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叔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趙山長跟趙暘銘已經被下到大牢裡了。內院珍兒正跟官差交涉。
“內院都是婦孺,這麼多官兵衝進來,嚇到人了怎麼辦?”珍兒帶着幾個婆子堵在二門前,寸步不讓。
要是別的人家遇到這樣的滅頂之災,早就亂了陣腳成一盤散沙了,還不是他們這些官差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可這趙家的情況不同,刑部直接下的公文,卻只抓趙山長跟趙暘銘父子倆,沒收全部家產。內宅婦人跟趙二家卻完全不受牽連。能當官差的誰不多個心眼,是以這官差心裡很不爽,卻還是在門前小心的跟珍兒周旋,講道理中。
這女人真是蠻不講理!這是所有官差的心聲。
眼看着他們都快不耐煩要硬闖了,珍兒心裡也開始發急。好在有官差來報:“門前有個自稱趙二爺的人來了。”
有男人出面就好,領頭的官差高聲道:“還不快讓他進來。”
很快趙二叔就跟着官差進來了,他一路放低了姿勢,又塞了不少銀子,已經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等看到珍兒的時候,就點了點頭。
珍兒得了答覆,就帶着丫鬟回了二門,幾個婆子雖然嚇的腿軟,卻還是堅定的守在門前,不讓這些官差輕易進去。
珍兒走在院子裡,回身看了一眼,對木蘭道:“記下那幾個婆子。”這就是以後要封賞了,木蘭應了聲,回去挨個問了。
珍兒剛到上房,還沒坐定,趙二叔就腳步匆匆的進來了。
“大嫂,珍兒,這回是真出事了。”趙二叔臉色凝重的說道:“公文是刑部直接簽發的,八百里加急,今兒早上剛到,衙門就立馬組織人過來了。”
“這這這。這是爲什麼呀?”楊氏顫聲問道。大夫沒請來,身旁的婆子掐了她的人中她就醒過來了。這醒來就一直焦急的等着。
趙二叔看了眼珍兒,低聲道:“說是通敵賣國。”
“怎麼可能?”楊氏嚷嚷起來:“我們家世代忠良,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污衊,肯定是污衊,證據呢?證據哪兒來的?”
“北邊的守兵搜查我們的貨物時,發現了不少不再通關貨物名單上的東西,抓了運送貨物的人嚴刑拷打,最後逼問出我們趙家的商隊一直往北邊運送這些東西的事。一番搜查下來。到了上面就成了這件事了。”趙二叔說着。
“生意。生意。我們家不做生意,我們是開書院的。”楊氏叫道,說完想起什麼:“對呀二叔,那生意是你管着的。要通敵賣國也是你對不對,跟我們老爺,跟暘銘無關的。”
趙二叔漲紅了臉,卻並不是因爲他真的通敵賣國,而是之前生意真的是他在管着。
“娘,你說什麼呢。”珍兒把楊氏的手給擋開,歉意的對趙二叔笑笑。趙二叔管着又怎麼樣,這生意是他們家的,趙二叔頂多算是做好事。出了事當然第一個要找主人家了。
楊婉琳呆呆的坐在一旁,這會兒聽珍兒的聲音,纔像是猛然回過神一般:“是你,是你個煞星給趙家帶來這場禍患對不對?我就知道是你,哈現在連親弟弟也來害哥哥。你們這羣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麼好意思活在世上?”
楊氏聽了她的話,情緒也更加激動起來。
“啪!”
珍兒見勸不住,這會兒也沒心思勸,直接一巴掌抽在楊婉琳臉上。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給打蒙了。
“這是我們趙家的事,你要麼回屋去呆着,要麼就給我滾!”
楊婉琳捂着臉,哆嗦着手指着珍兒:“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珍兒看都不看她,“把表小姐給我請回房,沒我的吩咐不準放她出來。”
有婆子聽了吩咐,滿屋子瞅了瞅,楊氏還是一臉呆愣,珍兒眼一橫,那兩個婆子忙過來揪住楊婉琳就往外走。綠蘿傻呆呆的,不用人拉,跟着就走。
“二叔,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那些官差怎麼說?”珍兒還是很擔心趙山長跟趙暘銘的,刑部下的文書,要是動了刑怎麼辦?
