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桌椅凌亂, 同學走之前沒整理。
許盛嘴脣被他咬得發疼,但他絲毫沒有躲閃,反而擡手抓着邵湛的衣領, 將他往自己這邊拉。兩人在教室後排, 肆無忌憚地接吻。
然而晚上有值班老師會在各教學樓內進行巡邏——
不多時, 樓梯口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許盛漸漸找到點技巧, 即使是蹲在課桌上、腿也照樣顯得很長, 雙膝過肩,標準的衣架子,他甚至主動湊上去、在邵湛準備抽離之際試探着在邵湛脣上舔了一下:“沒親夠。”
兩人在教室後排, 邵湛擡手就能摸到黑板報側面的電燈開關,“啪”地一聲, 教室裡燈滅了。
“……”
許盛以爲他會拉着他出去躲開老師, 但邵湛沒有, 他們在黑暗中繼續接吻。
因爲關燈之後教室和外面的夜色融在一起,眼前什麼都看不見, 而且從樓梯口走上來的巡邏老師指不定什麼時候會晃到七班門口,許盛除了脣上的觸覺,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等邵湛才掐着他的下巴問:“夠了嗎。”
在教室裡幹這種事,還挺刺激。
許盛眯起眼,看着邵湛隱在黑暗裡的輪廓:“不夠怎麼辦, 回去繼續?”
邵湛把他身後的帽子拉起來, 罩在他頭上:“別哭着喊停就行。”
邵湛說的顯然是另一件事, 這個“哭”也不是字面意義上的哭, 許盛最多就眼尾泛紅爆幾句髒話, 然後哼哼唧唧自己爽完就不想管他了。
用手“幫忙”……真的很累。
許盛“嘖”了一聲,不肯承認自己有那麼慫, 他單手撐着書桌跳下來,兩人剛好趕在巡邏老師掃到七班之前溜回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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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秋心裡放心不下黑板報,第二天連早飯都顧不上吃,早早就到了教室,跟她一起到教室的還有黑板報小組的其他兩位成員。
袁自強:“邱姐,別自責,是我菜。”
譚凱嘴上說着自信,畫完之後什麼自信也沒了:“邱姐,對不起,咱們班黑板報畫成這樣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對我的畫技過分自信,是我……”
幾人說着推開教室門,譚凱愣住,後半句話生生轉了個彎:“走錯班了。”
“想啥呢,寫了高二七,走了一年的路能走錯嗎,”袁自強撞開譚凱,準備進教室,話剛說完,他又猛地退出去,“我操,真的走錯班了,這不是我們班!”
他們班哪裡會有那麼好看的黑板報!
邱秋第一反應也是:這不是七班。
緊接着腦子裡慢一拍想起來少年昨天隨手在報名紙上填寫的名字,還有那句隨意且張揚的聲音:“我來吧。”
她在班級門口怔住,黑板報上那片繁星和用各種色彩塊面堆出來的人影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之前譚凱他們畫的和麪前這幅畫比起來,簡直就是三歲小孩水平,不止是譚凱,黑板報出得最出色的是隔壁六班。三班原先引以爲傲的那副粉筆畫在昨天還能看看,現在有了對比之後,完全淪爲陪襯。
半晌,邱秋說:“這是……盛哥畫的。”
譚凱:“我認識嗎?”
袁自強:“誰?!我們班還有其他盛哥嗎?”
邱秋:“……”
還未評選,七班出的黑板報巨他媽好看這件事就在年級裡流傳開了。
評選更是毫無懸念。
黑板報評比第一名:高二七班。
全年級對這件事情表示震驚,尤其是昨天還嘲笑過七班黑板報出得稀爛的六班同學。
“我靠,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七班開掛了?”
“昨天還在說六班肯定穩贏……”
當事人許盛根本不關心最終成績,由於昨天畫得太晚,又爲了考試連着熬了幾個晚上,睡了一整節早自習。他趴下去之前,看到前排同學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許盛困的時候脾氣不是特別好:“有事嗎,有事等我睡醒再說。”
前排同學默默轉了回去,心說:他們七班確實開了掛,這個掛的名字叫校霸。
等許盛睡醒,第一節化學課已經過去一半,上課前的黑板報評選也早就結束了。
邵湛把抄下來的筆記給他,順便通知:“我們班第一名。”
許盛“哦”了一聲,沒什麼反應:“挺正常的,正常發揮。”
邵湛繼續通知,沒什麼感情地說:“邱秋說謝謝你,還有隔壁班文藝委員哭了。”
許盛摸摸鼻子,把文藝委員弄哭這種事情他黑板報生涯不止發生了一次:“……我就說參加這種活動很麻煩,要不是秋姐被罵我肯定不上,隔壁班文藝委員男的女的?男的就算了,女的我要不,去送顆糖?”
邵湛被許盛這個婦女之友的屬性鬧得很頭疼:“你送糖,打算說什麼。”
許盛想了會兒,想到一句開場白:“下次讓讓你?”
邵湛:“……”
許校霸哄人的技巧確實一流,他要是真帶着顆糖把人堵在後門,丟下一句“下次讓讓你”,隔壁班文藝委員能被撩得畢業都回不過神。
許盛說完正攤開邵湛的筆記打算抄,邊上那人伸手,直接把筆記拿回去了。
“……喂,”許盛拿着筆,用筆桿敲了敲桌面說,“幾個意思。”
邵湛沒說話。
許盛:“哥哥?”
