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手裡抱着冰玄古琴,懸浮在半空,瞳孔更是放射着凜凜鋒芒。
白骷髏吉吉猴似有感知,它停止了向前邁步,更是擡起了臉,一雙空洞深陷的骷髏眼窩盯着琴心。
琴心看了一眼白骷髏,又望了一眼遠處的妖童,嘴裡輕哼一聲,猶如九天神女下凡般伸出纖纖玉指,拂動起了冰玄古琴。
天塵在邙山密林曾目睹過神仙姐姐拂動琴絃殺敵,如今看到琴心周身被氤氳繚繞,朦朧虛幻,心裡已是猜出她的用意。
果然,天籟般的神音猶如夢幻仙境,陣陣音符從琴心纖纖玉指間流瀉而出,四周樹木也微有拂動,即便九天之上的朦朧月色也似有變亮。
幼童撓了撓頭,眼睛微微的眯了眯,看了琴心一陣,卻是丟下了揹着的大布袋。
“咿——這女娃娃彈的什麼曲子呢……我似乎是聽過……這是……”
優美的旋律跌宕起伏,天塵的心也隨着這高氵朝的洶涌,而懸了起來。
神仙姐姐就要發出殺招了,這高氵朝跌宕後的旋律,就是要殺向這妖童與那白骷髏了。
殊不知,在天塵一陣憧憬時,琴心卻是面色漸白,這冰玄古琴的殺伐音律可不是隨便就可以拂動,這連日受的傷一直未曾調息,如今身體幾近虛脫,拂動起這古琴卻是勉爲其難,力不從心。
就在琴心萬般痛楚,難以支撐的時刻,她的手終於猛然擡起,雙雙按住了琴絃。
這最後的殺伐音律終於是被她拂動起來。
只是,她的手剛靜止在琴絃上時,她也終是嘴中噴出一口鮮血,猛然從半空中栽了下來。
而白骷髏只是身子微微的後傾,整個頭顱向後飛去十幾丈的距離又突兀的飛了回來,重新長在了身子上,它活動了一下頸骨,咔吧咔吧張了幾下嘴,似是沒有發生什麼一般。看來琴心的這殺伐音律並沒有傷到白骷髏。
而遠處的妖童更是無恙,他只是鼓起腮幫子向面前吹了一口氣,像是吹一片樹葉一般,滑稽可笑,而身子竟然紋絲未動。
“此琴的音律可以殺人?”妖童吐完一口氣,低聲道。
天塵一直在觀望着半空中的琴心,當他看到琴心雙手猛然僵在琴絃上,四周的仙氣氤氳猛然消失,他便感覺到了不妙。他騰地向琴心掉落的方向奔去,嘴裡更是大聲叫着:“神仙姐姐——”
這個可以睥睨天下的人兒,此時卻是多麼的柔弱。
那是掉落的一個人,還是掉落的一顆心?
你可知,那雙手曾爲你而拂動。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你可知,那雙手曾爲你而顫抖。
多麼希望,這雙手能緊緊的抓着,握在一起。
不分開,也永遠的不跌落。
在琴心落地的一瞬,天塵的手臂伸開了,他接住了琴心,雖然踉蹌的滾了幾個滾,但畢竟是接住了。只是,琴心卻是身體冰冷。她嘴角溢滿了鮮血,臉色蒼白。在墜落而下的時刻,她看到了遠處無恙的妖童,也看到了瞬間複合頭顱的白骷髏。雖然,沒有傷到這面前的敵人,但是她此刻是幸福的。縱然嘴角溢滿鮮血,但是她仍舊掛着最美麗的笑容,憔悴的眼神裡亦是含着一絲柔情。
你可知,最美麗的笑容不是燦爛,而是幸福。
你可知,最美麗的眼神不是秋波,而是柔情。
這一刻,我多麼的疲憊,可我不想閉上眼睛。
這一刻,我多麼的疼痛,可我不想停止笑容。
“神仙姐姐,你沒事吧,天塵在這裡,你不要怕,不要怕。”天塵幾乎要流出了淚水。
這是安慰麼?這是責任麼?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夜風瀟瀟,那一絲涼意鞭笞着誰的心潮,那一絲溫暖又撫摸着誰的心扉。
“神仙姐姐,你要挺住,不會有事的,只要有天塵在,一切都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咱們走,咱們離開這裡。”天塵擦拭着琴心嘴角不停溢出的鮮血,顫抖的雙手幾乎**。
是心疼麼?是關心麼?
