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桐沒什麼反應,認真思索了起來,坐在旁邊的那個小夥子卻是不自覺地紅了臉。“喜,喜歡的姑娘聊這個幹什麼”老白笑着調侃了句。
“不幹什麼,你要是害羞就聊點別的唄。”
似乎不願承認自己害羞了,趙嘯沉默了一會兒,打開了話匣子。“我……來自13號小鎮。”“那是什麼”
“一個由科委會管理的自治區。各佃自治區的情況不同,有的是部落制,有的是王國,而我們屬於前者,大概有着一兩千戶人的樣子。”老白點了點頭。“那也挺大了。”
一般的倖存者聚居地也就一兩百戶人而已,少的甚至十幾戶,看來這彷徨沼澤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麼荒涼。
“是的,”似乎是在思索着從哪兒開始說起,趙嘯想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道,“每年12月,科委會會召開爲期30天的考覈,從各個自治區招收年滿12,且符合標準的學徒。”老白思索了片刻道。
“這個學徒……相當於實習生?”
“實習?”趙嘯愣了下,點點頭道,“算是吧……基本上每個自治區能入選一到兩個的樣子,成爲學徒之後就能進入學院,遠離沼澤地艱苦的生活,家人和小鎮也能得到一筆錢。”“那你也算是幾千號人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了。”趙嘯被誇的有些飄飄然,不好意思地用食指蹭了下鼻子。
還行吧……不過進了學院之後,那裡也沒我想象中的那麼完美。生活條件確實會比在沼澤地裡好上很多,但因爲要配合在編研究員從事一些危險的研究科目,每年大概只有73%的學徒能活着晉級到G級。而晉級到G級,纔算是真正意義上屬於學院的學員。”“很嚴格的選拔。
“是啊……”趙嘯感慨了一聲,“有時候想想自己能升到E級也挺不容易的。”“爲了心上人”
“一部分原因吧,我們是同一批入選的學徒,我答應過她會成爲研究員·········然後,讓把我們的父母也接進學院。”老白好奇問道。
“你不是已經是研究員了麼。”趙嘯苦笑着說道。
“怎麼可能,我只是個勘探員……研究員最低也是D級,晉級到D級之後需要掌握至少一門專業技能並通過考覈,並且還需要一名導師的推薦。但基本上……只掌握一門專業技能是不夠的,每年都有大量的學徒晉級,大多數導師都要求三門以上的專業精通。”老白調侃道。“能力通貨膨脹了。”趙嘯點了點頭,嘆氣道。
“嗯……而且勘探員要從事一線工作,基本上很難抽出太多時間學那些東西。”老白∶“爲什麼不考慮換個地方生活?這個廢土很大的吧。”趙嘯撇了撇嘴,嘀咕着說道。
“去哪兒都一樣,而且別看我吐槽這吐槽那……我覺得學院挺好的。就像你說的,至少在這兒我能找到活下去的意義,而不是像其他倖存者一樣渾渾噩地度過一生,在廢墟上自甘墮落。”老白表情不禁有些怪異,好奇問道。
“你爲什麼這麼肯定其他倖存者就一定自甘墮落呢。”
不然呢?你認爲企業和軍團有未來可言麼?”瞥了一眼不遠處睡得和豬一樣的企業飛行員,趙嘯毫不掩飾心中的鄙夷,不假思索地說道,“一個沉迷享樂的傻子,一個窮兵黷武的瘋子,這個世界的未來要是交到他們的手上,那才叫真的完蛋!”
