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最西邊……我看了一眼夏易秋臉上越來越深的笑意。
我不就是被安排在,宮中的最西邊?
我冷笑了一下,竟然又是這樣的戲碼,而且比我捷足先登啊。
看來她對修夷的執念真的很深。
“宮中的最西端……”楚莊王沉吟了一下,轉過身來看着臺下的寺人,“王寺人,宮裡的最西端住的是誰?”
“回王上的話,”王寺人站出來低着頭尖着嗓子回道,“宮中的最西端向來是沒有人住的,只是前幾天當初的如花公主進了宮,因爲宮裡頭的空房子正在整修,就將她暫時安排在了最西邊的屋子。”
“是那個妖女?”楚莊王眉頭一皺。“竟是那個妖女!”
“這如花公主,還真是個不詳的女人啊,”夏易秋接上楚莊王的話,擡手攏了攏耳邊的碎髮,面上一片爲楚莊王憂心的神色,“王上,這熒惑守心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危及社稷江山的大事。可不能隨便就過去了。”
“孤自然知道。”楚莊王神色嚴肅,“定然不會輕饒了她!”
我轉頭看了二師傅一眼,二師傅撇了撇嘴,攤開手聳聳肩:“愚昧無知的世人啊。”
我搖搖頭持否定意見:“這不能只說是世人愚昧。也許他們潛意識裡需要有個東西來寄託一下,那些他們承受不了的壓力。天災和人禍,再好用不過了。”
二師傅朝我豎起來大拇指:“小花娃娃看的挺透徹,跟着爲師,有生之年爲師能把你陪葬成一個哲學家。”
我連忙搖頭拒絕:“我不要當哲學家,這麼些年我最怕的就是自己想的太多成了一個哲學家,哲學家太苦逼了,還是普通人好,傻乎乎的,但是幸福。”
我看着二師傅聽了我的話陷入了沉思,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轉過頭繼續看他們演戲,夏易秋扭啊扭的走上了高臺,扭到楚莊王身邊,嘴邊帶着迷離的笑:“王上,那我們可得快一點動作,要是等妖女害了我們楚國,那可就來不及了!”
楚莊王大手一揮下了命令:“去將姬如花給孤綁起來,關進大牢,等候孤的發落!她住的那間屋子,給孤燒了!”
“是!”一隊侍衛站出來應道。
我一直看着修夷,他清冷的面龐一如既往,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聽到我要被抓起來,竟然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許是如今恨上了他。對他的冷情,我竟然沒有那麼難受了。
一隊侍衛跑出去,楚莊王一甩袖子,轉身走到巫俎旁邊。面上掛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巫俎大人,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將這次的災禍化解呢?”
巫俎嘆了口氣,反手將手裡的紙劍一揮,雙手握劍,對着自己的的胸膛紮了下來。
明明是毫無殺傷力的紙劍,卻在巫俎的胸口刺開了一個洞,血嘩啦啦的流了出來。
“嗬……”
我驚歎了一聲。楚莊王和目睹了這一幕的人也都驚歎了一聲。
“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二師傅白了一眼道,“你要是想看,爲師可以弄出更多的血來!”
“不用……”一聽到他這麼說,我下意識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擺擺手要拒絕,可惜爲時已晚。
只見二師傅擡起胳膊來,手指併成一團。朝着自己的身上“嘩嘩譁”點了幾下,頓時他的身上血流如注,我連忙跳開好幾尺,仍舊被濺上了好幾個血點子。
“我知道你厲害了。知道了!”我欲哭無淚的看着他,“你快止血吧!”
“記住了?”二師傅挑了挑眉看着我。
“記住了,記住了。”我連忙道。
這次記住了,以後再也不在這個小氣巴拉的老傢伙面前誇別人厲害了。
二師傅這才碰了碰身上的血窟窿。血跡頓時消失的乾乾淨淨。
高臺上的巫俎卻仍舊在演戲,紙劍在他的胸口處插着蕩啊蕩的,他的面上一片虔誠,微閉着眼睛雙手合十。似乎在禱告。
楚莊王小心翼翼的湊近,輕聲道:“巫俎大人?”
“啊!”巫俎猛地張開眼睛,大叫一聲,從口裡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巫俎大人你沒事吧?”楚莊王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道。
“沒事。”巫俎搖了搖頭道,“王上,小人剛剛將您的問題通告給了巫神聽,巫神說,楚莊王在位一十九年,兢兢業業,日理萬機,爲了這天下百姓操碎了心。如今卻因爲一個妖女的胡鬧,而折了壽命,這是不公平的。所以巫神大人特特允許我,給王上您施行禍水東引的法術。”
“禍水東引?”楚莊王的眼睛亮了一下。“怎麼引?”