“宅子要封起來,大嫂跟你雖然不用坐牢,可是家財都得沒收,你們能帶走的只有一些隨身衣物跟下人了。”趙二叔說道:“你們收拾些東西去我府上住吧,咱們也好商量怎麼救大哥他們出來。”
楊氏一聽癱坐在地上,還是吳媽媽鎮定一些,慌慌張張的帶人開始收拾東西。
趁着這一回官差沒有闖進來,珍兒讓簡月娘組織好內院的丫鬟、婆子,把這些事都跟她們一一講清楚了。
木蘭、木筆兩個心細,去找到靜安、靜思把書房翻了一遍,確保不該出現的東西都沒有出現。
木香、木蓮兩個回院子裡收拾東西,既然家產都要沒收,細軟什麼的都不用拿了,到了門口肯定有人要搜查行囊的。
木蓮、木筆她們平時也很沉穩,可畢竟是十來歲的小丫頭,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心裡慌慌的靜不下來,收拾東西的手也跟着哆嗦。木香跟着珍兒去過信陽,看到過當時楊家的情況,倒是比她們要鎮靜一些,還勸慰了兩句。
趙二叔是個豁達的,再則被關進大牢的是他親大哥,他擔心大哥跟侄子的安慰都關心不過來,哪裡會爲了楊婉琳跟楊氏的兩句話鑽牛角尖?
簡月娘不愧是從京城出來的,見的多了,經歷的多了,關鍵時刻作用就凸顯出來了。她帶着人去外面敲打了一番,另保證,等出去了就把大家的賣身契發還,但現在要是誰耐不住走了岔路,當即打死不說,還會直接交給外面的官差,一個偷盜主子財務的罪名就吃不了兜着走。
當家人被下了大牢,官兵圍了院子,下人們人心惶惶,好些人聚在一起,有那膽小怕事,貪生怕死的,早就心裡琢磨開了,要偷些東西趁亂逃走。卻不想珍兒反應快,早讓人把各處關要給守住了,外面又有官兵把守着,就是想出去也出不去。大家一聽簡月娘說會發還賣身契,惶惶不安的心暫時安定下來,都祈禱着東家能平安度過這一劫,等出了門把他們的賣身契還回來。
讓婆子們守好門,簡月娘進大廳回話。
珍兒跟趙二叔眉頭緊皺,都想不明白這橫禍怎麼突然就飛來了。
“看那些官兵的態度,並不是很兇狠,這事就怪了。”珍兒納悶着,平時一個小案子都牽連到鄉鄰親族,很多人都無辜受牽,可這回刑部發的公文是通敵叛國,這麼大的罪名,不說全家抄斬,株連九族,最起碼也要全家大小都關到大牢裡去,等候上面處決,可這些官差圍了院子,卻只沒收財產,珍兒跟楊氏卻連大牢都不用進,怎麼想怎麼古怪。
趙二叔看了珍兒一眼:“珍兒在京城可有親戚?”
珍兒搖頭:“我們家就我跟虎子兩個,父母都不在了,家裡的親戚朋友也都住在鄉下,跟京城遠着呢。”
趙二叔也納悶了:“那就奇怪了,那爲首的官差說,跟這刑部公文來的還有一封信,上頭說要對趙家的夫人客氣點兒。”所以剛剛那些人才會耐着性子跟珍兒周旋,沒有提着大刀直接衝進來。
“那不可能,我在京城可沒有這麼能說得上話的朋友。”珍兒苦笑着搖頭。
癱坐在椅子上的楊氏聽了這話,眼睛亮了起來:“是我大哥,肯定是我大哥跟刑部打了招呼,一定是他,他們心裡還是念着我的。”楊氏說着嚶嚶的哭起來。
簡月娘瞟了她一眼,淡淡開口:“夫人,親家老爺好像是禮部的官員吧,跟着刑部可搭不着。再說,能讓刑部都賣了面子,那爲啥不順帶遞封信過來,也好讓這一家沒有主心骨的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珍兒詫異的看了簡月娘一眼,她今兒說話怎麼有些,呃,刻薄。
趙二叔咳嗽一聲,也目光閃閃的看着楊氏。他心裡對這事是楊家人插手幫忙很懷疑,楊家舅老爺要是有本事,也不會呆在那樣一個職位上十幾年沒有動過,更何況,這是通敵叛國,他就是跟刑部主事關係再好,人家也不會罔顧國法,放過這幾個婦孺。
吳媽媽收拾好東西,帶了兩個婆子擡了三四個箱子進了大廳,看到楊氏漲紅了臉鼓着眼睛瞪着簡月娘,心裡很是詫異。
“夫人,少奶奶,東西收拾好了。”吳媽媽沒有像往常一樣,跑到楊氏身邊爲她出頭,大聲呵責珍兒跟簡月娘。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危難關頭,也就這個少奶奶鎮得住場。
“你去表小姐那裡,幫她把行禮都收拾了。咱們家逢了難,就不講那些排場了。”珍兒吩咐道。
吳媽媽側身看了看那四個大箱子,臉上訕訕的。珍兒這話專爲敲打她的。
一路上心裡憋着氣,還沒到暖閣,吳媽媽就聽到裡面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
旁邊的婆子看吳媽媽臉色不好,心裡琢磨一會兒,指着暖閣罵道:“摔什麼摔,好好的運道都給摔沒了。把自家給禍害了,又跑到人家家裡禍害別人,這人是掃把星轉世呢吧!”聲音大的老遠都聽得到。
吳媽媽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