邵湛冷聲說:“叫哥沒用,筆記在黑板上,自己擡頭抄。”
許盛放下筆,沒辦法了,直接誇:“黑板上的字沒你好看。”
“操,不送了,”許盛說完很快反應過來,他扯了扯邵湛的衣角,“不送了行不行,我說着玩兒的。”
許盛畫的黑板報起初在學校貼吧裡流傳,最後不知道誰傳到了網絡平臺上,吸引了一波大點贊,打了一個大大的tag:別人班的黑板報。
六班文藝委員哭的事兒鬧得孟國偉都知道了,不光全年級震驚於他們七班的實力,孟國偉本人也相當震驚:“我們班許盛還有這種驚人的實力?我怎麼不知道呢?”
孟國偉:“我都準備好咱班黑板報拿倒數了。”
譚凱的幼兒園蠟筆畫三等獎水平實在令人絕望,孟國偉起初觀望過七班的黑板報,也想過這次班級會拿什麼樣的成績,只看了一眼,他就心灰意冷:算了,還是以學習爲重,黑板報這種東西都是浮雲。
孟國偉正詫異,過沒兩週便接到了許盛媽媽打來的電話。
憑藉他敏銳的感覺,女人這兩次打電話過來和以往語氣都不一樣,談及許盛時、連關注點也歪了,沒再像之前那樣問過許盛有沒有在學校做和學習無關的事。
許雅萍:“老師您好。”
許雅萍在康姨那補習了一通關於藝考的知識,也知道許盛的水平如果老老實實把文化課提上來,什麼學校都沒問題,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她當初通過“許湛”想明白,放手讓許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期望過他會有那麼好的成績。
鬆開手之後,纔拿到了命運饋贈給她的禮物。更是惶恐當初要是沒鬆口,許盛該錯過多少。
許雅萍說明來意:“是這樣的,許盛打算參加藝考……”
孟國偉:“?”藝什麼考?
許雅萍:“這不馬上也快高三了嗎,想着提前跟您說一聲,高三他還得去畫室參加集訓,沒法來學校上課,情況比較特殊……”
美術聯考前一個月,稱作“集訓期”。考生需要放下文化課去畫室參加集訓備考,密集練習,提高手感和技術水平,以便在聯考中發揮出最佳水平。
孟國偉是聽說過集訓的,因爲隔壁立陽二中就這麼幹,美術聯考的流程他多多少少有聽說過,但是他們臨江從來沒出過美術生啊!
別說是近幾年,就算往前推,推到建校那天起都找不出一個!
孟國偉短暫震驚之後,很快找回表述能力,道:“我知道了,這個、這個情況確實特殊。”
太特殊了。
特殊得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跟顧主任彙報。
許雅萍交代完情況,掛電話前又問了幾句:“許盛精神狀態最近還好吧?”
“沒有什麼不對勁的舉動吧,比如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又或者突然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
孟國偉剛消化玩他們臨江要出第一位美術生的事兒,就聽到這幾句。
這說得這麼那麼像精神病。
許盛挺正常的啊。
現在母親對孩子的關心都到這個程度了嗎?孟國偉愣愣地想。
繼黑板報事件之後,許盛要參加美術聯考的事情很快傳遍了辦公室:他們臨江即將迎來建校以來第一位美術生。
討論得多了,討論中也不乏出現質疑聲。
“楊老師,”另一間教室辦公室裡,有老師對七班化學代課老師說,“許盛是你代的那個班的吧?聽說他要走美術了,這也真是神奇,咱學校還沒出過美術生呢。”
楊老師本來就不喜歡許盛,即使許盛這學期學習態度有所改正,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她心底更是對許盛走“美術”這件事情抱有偏見,她輕笑了一聲:“想走捷徑吧,他這個分數,雖然現在提高了點,要正兒八經上個好學校,幾乎不可能。”
除了老師在討論之外,教學樓人來人往的走廊上也有人討論。
出操時間,其他人都已經去操場了,幾位遲到的六班同學聚在一起,邊說邊往樓梯口走。其中一位不服氣地說:
“美術生文化課要求低,按照算法,同樣的學校,就算文化課分數比我們低很多都能進去……”
“我操,這麼爽的嗎。”
“我們辛辛苦苦複習,他們畫畫的還能降分?”
六班同學本來穩贏的局面,被七班截胡,就算許盛是校霸也不妨礙他們在背後嚼舌根:“我覺得許盛吧,要是這樣分數還是不夠,買個學校上上也說不——”
他們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他們面前,渾身冷意的少年正好順着樓梯下來,他手裡拿着本薄薄的練習冊,他寫題的時候把袖子折了上去,露出精瘦的手腕。
這位爺身上帶着稱號,任誰見了他都要心服口服喊一聲:學神。
邵湛被老師叫過去單獨改了趟題,經過六班那幾個人的時候,沒有直接擦身而過,而是在其中一個人面前停下。
“剛纔說什麼。”
語氣真算不上好。
冷透了。
就算在他們眼裡邵湛有學神光環,此刻所謂的學神光環也壓不住面前少年冷戾的眉眼,他光是站在面前就給人一種呼吸不過來的壓迫感,長時間得不到迴應,他似乎是不耐煩了:“聽不懂人話?怎麼說的,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