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震耳欲聾的嘶吼在走廊中迴盪,幾乎震裂了合金質的牆面和地板。
捂着耳朵的孟亮表情因爲痛苦而扭曲。
探出半個腦袋看向走廊的他,幾乎可以看見那被龐大沖擊力揚起的一圈圈塵埃。
“臥槽······這玩意兒有點邪門!”
躲閃過呼嘯而來的致命一擊,戰地佬瞥了一眼身後嵌入牆面、像音叉一樣顫動着的門板,臉色微微發白。
好傢伙!
這什麼戰爭女神希維爾。
這要是被削中了,就是光哥八成也得變成兩半……
本以爲對上的是個盾戰士,沒想到那腐朽騎士直接咣咣兩下,把手中的“盾”和“劍”向標槍一樣砸向了他和蘇明。
“媽的……”
胸前結結實實捱了一枚鋼筋,蘇明掙扎着從地上爬起。
顧不上胸口火辣辣的劇痛,他勉強集中着恍惚的精神,抓起掉在地上的高斯步槍,對準了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個怪物。
“去死吧!!!”
食指扣下扳機的瞬間,電弧閃爍!
無數彈丸從槍膛中爆發,如驟雨般撲向了走廊盡頭,一時間那腐朽騎士盔甲上火花跳躍。
然而遺憾的是,並沒有擊穿他的裝甲!
那腐朽騎士伸出右手,扣在了一側房間的門板上,猛地一用力便將它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兩人臉色均是一變,戰地佬持續扣動扳機開火的同時,朝着一旁的蘇明吼道。
“功率不夠!你那玩意兒能··蓄力嗎?”
他記得夜十那把高斯步槍就能通過充能增加單髮質量彈的穿透力來着。
完全充能射出的致命一擊,甚至連征服者坦克的裝甲都能打穿!
顯然也發現了那進化體的防禦力強的離譜,在戰地佬話音落下之前,蘇明已經深吸一口氣架起了手中的傢伙。
電池容量指示器的數字快速下降,電容器的前端放出淡藍色的弧光,那滲人的槍口,正醞釀着恐怖的能量!
“我需要時間!”
“多久?”看着捱了一梭子還和沒事兒一樣的腐朽騎士,戰地佬一邊更換彈夾,一邊咬牙問道。
“十——”
話音未落,狂風呼嘯而至,立在走廊盡頭的腐朽騎士雙腳忽然發力,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衝了過來。
那大開大合的攻擊讓兩人都始料未及,橫掃過來的門板颳起了一道颶風,僅僅一個接觸便將蘇明連人帶槍扇飛了出去,使其失去了行動能力,很快又是一記橫劈斬向了戰地佬,將後者打飛撞在了走廊的牆壁上。
“咳——!”
不慎咬破嘴皮的戰地佬呸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看了一眼手中斷成兩截的步槍,將它扔到了一邊。
得虧他剛纔下意識地擋了一下否則光是剛纔那一下,就足以將他送回老家去了。
想到這裡,戰地佬便是不禁一陣後怕。…
如此恐怖的力量——
量化成屬性搞不好得破百了!
最要命的是,它的速度和防禦力絲毫不弱,更是有着龜殼一般堅硬的絕對防禦與黏菌特有的頑強生命力。
即便偶爾有一發子彈能打穿其防禦的薄弱環節,也根本不足以對它造成致命損傷。
這根本不是同級別的較量!
“可惡··…··”
戰地佬咬牙拔出了掛在腰間的短劍,在那腐朽騎士再次向他衝來的同時,猛地斬向了它的頭部。
只聽鐺的一聲悶響!