說着,他捏緊了手中的勺子。
“總有一天…我們會回收所有的遺蹟,在舊日的遺產被揮霍一空之前。到了那時我們便不必再懷念過去,我們將書寫新的歷史,前往更遙遠的世界探索舊日未曾設想的神秘。”好傢伙。
這是什麼“遠視主義”老白略微驚訝地看着這個小夥子。這些大道理不像他自己想出來的。
不過也可能正是因爲年輕,所以才能毫無顧忌的講出來。當然,更讓他驚訝的是學院。
初瞭解的時候,他以爲學院只是單純的技官治國,沒想到還有更爲深刻的精神內核。看這傢伙越說越上頭了,陳雨桐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結論博士的理論確實是如此……不過,我倒是沒想過那麼多,十二歲那年我幸運的通過了考覈,然後就進了學院。其實我倒覺得向你們那樣挺好的,沒有我們這麼嚴格的等級限制,人生的途徑不止一條,哪怕不成爲勘探員或者研究員也能過的很好。”
“那種倖存者聚居地根本不存在,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級,最多隻是表現的隱晦,”趙嘯不以爲然道,“我倒覺得不如明明白白地把等級和晉級途徑寫出來,大家各憑本事。”老白笑着說道。
“你說的有點道理,這個就和遊戲差不多,只要服務器繼續運營就一定會分出老玩家和萌新,階層不會因爲主觀上的忽略而消失。”“服務器運營”趙嘯好奇問道。老白輕輕咳嗽了一聲解釋說。
“我的意思是,哪怕是聯盟也是存在等級的,比如貢獻等級···········大概和你們的分級類似,G、F、E級研究員對應的應該是公民的三個等級,在此之上還有‘騎士’等等。”“是吧”趙嘯得意地看向了陳雨桐。後者沒有說話,但表情明顯有些失落。看來那憧憬只是個曇花一現的誤會。老白頓了頓,繼續說道。
“不過,我們倒不會因爲自己的貢獻等級比其他人高而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這不可能,大話誰不會講。”趙嘯毫不猶豫地說道,那表情明顯寫滿了不相信。
陳雨桐看了眼手中的飯盒,倒是沒有像趙嘯那樣本能地選擇懷疑,而是開口問道。“爲什麼”
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老白不禁陷入了沉思。從現實的角度來講,這只是個遊戲而已。
故意製造玩家矛盾挑起攀比消費的遊戲當然存在,但《廢土OL》明顯不是,甚至連充值入口都沒有,更不要說現在還是封測階段,這類問題就算存在也絕對不普遍。
大多數老玩家還是很願意帶新人的,哪怕有時候新人的表現確實憨了點,但誰都是從那個階段過來的,所以多少都能理解。
至於玩家和NPC之間的關係,也算是比較和諧,NPC不會在意他們是"公民"還是“騎士”,這些頭銜也並未給避難所的居民帶來“凌駕於他人之上”的特權。而玩家這邊,就算是爲聯盟立過功的蚊子,一樣會因爲違反服務器規定而被送進小黑屋冷靜。老白以前就感覺到了。
與其說那些頭銜是一種身份,倒不如說是一種榮譽,或者說一種來自於集體的認可。
“主觀的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我沒法回答你,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有機會你們可以自己用雙眼去確認,聯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收起了吃完的飯盒,老白笑了笑繼續說道。
“對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的隊友看樣子還沒放棄你們,就在我們五公里外的屁股後面跟着。”這是狂風下線之前告訴他的消息。
陳雨桐緊張地看着他,趙嘯則是得意地翹了下嘴角,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當然!我說過,學院不可能拋下我們!”老白笑了笑,繼續說道。“那我們打個賭吧。”趙嘯“賭什麼”
老白隨意地說道∶“就賭……在我們翻過了這片山進入沙漠之前,學院會不會來救你們。”
趙嘯“他們不是已經來了麼”
“在屁股後面跟着可不算,”老白笑着說道,“不知道的人看貝了,還以爲你們的人在給我們送行呢”趙嘯盯着老白。“賭注呢?”