那顫抖的雙手曾幾何如此冰冷?
那冰冷的雙手曾幾何如此顫抖?
琴心躺在天塵的臂彎裡,嘴角一直掛着那一抹笑容。她想點頭應允,卻是沒有擡起頭來,但一隻手卻是緩緩的移向了天塵的手臂,那爲她抹去嘴角血跡的手,就被她這樣給緊緊的握住了,那一片鮮血也貼在了兩個人的手心。
曾經,心裡有很多想象。
然而,只想,你溫柔的臂彎,是我最後的想象。
若是,這般死去,也是無悔罷。
“好,你抓着我的手,咱們走,咱們走,咱們離開這裡……”天塵抱着琴心緩緩的站了起來。而他的眼眸更是不曾移開琴心的眼睛。
曾經,這是多麼羸弱的身軀。
曾經,這是多麼逃避的眼眸。
如今,卻是羸弱的身軀撐起了責任,逃避的眼眸擔起了守護。
每走一步,天塵的腳都是那麼艱難,那被鎖鏈勒傷的皮肉又一次綻開。然而,他卻是咬着牙,極力的支撐着雙腿控制着這顛簸,抱着琴心的雙手更是緊緊的沒有鬆懈。
再纖弱的雙腳也可以邁過泥濘,再瘦小的雙手也可以推倒阻礙。
天塵就這樣堅強的抱着琴心,踉蹌而行,他心中的神仙姐姐。
“想走,沒有這麼簡單,我說要讓她走了嗎?”妖童突然從天塵的背後說了一句。
天塵一怔,卻是沒有回頭,他望着琴心,仍舊邁起了腳步。腳踝處的傷口鮮血浸出,跌落在了腳下的草木上。
“她鬥力不足,外傷未愈,卻又是拂動冰玄古琴,如今已是五臟六腑創傷,氣息殆盡,過不了一個時辰,她就會死去,你帶她走,只怕會讓她死的更快。”妖童擺弄着頭頂的髮辮,喃喃道。
聽到妖童這般言語,天塵眉宇一縮,似是想到什麼,僵立的身子猛然轉了過來,他眼睛裡幾乎要流出淚水,乞求般的道:“還請仙童高擡貴手,能救下神仙姐姐。若是,救下神仙姐姐,天塵願意留在這石洞裡一直陪伴仙童。”
“還是你這白臉的男娃娃說話好聽,叫我什麼仙童,這個我愛聽,不像那討厭的女娃娃竟然叫我什麼什麼妖童。我哪裡像妖了,竟然如此叫我。不過,你既然叫她神仙姐姐,那爲何還這般求我,神仙可是不會死的哦,還用得我來救她麼?”這怪異的幼童笑了笑道。
“神仙姐——這姑娘,求仙童救下這姑娘,只要仙童大發善心救下——姑娘,我答應仙童留下來的事,定不會食言。”天塵期盼的望着幼童道。
“救她不難,可是我留你也沒有什麼用啊——不過,若是——”幼童撓了撓頭,像是思考什麼事情一般。
“若是什麼?只要你能救下神仙姐姐,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天塵激動的道。
“你讓我想想……”幼童看了一眼天塵,隨即就收回了目光,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是露出了肚兜兜下面的“小傢伙”,然而,他卻是對這外泄春光毫不介意。他伸着十個指頭,擺弄着,像是計算什麼,時不時的還翻起眼珠,瞄向天塵,那天真稚趣中透着一絲狡黠,卻是讓人一陣喜歡。
然而,天塵卻是有些沉不住氣,他看了看氣息減緩的神仙姐姐,心裡的洶涌幾乎爆裂。就在天塵心急如焚剛要開口時,幼童終於是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盈滿一臉的稚趣笑容,手裡伸着四個手指。
