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蓋頭的尺寸不對,還有,你們看,這裡只有兩個角落有繡花,這兩邊並沒有,這塊蓋頭是被剪開的,這只是其中的一半。”
我不清楚她說的蓋頭尺寸到底是多大,但按照古時候的習俗,蓋頭的紅布理應是正方形,而非現在的長方,同時,四個角上要麼什麼都不繡,要麼繡了四角一定都會繡齊,畢竟結婚時候的東西,總是要成雙成對才吉利。胡南珍說的對,這塊紅色的蓋頭布,確實是被從中剪了開。
“那,還有一塊......”清遊低低地說着,目光便跟着胡南珍一起,落在了他們剛纔並未挖到底的左側花盆上。
“我不知道,但想來,另一半在那盆子裡的可能性,確實不小。”
胡南珍說着,起身便朝左邊走,我們幾個對視一眼,老妖伸手將地上的一半蓋頭抓起,同我們一道起身跟了上。左側的花盆外灑落不少培土,清遊翻得並不如胡南珍仔細,一塊塊完全失去水分比小指還略厚上一些的培土,此刻被胡南珍墨色的高跟鞋踩上,傳來輕微的破碎聲。
她蹲下十指快速動着,培土在她鋒利的指甲下划着弧度落在盆外,幫不上忙,我們幾個在旁看着,心底有些期待能看着那抹紅。
很快,褐色的盆底便露在我們眼前。
“這裡!”
老妖身體頓時前傾,眼眸裡頭綠光一閃,枯瘦的指尖便指在了花盆的一角,那裡隱隱約約地透着一抹紅。
胡南珍自然也看着了,她鋒利的指甲眨眼間便縮了回去,輕輕甩了甩指尖沾上的培土,她極爲小心地將那一塊疊起而放的紅布,從裡頭拿了出來。
我們幾個的目光都隨着她的手在移動,胡南珍看了一眼擁擠的身旁,起身玻璃門走了走。
“放這兒。”
老妖見狀快走了幾步,並搶先將自己手裡拿着的半塊紅蓋頭鋪在地上。胡南珍輕輕將這塊剛挖出來的紅布抖開,一邊頷首,一邊將它鋪放在了先前的半塊旁邊。
王志洋拿着我的手電光及時跟了上,這樣強的光線一照,這蓋頭紅得竟有些嚇人。
“還真是啊。”老妖眯着眼,腦袋左晃右晃,嘴裡嘆着。
我們四個倒是沒人接他的話,這兩塊幾乎完全一樣的紅佈擺在一起,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只是問題又來了,爲什麼這堪比古董的東西會藏在花盆裡頭,並且還是被分成了兩半分別埋起,黑叉他們,究竟是在搞什麼?
一時間,看着這塊拼起的紅蓋頭,我們互相交換了眼神,依然沒有什麼頭緒。
“先收起來。”清遊說:“這東西帶回去給駱澤看看,說不定他能推斷出來點兒什麼。老妖,南珍,準備準備,咱現在把這兩個陣給破了先。”
他說完從包裡拿出了個透明袋子遞給了胡南珍,後者快速地將這紅蓋頭疊起放入,又遞還了回去。
“行了,走吧。”
清遊說着將袋子放好,接着又拿過了分成三截的伏魔邊走邊拼接,這把長刀在上一次黑市之戰之後,因爲清遊的手傷,它便沒有在我們的視線裡頭出現過了。
此刻看去,伏魔的刀鋒雪亮,哪怕在黑暗裡頭,依然有着點點寒光在閃,這是它戰意的表現。
清遊走在最前頭,我們幾個裡頭,懂得陣法的只有他。老妖提了柺杖跟在他身旁,不同於平時的握,這會兒他單手橫提的模樣,神似西遊記裡提着九齒釘耙的豬扒戒。胡南珍跟在他們倆身後,我也翻出了辟邪提在手裡,同王志洋跟在最後。
清遊走得很慢,邊走邊看的他臉色格外認真凝重,我們誰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就這麼一直跟着。
他的腳步直到大廳右後的牆邊才停下,提着辟邪在牆面的大理石磚上輕輕敲擊着,他皺着的眉頭稍稍鬆了些。
“就從這裡下手吧。”他說:“這裡確實有兩個陣法,不過主陣和你們昨天說的並不一樣,這個陣法總體來說是完整的,但陣法所呈的效果,卻不是佈置的人想要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按這方位,這個陣法被完全佈置好了之後,最終作用,是主戮輔困,陣法威力足以和我的鎮仙誅鬼陣相媲美了。”
我聽着眉頭跳了跳,黑叉弄出來這麼個陣法幹啥?難道這整個中原地區裡,還有哪個能讓他費這麼大力氣去對付的仇家麼?
