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場中,在白無常手掌落下的那刻,封萬里終究是擡起了頭,望着白無常,滿臉的笑容,似乎是終於想起了俠客行一詩中,自己忘記的那兩句話。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話音落畢,拍賣場中劍氣、劍勢、劍意瞬間凝聚在一處,形成一抹縱橫千里的劍光,自白衣俠士手中而起,瞬間碾碎白無常頭頂的白紙傘。
隨後,一道火紅的身影如長虹貫日般,穿過白無常的身軀。
白無常的擡起的手掌,終究是停頓在了原處。
“你……”
白無常吐出一個字,心中徹底震驚,還有悔恨。他扭頭望着靜立在封萬里身旁騎着白馬的俠士,雙目微刺。
“這……不是俠客行!”
白無常感受着自己流逝的生機,艱難道。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栽了,也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叫紅袖的女人,竟然猶如恐怖的藏匿之術。
“這是俠客行!”
封萬里艱難的笑了笑,“不過白馬上不僅只有趙客,上面還有一個人!”
隨之,封萬里身旁自武魂幻化而出的趙客白馬緩緩消失,而紅袖小姐的身影也隨之緩緩出現。
“你……你是人字……十三!”
白無常望着封萬里身旁,那個淺笑倩兮的紅袖,咬碎牙齒的說道,陰沉的眸子中,充滿了恨憾。
隨後,白無常轟然倒地。
自始至終,他都未曾想到,真正的殺招就只是紅袖一人,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而封萬里,拍賣場的護衛,血衣盟的人,都只是幌子罷了。
拍賣場角落,林荒亦是有些震撼,沒想到結局逆轉如此恐怖。也未曾想到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手段和身份。
刺客!
能藏匿身形於白馬之中,藉助‘十步殺一人’之勢的人,只能是刺客,東靈境中最爲頂尖的刺客。
而東靈境中,頂尖刺客寥寥無幾。
加上白無常最後沒有說完的話,那麼紅袖的身份只有一個:
人字十三殺!
……
白無常死後,血色拍賣場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只是經過這次變故,拍賣會是進行不下去了。
索性林荒最終還是拿到了陣靈石。
至於業海花,則是不見了。
更加準確的說,業海花被偷走了,被那個麻衣青年偷走了。
即便是一直在拍賣場中的林荒,也不知道麻衣青年何時離去的。當時他正關注着封萬里與白無常之間的大戰。
所有人都忽略了麻衣青年。
想到此處,林荒心中便是極度鬱悶,“這種事情,該是他做的纔對!”
這麻衣青年一旦離去,想要再找到後者,該是何等困難?
“他是飄雪宮弟子!”
正在林荒犯愁的時候,封萬里道,“想要從他手中獲得業海花,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飄雪宮?!”
林荒雙眸一亮,若那麻衣青年飄雪宮弟子,想要找到他可就容易很多了。
“他的名字?”
林荒希冀的問道。
“你該離開血三角了”,封萬里揮袖道:
“本盟主殺了白無常,血衣盟將面臨大劫。你留在血三角,我無法做到保你不死”。
林荒失望的搖了搖頭,而後帶着諸多疑惑離開了拍賣場。
封萬里是誰?
白無常是誰?
麻衣青年是誰?
紅袖屬於人字十三殺?
封萬里似乎在迴護麻衣青年,對自己貌似也還行?
封萬里爲何要殺白無常。
……
一連串的問題在林荒的腦海中浮現,卻又摸不着頭緒。他只能隱隱察覺到一些端倪。
似乎有人在下棋,在謀局。
而自己似乎深一腳淺一腳的,踏入了這個謀局,成爲了一顆棋子。
可下棋的人又是誰?
想到此處,林荒又有些發笑,自己一個不到地元境界的武者,竟然還能成爲棋子?這貌似有些說不過去。
林荒想着想着……就不去想了。
沒意義!