他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爲,學院的人來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會放過自己這些俘虜。就像他們的狙擊手說的,他們還需要拿他擋子彈。
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老白卻是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他們殺過來了,我就放了你。”
根據他的經驗判斷,如果雙方都不願承認這場衝突,那麼不承認傷亡和俘虜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走到了這兒都沒碰到學院的追兵,那麼往後的一路上大概率也不會碰上了。如果判斷錯了也無所謂。放一個俘虜,再抓兩個就是了。
趙嘯驚訝地看着他,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神色也跟着認真了起來。“那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從你這兒得到什麼還行,”老白哈哈笑了笑,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嗯,我想想……我要是贏了,你請我喝杯啤酒就夠了。”一杯啤酒趙嘯愣住了,臉色微微漲紅。
那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樣子,讓他感到了一絲羞辱。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趙嘯還是咬牙點了下頭。
“成交……不過你可要說話算數。”老白淡定地說道。
“放心,我說過,對你們用不上那些東西。”
河谷行省北部,臨近核彈坑的荒原上,坐落着一排排破舊潦草的營帳。這座營地沒有名字,甚至明年都不一定還在這個位置。
住在這裡的拾荒者們就像追逐牧草的遊牧民一樣,垃圾撿到哪兒就把帳篷和篝火遷到哪兒。
若是不幸着了道,徘徊在覈彈坑附近的食屍鬼們,自然會幫那個倒黴的傢伙料理後事。
選擇“墮落”成拾荒者的他們也不是特別在意,自己的屍體是落到食屍鬼的嘴裡,還是異種的嘴裡。反正兩者的吃相沒什麼區別,都不太雅觀。
對他們手上的垃圾或者撿垃圾的本事感興趣的買家們,自然有辦法找到他們在哪兒。一日清晨。
年過五十的古斯特如往常一樣起了個早牀,準備開着自己的“採掘者一號”去附近的古代戰場挖些值錢的寶貝就在他剛剛背上揹簍,裝備出門的時候,隔壁掘地武士團的光頭阿強忽然找上門來。
“聚居地來了幾個大戶,說是要招人手。”
一聽到有大買賣,古斯特頓時眯了眯眼,往門口的凳子上一坐,往鞋底敲了敲菸斗。“什麼活兒”“打撈的活兒。”“位置?”
“落霞行省北部山脈的北邊。”
聽到這個模糊不清的說法,古斯特皺起了眉頭。“你直接說是彷徨沼澤不就得了。”
在學院的眼皮子底下挖人聯時代的寶貝,那簡直是嫌命太長了,他們在那些人的眼裡不比掠奪者好多少,甚至比掠奪者更可惡。
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把業務拓展到學院的地盤上去。光頭男人嘿嘿笑着說道。
“沒到沼澤地裡,只是在沼澤邊上。”古斯特懷疑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他要招多少人”光頭男人張開了右手。
“至少五百個,而且還要有專業的設備和拆解大型機器的經驗。”“五百”
古斯特老頭瞪大了眼睛,砸吧了下嘴。
“那可是個大傢伙了……他們打算拆什麼玩意兒。”光頭男人搖着頭說道。
“那就不知道了……但他們承諾,只要我們能把它拆下來運到西洲市,他們可以付給我們總共一百萬銀幣。一百萬銀幣?!
聽到這個數字,古斯特瞬間心動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全換成小麥得接近一千噸!
