼?
楊氏聽的大笑起來,這就是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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