現在對於林荒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趕到飄雪宮,找到那個麻衣青年,無論是威逼利誘,還是入室偷盜,他都要奪得業海花!
林荒想到那個麻衣青年就煩。
沒事兒搶什麼業海花。
黎明時分,林荒便出了血三角。
血三角後,便是飄雪宮。進入了飄雪宮的地界,林荒的心神方纔稍有放鬆,畢竟憑着飄雪宮在東靈境的名聲,一般人可不敢招惹。
東靈境內勢力盤根錯節,無比龐雜。特別是沿着青龍山脈四周,更是混雜不堪,數以百計。
不過這些勢力中,能稱得上首屈一指的,卻是寥寥無幾:
四大宗門!
十大皇朝!
三大武侯!
其中所謂的四大宗門,便是天雷宗、風雨樓、飄雪宮和千音谷。
四方勢力中,雖然其宗主都不過是半步武侯的境界,可在他們的身後,卻存在着貨真價實的武侯老祖,而且不止一位。
十大皇朝則是如今制橫東靈境的十大朝廷,每一方皇朝中,至少都有一位武侯坐鎮,雖然他們的實力不如四大宗門,可是在他們麾下卻有無數王朝,王朝之下還有無數帝國,他們還有數以百萬計的軍隊……
若十大皇朝當真與四大宗門對戰,只怕吃虧的是宗門。
除此外,便是東靈武道榜上排名前三所代表勢力了。
武侯榜上排名第三的戚長弓麾下的戚天盟,將排名前三十的武侯,足足囊括了七位。
排名第二的姜離城,出自在東靈境中傳承數百餘年的姜氏家族,族中英才輩出,強者如雲。
而排名第一的軒轅提兵,則是一個人!
不過在東靈境中,所有人都默認的將軒轅提兵看成是一方勢力,因爲他是軒轅提兵。
一入武侯即無敵。
提兵百萬滅東玄。
此生戰事,未曾一敗!
這樣的人間神話,其一舉一動都足夠讓東靈境地動山搖。
他若是想要組建勢力,只需要說一句話,不知有多少武者納頭便拜,多少鐵騎如百川匯流般涌入軒轅城。
這樣的一個人,難道還不能算作一方勢力?
而除了這四大宗門、十大皇朝、三大武侯之外,東靈境中其實還有六大世家。
六大世家雖比不了上面這些勢力,卻也有着厚重的底蘊。因爲在他們的祖上,都曾出現過武侯強者。
六大世家的家主,也都是半步武侯的存在。
趕往飄雪宮的大道上,林荒一手練習着凝聚陣印,一邊讀着手中的《東靈志》,雖然對東靈境的勢力沒有詳細的介紹,卻很好的概括了當今東靈境的情況。
皇朝大戰。
除了軒轅提兵坐鎮的北燕皇朝外,其餘九大皇朝年年戰亂不休,動輒興兵百萬,殺的是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宗門暗鬥。
四大宗門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可背地裡卻是各出手段,用盡了方法爭奪資源,爭奪天賦弟子,誰都想成爲東靈宗門的魁首!
還有世家爭奪,皇朝結交宗門,將軍攬權……
每隔幾十年便會出現的瘟疫。
整個東靈境,可用一個‘亂’字總結,而且是大亂特亂。雖然林荒很少關注這些,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從秦玄策案頭三尺高的情報消息,他便能猜測出很多事情。
“又是一鍋粥!”
感受着東靈境的形勢,林荒撇了撇嘴,自古權力迷人心,無論是朝堂還是宗門,都在想着如何統御萬疆,制霸天下。
而遭殃的,還是黎民蒼生。
林荒心中嘀咕的說道,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感概。所爲勢力,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其實是不堪一擊的。
當初師父蕭義山,一手滅凌霄宗便是如此。
而如今的軒轅提兵,怕是也有這個能力。
所以一味的追求那些權力、勢力,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修煉,在這蒼穹大陸之上,畢竟是以武爲尊。
一個天元武者,或許忌憚天雷宗。
那麼一個武侯呢?