當然,沒有人會拿着銀幣去換小麥,往西邊去落霞行省的8號綠洲能買到更便宜的。
真正讓人心動的是聯盟的KV-1外骨骼、金屬氫電池、“電騾”輕型卡車以及各種大型工程設備。
對於以拾荒爲生的他們而言,聯盟生產的簡單粗暴且高性價比的工業品正是他們需要的。
“聽起來有點意思…”古斯特摸了摸下巴,眼中浮起了明顯的心動,“那些人還在營地裡”
看出老人眼中的心動,光頭男人笑着說道。
“還在呢,咱們一起去吧,這買賣不是一家打撈隊能吃下的,咱們搭個夥兒一起幹賺的更多。”
古斯特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哼哼了聲“等去了看看再說。”拾荒者營地中央。
看着眼前黑壓壓一片衣衫襤褸的乞丐,站在牆角老六旁邊的迷路萌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靠這些乞丐能行麼。”白給帶狙也忍不住小聲吐槽道。
“+1,就怕倒時候一架飛機拆出兩架飛機的零件。牆角老六愣了下。“那還不好”
“好個錘子啊,”白給帶狙翻了個白眼“能飛起來嗎”
就在玩家小聲交流的時候,那個叫古斯特的老頭也在偷偷打量着這三個外人。三套五式“輕騎兵”外骨骼。
這種裝備在一些城市遺蹟倒不算罕見,但新成這幅樣子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仿製的,要麼是避難所裡的。
是不是仿製,他撿了這麼多年垃圾當然能看出來。毫無疑問,這三個人都是聯盟的士兵看出了其中兩人臉上的顧慮,古斯特咧嘴一笑,恭敬地說道。
“尊敬的大人,別看我們穿的破破爛爛,但就撿垃圾這活兒··········這裡的每個人可都是行家。”
旁邊一名光頭男人也附和着說道。
“沒錯,咱祖祖輩都是拾荒者,上到人聯空天護衛艦,下到老冰棍的罐頭,只要是能換錢的東西我們都琢磨過!”空天護衛艦還行。
看着戰術目鏡上投屏的翻譯字幕,迷路萌新的眼中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傢伙,什麼廢土版的丐幫。”
“嘶·····”倒吸一口涼氣的白給帶狙摸了摸下巴,“你這麼一類比,我忽然又覺得他們行了。”
“管他的!來都來了,先試試再說!不行也不是咱們背鍋。”
打斷了隊友們的爭議,牆角老六走上前一步,看着前面幾個經驗老到的拾荒者說道。
“需求我們剛纔說過了,我們這兒要至少五百個經驗豐富的擡荒者,幫我們回收一件拋錨的大型設備。我們出價一百萬銀幣,具體怎麼分你們自己商量……我希望你們先推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出來。”
幾個拾荒者相視一眼,交頭接耳一番似乎商量出了主意,最先開口的那個老人接過話頭說道。
“沒問題大人,只要你們肯付錢,我們保證把東西給你們送過去,而且保證不對其他人多瑞一個字。順便問下……可以告訴我們要回收的東西是什麼嗎?我們好確定需要帶的工具。”這個要求倒是合乎情理。
牆角老六猶豫了一會兒,點頭說道。“是一架飛機。”古斯特遲疑道。“具體型號呢”
“機長二十多米,高六七米左右,重量二十噸出頭,有兩座等離子體引擎……我只能說這麼多,知道太多對你們沒好處。”聽到這個參數古斯特的臉上浮起一絲意外。這描述……
是企業的虎鯨運輸機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麼,老頭不敢再多問,連忙結束了話題,恭敬地低下頭說道。“瞭解……那麼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這些大勢力之間的事情,不是他們幾個拾荒者能湊熱鬧的。就如這個聯盟士兵所說的那樣,知道的太多對他們沒有好處。見老頭沒有追問,牆角老六鬆了口氣,立刻道。“就現在吧越快越好”古斯特咧嘴一笑,恭敬說道。
“遵命!我向您保證,我們的服務一定會讓你們滿意!”牆角老六點了點頭。“希望如此。”
在三名玩家的帶領下,五百餘拾荒者離開了營地,浩浩蕩蕩地開赴了落霞行省北部的山脈。
他們有的開着三米高的剷車,有的牽着修修補補的機器人,還有的牽着雙頭牛或者自己推着破爛小車……手上的傢伙事兒基本都是自己IY,或者是從商人手中淘來的二手貨,幾乎找不到幾件重樣的。
看着這些拾荒者們,迷路萌新心中充滿了懷疑,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也只能選擇相信他們了。
與此同時,經過了將近五天的跋涉,護送飛行員的老白一行人也終於走出了山脈,看見了一望無際的黃沙。“咿唔……”