“我想好了,我可以治好她的傷,只是,治好她的傷後,我要她和我拜堂,並且還要你來主持成親禮儀。”說到這裡,幼童按去了兩個伸開的手指,擡起臉又道,“還有就是,讓她以後給我彈琴聽,但是,不能彈那種暗藏殺機的曲子,要給我彈催眠曲,彈噓噓曲,就是尿尿的時候彈的那種噓噓曲。”
聽到這裡,天塵心裡一怔,這幼童還當真是一個頑劣的孩子,竟然對神仙姐姐如此“暴斂天物”般的使喚,這催眠曲也就罷了,竟然還製造出一個什麼“噓噓曲”,說是要尿尿的時候聽。
若是,平時聽到這般無稽荒謬之言,天塵定會氣急,甚至向這幼童的屁股狠狠的捏上一把。怎奈眼下有求於人,不敢造次。
“還有一個條件呢,你說完吧。”天塵見幼童伸着四個手指,這已經是說了三個了,還有一個沒有說出來。他便這般問道。
“你倒是挺聰明,竟然還知道我想了四件事。好吧,這最後一件事就是……”幼童想到這最後的一件事是爲他擦屁股,他突然說到一半不說了。
他暗暗的想:這擦屁股得找個力氣小的,力氣太大了,容易被擦的翻跟頭。這女娃娃鬥力不低,只怕……還是先觀察觀察再說吧。想到這裡,他方眨巴了一下眼睛,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道:“這最後一件事先不說了,等我治好她的傷,拜了堂再說吧。”
天塵聞言,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不管怎樣,先救好神仙姐姐再說,即便是這幼童最後一個條件萬般苛刻,但如今也別無選擇。
你抱着這女娃娃隨我進這石洞罷。
說完,這幼童就轉過身,向石洞方向行去,走了兩步,似又想到了什麼,一雙明亮的眼睛從地上轉了一圈,最終是停在了那比他還高出許多的大布袋。
他嘴裡一笑,孩子般的跳躍着走到大布袋前,撿了起來,背在了肩上,每走一步,那布袋便“啪嗒,啪嗒”的打在他白嫩的屁股上。
他走到洞口,突然轉過了身,對身後的白骷髏道:“吉吉猴,你守在洞口,不許那些膩膩歪歪的老道來騷擾我。”一邊說着,更是一邊伸出粉嫩嫩的小手向天玄門大殿的方向指去。
白骷髏吉吉猴順着幼童的手臂,望了望天玄門大殿的方向,嘴裡咔吧咔吧的響了兩下,似有不甘的又瞥了一眼幼童,方停下了腳步。
“怎麼,你不想守在洞口是不?那好,我就把你收在這‘伏冥袋’裡面呆着吧!”說完,幼童更是把肩上的大布袋給拉了下來。一雙小手更是在大布袋上翻來翻去,多半是在尋找大布袋的口了。
聞聽幼童此言,白骷髏吉吉猴突然蹦跳起來,與剛纔蔫蔫的樣子大相徑庭。一雙白骨手臂更是來回的搖動,一副極力反對的舉止。看來,它對這‘伏冥袋’心存忌憚,抑或,這‘伏冥袋’曾給他帶來過根深蒂固的傷害。
“既然不想被‘伏冥袋’束縛,那就好好的給我守住洞口。”幼童邪邪的笑着道。
白骷髏吉吉猴努力的點了點那顆骷髏頭,便安分的站在了石洞口。
天塵則跟隨着幼童邁進了石洞……
這石洞裡是怎樣的一番天地呢?天塵心裡一陣嚮往,也兼一陣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