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聽完這兩位選手的簡歷, 茫然地看着臺下,試圖掙扎一下:“還……還有沒有別人想報名?”
她不好打擊同學的積極性,內心吶喊:能不能來幾個正常人?!
許盛全程坐着沒動。
昔日被禁賽的黑板報選手許盛確實不想參加, 他要是參加, 別的班就徹底沒得玩了。加上班裡有不少人想參與, 他也不想跟他們搶名額, 只是聽到這次七班黑板報小組的陣容, 心中難免感到震撼。
睡是睡不着了,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收到張峰的好友邀請, 想着勞逸結合,難得上一趟遊戲。
許盛用書擋在面前, 提前跟男朋友報備:“我跟張峰打局遊戲。”
邵湛:“打, 問我幹什麼。”
許盛笑了聲, 他整個人縮在角落裡,坐沒坐相, 自以爲把存在感降得很低了,還是格外引人注意:“報備一下,怕你吃醋。”
邵湛:“我要是說不讓你就不打了?”
許盛:“……那我就求求你。”
S:我就打一局。
張峰連着兩個多月沒和許盛一起打過遊戲:你最近幹什麼呢?
聊到這個許盛就有話說了。
S:最近忙着和我同桌一起學習。
張峰:??
許盛用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口吻說:你也好好學習吧,離高考沒多少時間了,可以以我爲目標, 好好學習。
邱秋在臺上, 目光掃過臺下, 她對七班同學大致有個瞭解, 也確實找不出合適的人選, 她目光不自覺被吸引,事實上後排這兩位爺也確實很難讓人忽視——於是她看到許盛在打遊戲, 少年低着頭、碎髮落在眼前,玩手機的時候人略微往後仰,椅子後翹、很囂張的姿勢,桌上還裝模作樣立了本書。
坐在許盛邊上的少年在刷題,似乎在縱着他,書倒下來之前還伸手扶了一把。
邱秋收回目光,只能認命般地在報名表上把譚凱袁自強的名字寫上。
邱秋寫完之後兩眼一黑,覺得他們高二七班這次鐵定完了。
黑板報比賽爲期準備時間一週,下週週五進行評選,題目很簡單,鼓勵他們積極向上,定了兩個字:“摘星”。
走廊上的同學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每到課間就在走廊上晃來晃去,都是在枯燥生活裡努力給自己製造點波瀾的高二學生。
侯俊湊過來說:“看到那幫人沒有,都是黑板報間諜。”
許盛:“?”這他媽還有間諜?
侯俊解釋:“就是負責過來看看其他班是怎麼設計的,然後回去改進一下自己班的板報,每年都是這樣,勝負欲特別強。”
許盛不太能理解,臨江六中的同學已經閒到這個地步了嗎。
邱秋沒空去管其他班出成什麼樣,她做好前期排版設計,打算畫片星空:“上邊就是星空,然後下面是一排人,伸着手那個感覺,懂吧?能感受到吧?”
幼兒園蠟筆畫三等獎選手譚凱鄭重點頭:“我大概能感受到。”
邱秋不太相信,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交給譚凱。
譚凱很有自信:“放心交給我,沒問題!”
黑板報得等背景畫完之後才能往上寫字,稿子由文豪寫,文豪詩興大發,已經構思了不下三首詩。
許盛說是不參加、畢竟座位離後面的黑板報很近,想忽視也很難,有時候空座椅不夠,他主動起身說:“踩我的吧。”
邱秋:“謝謝盛哥,你坐哪兒?”
“我坐桌上就行,”許盛哪兒都能坐,午休的時候直接坐在課桌上寫題,正對着他們說,“你們先用。”
黑板報進展遲緩,邱秋原先幹勁十足,她對這次黑板報的設計和思路把控得非常好,奈何隊友不爭氣,讓她見識到了什麼叫骨感的現實:“……”
黑板報評選前一天,邱秋心態徹底崩了。
晚自習那會兒,邱秋去了一趟辦公室,回來之後就趴在桌上不動彈,許盛和邵湛兩人從辦公室回來,經過邱秋座位的時候許盛習慣性想逗逗她:“秋姐,作業寫完了嗎,借我抄抄?”
邱秋沒說話,肩膀輕微聳動。
“……”許盛收回手,“哭了?”