望着遠處被熱浪扭曲的空氣,走在隊伍中的小羽發出了略顯疲憊的嗚鳴。山脈以南的氣溫比北邊明顯要高上一些,再加上氣候乾燥,這讓喜歡溼潤環境的它感到了明顯的不適。落羽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安慰道。“再堅持一下,我們快到了。”“咿唔”
安慰似乎有了效果,小羽發出開心的聲音,後腦勺的觸鬚像是海藻一樣波動着快樂的波紋。
落羽的臉上露出笑容。這孩子也太好哄了。
夜十瞅了小羽一眼,小聲嘀咕了句。“媽耶……這觸鬚看的我疹得慌。”落羽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一開始也是,但習慣了就好了。”
走在不遠處的趙嘯,驚訝地看着那個與人和諧相處的母體,感覺世界觀受到了衝擊。不過這會兒他已經沒有閒暇去消化心中的詫異了。
經過五天的趕路,他們已經走到了落霞行省邊上,再往前走個幾十公里很快就能看到8號綠洲。欠一杯啤酒是小事兒。
讓趙嘯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被學院給拋棄了注意到了那NPC一臉失魂落魄的表情,瞭解過那個賭約的夜十走上前調侃了句。“別這麼沮喪,換個角度想……學院也未必是把你放棄了。”趙嘯擡頭看向了眼前這個討厭的傢伙,不明白他爲何要突然安慰自己。但很快他便發現是自己想的太多。夜十緊接着便用揶揄的口吻繼續說道。“也許他們只是把你的身份給註銷了。”
“你……”趙嘯咬了咬牙,死死瞪着他,但最終還是把那句“放屁”給憋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趙嘯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也就在這時,遠處的一片黃沙中忽然飄起了滾滾煙塵。望着遠處的動靜,趙嘯微微一愣,心中忽然燃起了希望。
他忽然想起來,金蜥王國似乎是科委會的“預備成員國”,相當於學院的準附庸。
那些人搞不好是金蜥王國的援軍!
雖然那些封建主軍隊的戰鬥力拉胯,但好歹規模擺在那裡,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這羣傢伙。然而——
這份喜悅的心情在他心中連兩秒鐘都沒有持續,一輛輛卡車很快出現在了沙塵的背後。
那顯然不是金蜥王國的軍隊。
心情沉入谷底的不只是趙嘯,還有一路尾隨在後面的信標小隊一行人。履帶車的後排。
緊閉着雙眼的蔣雪洲,嘴脣動了動。
“聯盟的援軍!至少有三百……不,搞不好有四百人。”坐在一旁的醫療兵苦笑道。“至於嗎”
一直沉默着的鄭昊緩緩開口道。
“這些人不是爲了防備我們……八成是爲了震懾金蜥王國。”聯盟不可能不清楚金蜥王國和學院的關係。
雖然他們的準備完全是多餘的,但爲了接他們的飛行員回家,聯盟竟然做好了和金蜥王國開戰的準備。
想到這兒,鄭昊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坐在駕駛位的老宋看向了隊長。“現在怎麼辦?”
把那幾個俘虜救回來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們真就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在學院的眼皮子底下溜達了一圈,然後大搖大擺地回家了。
鄭昊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道。“將情況報告給上級……等待消息吧。”
這兒已經離開了信號塔的覆蓋範圍,不過他們可以通過發射無人機作爲信號中繼器傳輸消息。蔣雪洲點了點頭。
她正打算髮射信號中繼器,忽然眉頭微微一動,食指按在了太陽穴的邊緣。“有陌生通訊請求……應該是那些人發來的。”鄭昊立刻說道。“接到我這裡。”
命令下達的同一時間,淡藍色的全息屏幕在他的視域中展開,一張陌生的面孔浮現在了他的面前。
鄭昊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
但看着那人的眼睛,他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數日前他們曾經對上過視線!“我是燃燒兵團的兵團長老白。”全息屏幕中的那個男人說道。並沒有做自我介紹鄭昊盯着他說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一羣考古的,本來也不是打仗的料,被上級派來招惹我們也是挺倒黴的。”鄭昊心中微微一沉。看來那幾個俘虜應該招了些什麼。
不過,他不明白這人爲什麼要和自己聯繫,更不明白這人爲何要將這個消息透露給自己。