甚至是武王呢?只怕天雷宗在其面前,也只能俯首稱臣,溫順的如同一條搖尾乞憐的狗罷了。
不過對於現在的林荒而言,這些都很遙遠。他方纔人元九重天境界,莫說天元境界了,只怕步入地元境界,都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雖然這幾天有所明悟,從自己在西唐王朝成爲賈萬金的車伕時,便陷入了一個神秘的漩渦,踏入了一個謀局。
但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修煉。
只有儘早的提升實力,才能在漩渦謀局掀開的那一刻,有足夠的實力去應對。
而且,在兩百里外的飄雪宮中,還有着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等着他去守護。
清冷的夜色中,林荒擡頭望着飄雪宮的方向,神色平靜,內心深處卻帶着深深的激動,似乎隨時有一種感情要噴薄而出。
在林荒的眼中,自己與林蒼雪的隔別之日不是三年,而是十七年!
當初,每次被柳蒼生追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他都會想起姐姐林蒼雪,那一顰一笑都在他的眉眼之前。當初林荒最大的遺憾與痛苦,就是這樣一個東靈傳奇,絕代風華的女子,竟然爲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斷送了一生的命運。
想到此處,林荒鼻尖微微酸澀,心中的信念也愈發堅定,沉凝的聲音如同月下的誓言,在夜空中響起:
“你失去的,我替你拿回來。你珍惜的,我爲之守護。屬於林蒼雪的傳奇,將永不沒落!”
……
明月當空。
夜色如墨。
飄雪宮中,一襲白衣風華的女子靜靜地立在宮殿之上,清冷的容顏如雪,淒冷的風撩起女子的青絲與衣袂,略顯得絲絲寥落。
一雙清冷的眸子中藏住了心中的哀傷,望着千里之外的血三角,又含着絲絲期盼。
而緊捏的玉手,卻將女子心中的擔憂暴露無遺。
她就那樣靜靜立於明月之下,任憑淒冷的寒風掠過柔弱的身軀,於這明月寒夜中,如佳人遺世獨立,幽幽的望着林荒前來飄雪宮的方向。
驀的,一縷香風襲來,女子身後又出現了一人。
“師父!”
回頭望着沈蝶心,女子臉上方纔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下,卻藏着抹不去的憂愁。
沈蝶心將一件斗篷披在女子柔弱的嬌軀上,眉間微蹙,溫柔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憐惜:
“剛有弟子傳來消息,說飄雪宮地界內,出現一位少年,其模樣應該就是林荒,早些回去休息吧”。
“沒事的師父,我再等等!”
林蒼雪展顏一笑,宛若天山融化的冰雪一般,聲音中帶着喜悅,“我想小荒也一定想我了,既然我不能下山,那麼他來了,能第一眼看見我才高興呢”。
“你呀,這一生都被你這個弟弟所誤!”
沈蝶心剝開林蒼雪鬢角的髮絲,生氣又憐惜,“若不是因爲他,你如今早已是天元境界的存在了,或許今年便可以踏足武侯境界”。
“可我是他姐,除了爺爺外我是他唯一的親人。母親不在身邊,姐姐保護弟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林蒼雪笑了笑,雖然她的武魂破碎了,不能再修煉,這兩年也遭受到宮內衆人嘲諷,她也失落憂傷,她也憤恨無奈……
可她不後悔!
因爲那是她林蒼雪的弟弟,一母同胞,血脈相連。
他叫林荒。
這世間除了自己,任何人也不能欺負他,否則必將問過她手中的三尺青鋒,即便她已然沒落……
但那又如何!
沈蝶心望着身前看似柔弱,實則執拗孤傲的女子,最終嘆了一口氣,將因爲寒冷身姿有些瑟瑟發抖的女子擁入懷中,滿臉無奈:
“師父在這裡陪你等他,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