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琳坐在椅子上,滿臉陰霾。
綠蘿看了看兩三個小丫鬟在一旁安置東西,這麼會兒了,連杯熱茶也沒有,火盆也還沒燒着,屋子裡冷清的厲害。她也知道趙家出了這樣的大事,主子們都忙着瞭解事情,想法子解救趙山長跟大少爺,不是有意怠慢,可楊婉琳不知道。
楊婉琳以爲是珍兒有意趁此機會給她下馬威,剛剛就想發作,結果被綠蘿給攔住了。
看小丫鬟們在收拾東西,離的遠,綠蘿靠近楊婉琳,低聲道:“小姐,剛剛那些官兵說是北邊的生意出了錯,你說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楊婉琳肺都快氣炸了,也沒心思猜綠蘿下面的話,心裡盤算着等會兒怎麼到楊氏面前去告狀,讓珍兒給她道歉。
幾個小丫頭不想會聽到她突然開口,還這麼大火氣,正在整理箱籠的小丫頭被嚇了一跳,手上一個沒注意,撕拉一聲,衣服就被扯壞了。
“這衣服你們知道多貴嗎?賣了你們都賠不起!一羣廢物,什麼都做不了,趕緊給我滾!”楊婉琳拍着桌子吼道,等人都跑了,她紅着眼睛罵道:“都欺負我,她們都欺負我。”
綠蘿心裡不安,也沒像平時那樣哄着楊婉琳,猜測着:“小姐,你說這事會不會跟表少爺有關啊?”
綠蘿說的表少爺當然不是指趙暘銘了,她說的是楊婉琳外祖家的表哥,馬伯良。
馬伯良跟趙暘銘、楊婉琳同歲小時候幾人也一起玩過。不過馬家的家世比楊家都差一些,跟趙家就差的更遠了。小時候三個人在一起。人家只會打趣趙暘銘跟楊婉琳兩個。要誇也是誇趙暘銘長的好。學問也好,馬伯良就是一個隱形的。
綠蘿本就心思靈活,早早的就知事了,一看馬伯良的樣子,就知道他對楊婉琳有意,可惜當時楊婉琳心裡都是趙暘銘,就是後來趙暘銘跑了,楊婉琳的娘馬氏也很快就給她定下了伯府的婚事。倒是讓馬伯良滿腹的心思枉費了。
楊婉琳驚駭的擡頭看着綠蘿,腦子裡一時亂糟糟的。
“不會的,我只是讓表哥幫忙扣下貨,他那麼聽我的話,肯定不會做別的事。”楊婉琳喃喃道。
綠蘿急的跳腳:“我的好小姐,你又不是看不出來表少爺對你有意。”在心愛的人面前,一個男人能做到七分的事,也會盡力做到十分讓人看到他的能力。
“表哥對我有意?”楊婉琳驚叫起來,說完又笑着搖頭:“怎麼可能?舅母已經在給表哥說親了,從沒聽他提起這個呢。”
你們一直錯過。表少爺就是有心也說不出來呀。再加上她家小姐脾氣不好,馬伕人可是一直對小姐不親近的。
“小姐。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你說會不會是表少爺插了手?”綠蘿還是有些擔心這事跟馬伯良有關係,到時候拔出蘿蔔帶出泥,牽連到小姐再到她那可就慘了。
楊婉琳擺擺手:“通敵叛國,這樣的事是表哥能做出來的嗎?”
通敵叛國的罪名太大,綠蘿就是心裡有疑惑,聽楊婉琳這麼一說也開始半信半疑起來。
珍兒他們在廳裡商討了半天,直到衆人臉上都是一臉疲憊才散了。大家也都知道這纔是開始。要是刑部不審理直接下了判決,或是要押解趙山長跟趙暘銘去京城,到時候又是一番忙碌。他們父子被關在大牢,外面只能依靠他們奔走了。
楊氏早就被趙二嬸安排的去了之前住的院落休息了。她被嚇住了,腦子裡都是當年因爲公公頂撞先皇,家裡被御林軍包圍的場景,當年她年輕,又有一個能幹的婆婆在上面盯着,孃家當年也在京城,她還有個依靠,現在趙家早就離了京城,架勢不比以往,這回可是滅頂之災啊!
珍兒離了花廳,讓趙婧涵帶她去看看趙老夫人,老人家那麼大歲數了還經歷這樣的事,肯定難以承受的。
趙婧涵緊緊握住珍兒的手,她的擔心的手腳發抖,珍兒卻鎮定自若,不得不讓她佩服:“大嫂,我真是虛長你幾個月,還沒你沉穩。”
珍兒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你當我不怕?我怕有什麼用?你大哥跟大伯還在大牢等着我們營救呢,我們都怕了,還怎麼救他們?”