“就是找個至親至近之人,將這些災禍引到他的身上。”巫俎道。
“哦?至親至近之人?”楚莊王轉過身環視一週,目光在修夷的面上停了停。
修夷是他所有的孩子當中,最不受寵的一個。遇到這種事他想到修夷,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修夷微低着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被至親至近之人這般算計着要傷害,不知道他心裡現在是什麼感受。
楚莊王面上有了一絲篤定,再轉身看着巫俎:“那便有勞巫俎大人了。”
頓了頓,他又問:“那什麼時候可以施法呢?”
巫俎雙手合十緩聲道:“十日之後是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日子,不如就選在那天吧。”
“那孤需要準備什麼呢?”楚莊王又問。
“不過兩人而已。”巫俎意有所指的笑道。
“孤明白,明白!”楚莊王連忙道。
二師傅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們去抓你了,你要怎麼辦?”
我笑了笑:“回去給他們抓就是了。”
“啊?”二師傅愣了愣,“給他們抓住幹嘛?你想去牢裡看看?”
我搖搖頭:“既然夏易秋快我一步下了手,不如就順着他們的意思來好了,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二師傅重複道,“怎麼個將計就計法?”
“你既然會障眼法,那你一定能製造一些天災人禍給他們看吧?”我看向一旁的二師傅問道。
“那是自然。”二師傅頗爲驕傲的點了點頭,“我能的。”
“你明日便設計一些障眼法,詭異一點的,最好是一眼就能叫人想到是被關在牢裡的妖女所爲,楚國人人自危,楚莊王下令將我燒死。”我緩聲道。
“燒死?”二師傅皺了皺眉頭,“然後呢?”
“然後我搖身一變變成拯救世人的活菩薩。”我笑了笑道。
二師傅頗爲不解的看着我:“怎麼變成活菩薩?”
我斜覷了他一眼。這老頭與世隔絕的太久了,連腦子都不會動了。
“這個你到時候就知道了。”懶得跟他解釋,我道,“我們該過去了。要不然侍衛到了那裡找不着我的人,又要罪加一等了。”
“罪加一等那不是你正期待的?”二師傅撇了撇嘴不屑道,“爲師瞧着你這娃娃就是想要惹事。”
我聳聳肩,隨便你個老頑固怎麼認爲吧。
回到我的屋子的時候,正好侍衛來到我的門外敲門。
“快開門!要不然我們踹門了!”外頭的侍衛嚷嚷着叫道。
二師傅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衝我擺擺手:“快去開門吧!”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不再是半透明狀態了。
我走過去將門打開,剛一露頭,就被外頭的侍衛拽着出了屋子。
“哎呀……”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裝什麼裝!快點跟我們走!”侍衛又推搡了一下我,將我向前推去。
我踉踉蹌蹌的被他們推着往前走,轉頭看了看屋裡的二師傅,二師傅衝我做出一個“放心”的動作。
我這才放心的跟着侍衛離開。
大牢裡到處瀰漫着陰冷的氣息,暗無天日。
“進去!”侍衛將牢門打開,將我推進去,又把牢門鎖上,然後出了大牢。
這牢房看守的程度可比陳國的暗牢差遠了,我咂咂嘴。
牢房裡到處瀰漫着腐爛的氣息,我轉頭皺着眉頭看了看,就連稻草都是潮溼陰冷的。
我往後退了兩步,腳下踩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我回頭一看,竟是一個頭骨!
心裡撲騰一下,隨即笑了笑,連生死都見識過了,有什麼好怕的。
找了個相對乾淨的角落,我蹲了下來,思索接下來的事情。
我還是不夠冷靜,我發現了。面對楚莊王和夏易秋的時候,我的情緒滿滿的都是恨意,而這,是我報仇的大忌。
總歸是人啊,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我嘆了口氣。
腦子裡不由自主的呈現出舒兒那張乖巧的臉,心裡又開始醞釀起滔天的怒火。
想着過兩天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禁有些微微的激動了起來。
若是這次能夠成功,楚莊王和夏易秋絕對不會過的很好。我可以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剝開他們的外皮,最終刺向他們的心臟。
最近休息的一直不好,我甩了甩頭,靠在牆壁上面睡了過去。
夢裡是我的舒兒乖巧的坐在我的腿上,跟我說,孃親,我想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