"你是特意來奚落我的?"鄭昊皺起眉頭說道。“我沿那麼無聊。”笑了笑,老白繼續說道。
“聽說這兒已經離開了學院信號塔的覆蓋範圍,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來做個交易吧。”“什麼交易。”“我們對你們的履帶車很感興趣。”鄭昊愣了下,冷冷一笑道。“哦,然後呢。”
“車留下,俘虜你們帶走。”“呵呵。”鄭昊笑出了聲來。留下還行。
他承認,自己的小隊不是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的對手,就像他們對付異種未必有自己這些專家們專業一樣。
但想要這輛“馴鹿”履帶車給留下,無疑還是癡人說夢了些。這東西的越野能力遠不是那幾輛卡車能比的。料到他會是這副反應,老白笑着繼續說道。
“別急着拒絕,我可以再給你二十支步槍和一輛卡車……”鄭昊沉着臉說道。
“我要那些破爛有什麼用。”老白笑了笑說道。
“沒什麼用,但你都跟了我們這麼久……就甘心這麼空着手回去嗎”“難道就不想贏一回嗎”
鄭昊自嘲似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指的贏一回,是指我們丟下一輛履帶車,最後換了幾個E級俘虜和步槍回來”
“如果再加上一點編號x-277號、特異型變種黏菌母體的組織樣品呢”
鄭昊微微愣了下,眼中忽然浮起了一絲狂熱,但並沒有被這份狂熱衝昏頭腦,他警覺地盯着這個叫老白的家“你願意……給我們”
站在全息屏幕中的老白露出了笑容,晃了晃手中的試管,裡面漂浮着幾片細碎的組織殘骸。
“嗯,我們的盟友授權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點點母體的組織樣品,畢竟變種黏菌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們要是能有所進展對我們也有好處。”授權他的當然不是企業,而是管理者。
而他手上那支試管中的組織碎片,也當然不是剛採集到的樣品,甚至不是從小羽號身上採集的。那是從B6層的母巢身上提取,和燃燒兵團的其他士兵一起,通過企業的飛機空運到8號綠洲附近的。不過,糊弄下這個勘探員應該是足夠了。想必學院也不會相信,聯盟竟然圈養着一隻可以隨意研究的母巢。
瞧瞧清泉市每年“浪潮”時的盛況就知道了,那種東西可是戰後重建委員會都搞不定的存在。更何況這裡是沙漠,附近根本沒有母巢。
鄭昊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根試管,默默啓動了圖形識別程序。在得到87%匹配度的識別結果之後,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毫無疑問那是母體或者母巢的組織碎片!
他本以爲這輩子已經無緣晉級研究員,能保住D級勘探員的身份就已經很滿足了。然而現在,這個機會卻重新擺在了他的面前……
無敖生物實驗寶的大門將向他敲開,數以百計的導師會向他拋出楫欖枝,將他的隊伍和項目整個招攬進自己的實驗室,而他和他的小隊員們也將從最沒前途的調查司,轉入前途無量的研究司至於區區一輛“馴鹿”的損失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那些學術大能們會搶着替他買單!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是任務之外的收穫!誰也分不走他們的功勞!“.…怎麼個輸法”
聽到這個回答,老白的嘴角翹起了笑容。
“很簡單,我們把俘虜、道具還有給你們跑路的卡車留在營地裡,你們派一個人把履帶車開過來,然後把卡車從我們這兒開走。”鄭昊謹慎道∶“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會反悔?”
“我們沒有那麼做的理由,如果想殺了你們,我們早就動手了,還是說你懷疑我們沒有那個能力”
見那人沒有說話,老白繼續說道。
“而且我得告訴你,雖然我得到了上級的授權,但這並不是聯盟和學院的交易,而是燃燒兵團和信標小隊的交易。所以我希望那個履帶車上最好不要有什麼定位器或者監控之類的東西……站在你的立場上,你也不希望今天的事情被其他無關的人知道吧”
鄭昊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道。“希望你們信守諾言。”老白微笑着點頭。“我們會的。”“而且我總有種預感,我們以後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