邱秋同桌是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她小聲說:“剛纔我們從老師辦公室回來,聽見走廊上有人在討論我們班的黑板報,說話說得有點過分,邱邱本來就着急,回來就這樣了……”
邵湛對女生哭這種事一點辦法也沒有:“別看我。”
許盛拿手,他在邱秋腦袋上很輕地拍了一下:“秋姐,我覺得我們班黑板報出得——”這兩天都在考試,許盛幾天沒關注,說到這往後看了眼,把“還行”兩個字嚥了回去。
是不太行。
譚凱完美髮揮出他幼兒園三等獎的水平,把星空化成了大片彩色波點,更別提下面的一排人。
他們班如果真拿這玩意去參加,不用想,肯定墊底。
許盛又說:“雖然是差強人意吧,但整體給人的感覺還是很……眼前一亮,這波點,新穎獨特,哪個不長眼睛的人說的,我和你湛哥去揍他。”
邵湛難得沒反駁。
有人過來安慰,邱秋肩膀卻抖得更厲害了。
她責任心重,組織這次活動也已經盡力,但是聽見別人那樣說自己班,總覺得是自己沒做好,加重思想負擔。
邱秋正想抹把眼淚說“我沒事”,聽見邊上有一點動靜,然後感覺到原本壓在她胳膊下面的紙被人一把抽了出來。
她想了想纔想起來那張紙是報名表。
邱秋愣了愣,整個人還是趴着,通過臂彎間的縫隙看過去,看到一隻手,少年手指細長,握着筆在報名表上填了兩筆。
字跡一如既往的潦草,看起來特別隨意,像是壓根沒當回事。
報名欄多出兩個字:許盛。
許盛放下筆,辦公室裡空調溫度高,校服外套敞開着,他說:“我來吧。”
邱秋絲毫不知道她面前站着的是初中時代擁有全勝戰績並且還被禁賽一年的黑板報魔王,她連哭都忘了:“……你開玩笑的?”
“……”
要怎麼說,其實我還挺厲害的。
“我改改試試,”這個解釋起來太麻煩,最後許盛只說,“我以前出過,有經驗。”
許盛這個人,雖然現在成績起來了,上課也很少再做和學習無關的事情,但是從來沒聽過他還會畫畫。
邱秋不知道要不要讓他改改試試,最後還是邱秋的同桌一番話打消了她的顧慮:“邱邱,反正改不改都是最後一名,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邱秋:“……”你這話說得,雖然殘酷,但真實。
情況都已經到最差的地步,再跌也沒法往下跌。
許盛作爲臨時救場的人,大家幾乎沒對他抱什麼希望,晚自習結束之後,大家陸陸續續回寢室,邱秋本來想留下幫忙,許盛說用不着讓她趕緊回去想想獲獎感言,很快班裡走得只剩下他和邵湛兩個人。還有一堆剩下的畫具和用剩的水粉顏料。
晚自習後的教學樓很安靜,除了七班,其他教室燈都關了,外面天色已暗。
邵湛知道他的水平,並不擔心:“要改多久。”
許盛直接搬了張課桌過去,方便站着畫,他蹲在課桌上翻找手邊的顏料和溼抹布:“底色都上完了,要改的部分用抹布一擦就能擦掉,簡單改一下應該兩三個小時就行。”
最耗費時間的工作就是刷底色,整塊黑板都得塗黑,把譚凱那些“波點”擦掉,畫星空耗費的時間並不會太多。
邵湛留在教室裡等他,刷完兩套題,看到許盛脫了外套。
少年站在書桌上,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腿被拉得很長,原先慘不忍睹的黑板報換了一個風格——原先的站在夜空下的人影就是整齊的一排,被許盛改成交錯的站位,細碎的繁星從夜空倒映下來,匯聚成璀璨的星河,流入每一個人高舉的手中。
下面的人本來設計的不是影子,但實在沒有辦法挨個細化,也沒那個時間,於是許盛直接用大塊面的色彩堆出了一道道絢爛的人影,色彩衝擊力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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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象這是兩個多小時改出來的東西。
許盛一拿畫筆就容易顧不上其他事情,等他回神,才發現邵湛收拾完東西,倚着後排座椅等他半天了:“幾點了?”
“快十二點。”
許盛完全沒意識到時間過得那麼快,放下手裡那管顏料:“差不多了。”
邵湛把他脫下來的外套遞給他:“穿上,下來。”
許盛剛纔畫得上躥下跳,穿着外套行動也不便,老老實實伸手把外套穿上。
許盛穿完外套蹲下身、蹲在沾上斑斕顏料的書桌上,背後剛好映着漫天繁星,他本來想問“還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但是話到嘴邊,卻成了一句:“哥哥,想不想幹點壞事。”
平時教室裡總有人,真想在教室裡乾點什麼還逮不到機會。
此刻教室空蕩,對象還就在身邊,許盛舔了舔下嘴脣,又說:“比如接個吻什麼的。”
邵湛心思微動,許盛手裡還夾着畫筆,剛仰起頭看他,少年帶着清冽氣息的吻就直接壓了下來。許盛手一鬆,畫筆直直地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