趙婧涵點點頭,恨恨道:“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肝的,大伯跟大哥都遠離京城了,竟然還陷害他們。”
珍兒看看天,這會兒天陰的厲害:“看來又要下雪了。”
趙婧涵也跟着擡頭,心裡更加擔心:“大伯跟大哥他們在牢裡,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這樣冷的天兒,光是關在陰冷潮溼的大牢一般人都受不了,要是再受了刑,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探望了老夫人,珍兒跟趙婧涵又去看楊氏了。
相比老夫人,楊氏的情況更爲嚴重。現在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找了大夫也開了藥,想也知道她是因爲什麼,珍兒忙不過來,這個時候也不會傻的來侍疾,讓楊氏再糟蹋她。就叮囑吳媽媽好好照顧楊氏。
一個下午的功夫,簡月娘就把家裡帶過來的下人安頓好了。願意走的,也按說好的發還了賣身契。不過走的只是一少部分。現在離了東家,一時也找不到去處。要是再去別的府上做事,一來不知道主家的脾氣,二來沒有趙家給的工錢好,待遇好,三來都是趙家家生的人,下人之間牽連也大,不是想走就走的。留下的人簡月娘也分配好在哪個院子做事。今兒虎子當着大家的面兒給了珍兒一沓銀票,大家都知道少奶奶手裡有錢,還有一個有錢的孃家,當然不會輕視她。更重要的是,趙暘緒找了他的同窗,縣衙一個官吏的兒子打聽到,爲趙家女眷說話的是定國公世子,世子夫人跟少奶奶是結拜姐妹,這下更沒人敢輕怠珍兒了。
楊氏病倒一時受不了打擊,還有一個原因也是聽說這回她孃家不止沒幫着說話,現在更是一點兒信兒都沒傳來,心裡受不了,這才病倒的。
楊婉琳一下晌倒是很安靜,珍兒也懶得理會她。晚上吃了飯就早早的休息了,可是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都睡不着,腦子裡亂糟糟的,都是趙暘銘的身影,很是擔心他在牢裡吃苦。
過了幾天,趙二叔、趙暘緒、虎子、趙順他們都到處奔走,打聽消息,爲趙暘銘父子打點。銀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外面撒,打聽到的消息卻寥寥無幾。就是想去大牢探監都不許。
趙家是芙蕖的世家大族,不管是誰都會賣嫡房嫡枝的人一個面子,可是這回趙二叔跟趙暘緒夫子卻到處碰壁。虎子跟趙順就更不消說了,他們來芙蕖的時間短,本身條件就有限,認識的人就更少了。
唯一有進展的倒是南星。
出了事虎子就讓南星跟着珍兒了,聽她吩咐。南星機靈,小時候腦子就好使,過目不忘的。這幾年跟着珍兒,識了字,會算賬,人情世故也懂了不少,做事更有章法了。
珍兒吩咐南星打聽大牢裡的事,想探聽趙山長跟趙暘銘父子的關係。這回大牢守的嚴,趙二叔託了不少關係都不能進去看看,南星也是被攔了很久,好不容易纔鑽了個空子。
“我找的是個獄卒,三十多歲了,好賭,家裡的家財都快敗完了,外面還欠了十幾兩的賭債。我看他人還算機靈,跟其他獄卒的關係也不錯,更重要的是會做人,整個監獄的人都跟他說得上話,就找了他。一開始他聽說我要他照顧的是親家老爺跟姑爺,怎麼說都不同意,我就是拿了銀子出來,他很心動都沒同意,我這才下定決心找他的。給了他二十兩銀子,只說讓他幫忙照顧親家老爺跟姑爺,平時讓他帶些消息出來就好,他這才勉強同意了。他說親家老爺跟姑爺都沒動刑,就是吃住的不好,天冷也沒被子蓋,連口熱湯也沒有。我又託他帶了些東西進去,他膽小怕事,不能帶大件的東西,東家要帶什麼東西或是話就說吧。”南星道。
珍兒讚賞的看這南星,這幾年真是歷練出來了。這回找的人很好,貪財卻不是一個沒腦子的,知道什麼錢能拿,什麼錢拿了有風險。拿了錢也做事,不是個言而無信的。
“你告訴他們,讓他們安心,我們在外面很好,官差沒有爲難我們,家裡一切都好。”珍兒連說了幾個好,就是想讓趙暘銘放心,他們父子在牢裡,比她們在外面更危險。
拿了兩件新做的厚襖子讓那獄卒給帶進去,還有珍兒的話。那獄卒看南星他們會做事,沒有帶過份的東西,倒是很乾脆的把襖子帶進去了,趙暘銘聽了珍兒的話,又把他跟趙山長在牢裡想的關於這件事的一些猜測讓獄卒帶出去了,這纔跟趙山長穿上厚襖子,身上、心裡都暖洋洋的。
趙二叔、珍兒都在趙老夫人房裡,趙暘銘的那些話他們都知道了,人人臉上都是一臉凝重。他們想的是一樣的,這回的事是有人構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