“真的能跟鎮仙誅鬼陣相提並論麼?”胡南珍望着他,美麗的眸子裡滿是不敢相信。
“當然。”清遊肯定地點點頭,“越是複雜的陣法威力就越大,這個陣法完全佈置成了之後,威力絕不弱於鎮仙誅鬼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黑叉他們想布成的陣法名字,應該叫七星屠神陣,這個陣法屬於道派,但並非主流道術,陣法材料也有着一定邪性,這也就是你們爲什麼會在死門裡頭遇上裂魂的原因。”
“......”我聽着忍不住又扭頭朝着身後不遠的柱子看去,如果不是強子一下子將那東西戳破,誰會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還能遇上差不多可以稱得上是鬼界大熊貓的裂魂。
清遊他們也順着我的目光朝那裡看去,王志洋伸手拍了拍我,我一回頭,接收到了他格外同情的眼神。
“不過還是那句話,七星屠神陣不是那麼好布的,所以現在這個連雛形都不算,陣法現在最多隻有個困,殺戮什麼的,最少還要再改動兩處,纔會初現。”
清遊跟我們解釋着,儘管他說的我聽不太懂,但依然還是能從他的話裡判斷出來,我們今天破這個陣,基本不會有什麼危險出現。
“那動手?”老妖眼神瞟了瞟牆面,這神情模樣,大有一種清遊點頭,他便拆牆破陣的架勢。
“嗯,動手。”清遊雙眼眯起,輕輕點頭。
我們幾個紛紛上前,準備問問他如何動手,但這話還沒問出來口,老妖卻已經往旁邊大跳一步,提着柺杖的胳膊頓時掄圓,大喝間,柺杖堅硬的龍頭便跟清遊剛纔指過的牆面重重接觸。
“呀!~嗬!”
“啪!”
伴着清脆的一聲響,老妖的胳膊肉眼可見地一震,整個人竟是頓時倒飛了出去。
“老妖!”
這一下子來得很是突然,別說我跟王志洋,就是反應最快的清遊和胡南珍,都沒能拉住他。就這樣,我們幾個只來得及扭頭並且張大嘴,愣愣地看着老妖的身體飛了將近三米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
他落地的瞬間,整個身體便縮成了一團。
“老妖!”
我跟胡南珍趕忙跑到他身邊將他扶起,這一下子摔得不輕,他的身體輕輕顫抖着,臉上滿是痛楚。
“怎麼樣?有事兒沒?”胡南珍一手扶着他,另一隻手在老妖背後輕輕按着,似乎在確定老妖有沒有受傷。
按理說,妖仙的身體不該這麼脆弱,但老妖這會兒的模樣,又真心不像是裝的,略微琢磨了一下,我擡頭看着站在原地看着我們,準確說是看着老妖陷入沉思的清遊。
“清遊哥,這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觸到輔陣裡頭的防護陣,力道反彈了。”
他說着轉身又看向了那一小片牆面,眉頭深深皺起。
原來如此,妖仙的力氣本來就大,單從剛纔老妖掄過去的架勢來看,這一柺杖的力道絕對不小,如果沒有這防護陣,可能這一面牆,剛纔都能被他這一下子敲裂大半,這樣的力道完全反彈在老妖自己身上,難怪他會痛成這樣。
我扶着老妖的手輕輕一頓,同胡南珍對視一眼,這破陣纔剛剛開始,老妖就被無形之中擺了一道,也許今天晚上這事兒,並沒有我們想得那麼簡單。
清遊又開始在大廳裡走動,提着伏魔,他的手不停在旁邊的柱子牆面撫摸,敲擊着。老妖靠在我身上緩了一緩,身體的顫抖漸漸停止下來,臉色也總算是沒那麼難看了,他撿起掉在一旁的柺杖重新握好,藉着我胳膊的力道,重新站了起來。
“摔死老夫了,這鬼陣法,清遊你小子看出來了,怎麼也不攔着我?”
他原地活動了兩下子,便朝着清遊走去,邊走邊說的話裡頭,滿滿的都是埋怨。
“不,我沒有看出來。”清遊沒有回頭地說着:“如果不是你搶着飛出去,可能剛纔飛出去的,就是我了。”
“你......”
老妖氣結,本就不大的倆眼這會兒居然瞪圓了,然而清遊依然沒有回頭,更不用說理會他這說了一個字的話了。胡南珍站在牆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老妖后,她尖銳的指甲再次從指尖長出來,輕輕與牆面觸碰發出叮叮的脆響。
“這陣法,還能破麼?”她收回手指,面帶愁色。
“能。”清遊望着自己身前,此刻的他走到了我們昨天晚上破陣的柱子前,正望着那被砸破之後還沒換下來的掛像,我們自然也都跟着看了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從我站的位置朝那畫像的黑洞裡一看,正巧看到裡頭似乎有着微微閃爍着的紅光。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