他只感覺手中的短劍就像剁在了一座山上,震的他虎口一陣短促的刺痛。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頂在他胸口的門板挑飛了出去。
胸前的防彈甲被頂的向內凹陷,
戰地佬嘴裡悶哼了一聲,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而不遠處,腐朽騎士的頭部,只是被那牙籤似的短劍剃掉了一層暗紅色的菌毯。3
他的全力一擊,甚至沒能在頭盔上留下一絲劃痕。
不過想想也是……
那可是動力裝甲。
戰地佬苦笑說一聲,心想要是早知遇上的進化體是腐朽騎士,他說什麼也不會來這兒。
然而無奈已經沒有後悔藥,他現在只慶幸得虧之前抓住機會存了檔。
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腐朽騎士高高掄起了右臂,眼看着那緊握在它手中的門板,就要將戰地佬砸成肉泥。
但就在這時,它手上的動作卻是忽然停住了。
睜開了半隻眼睛的戰地佬發現,之前被自己一劍砍中的地方,露出了半邊巴掌大的目鏡。
原先那兒被厚厚的菌毯覆蓋着。
目鏡的背後閃爍着令人不安的猩紅色光芒,忽然一圈圈淡藍色的波紋從鏡面上掃過。
已經完全癱瘓、甚至連反應堆都被關閉的動力裝甲,似乎在激活了某個程序之後被喚醒了。
有限的電量正從備用電源中涌出,反向驅動的機械結構,完全止住了它的行動,徹底定格住了那高高舉起的右臂。
即便鋼鐵之下的血肉已經腐爛—他所殘留的意志依然支配着這臺不可戰勝的盔甲。
伴隨着“”的一聲排氣音,圓管狀的聚變電池從裝甲背部彈出。而與此同時,夾雜着電流音的低吼從頭盔中漏出。
“殺······了·…·…我。’
沒有時間可以猶豫。
恢復行動能力的蘇明咬牙支撐起半邊身子,朝着穿山甲的方向,猛地扔去了一枚圓管狀的電漿手雷。
“…·銀色拉環是開關!把這玩意兒插在動力裝甲的電池接口··……在它背後!”
明白他的意思,不等那句話說完,戰地佬一把抓起那枚滾到面前的手雷,迅速翻滾到那腐朽騎士的背後,一把拔掉了它背上的聚變電池。
接着他拔掉手雷的引信,死命地慰進了那鬆垮垮的電池接口。…
“快躲開!”
根本不用蘇明的提醒,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戰地佬,已經本能地順勢撲向了前方。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刺目的白光在腐朽騎士的背後爆開,炸裂的電火花隨着跳躍的電弧一同四散飛濺。
如實體一般的電漿灌入了動力裝甲內部,瞬間將那填滿裝甲的黏菌烤成了焦炭。
“吼——!”
吃痛的怒吼震撼了整條走廊。
彷彿被那束刺目的白光抽空了全身的力量,黏在那戰術目鏡背後的猩紅色光芒逐漸褪去,整臺裝甲也徹底失去了動力,身體微微前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看着那進化體終於被擊殺,趴在地上的戰地佬總算鬆口氣,喘息了很久,才咬牙拖着被電流麻痹的身體從地上站起。
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臺動力裝甲的前面,拎着高斯步槍的蘇明沉默地看着它,久久沒有說話。
拆掉向內凹陷的胸甲,戰地佬走到了他的旁邊。
“熟人?”
“嗯。”
蘇明沉默地點了點頭。
戰地佬喉結動了動。
他已經猜到了這人的身份,不過還是問了出來。
“他是……”
“盧隊長。”
蘇明沒有多說什麼,將手伸進了那敞開面罩的頭盔,取出了貼在頭盔內側的黑色卡片,緊緊攢在手中,最後塞進了外骨骼的夾層。
那是動力裝甲的行動紀錄備份。
裡面的錄像,或許可以解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到外面沒了動靜,孟亮緊張地從一旁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看着一動不動立在那裡的動力裝甲,他嚥了口唾沫。
“結束了?”
“啊,結束了,”戰地佬將目光投向了走廊盡頭的房間,神色複雜地說道,“管理者辦公室就在前面了。”
三人繼續向前。
戰地佬伸手摸在了活動門上,本以爲會有什麼機關擋在前面,沒想到那扇門輕而易舉的開了。
門背後是一個裝潢樸素的房間。
只有一面沒有放書的書,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以及放在辦公桌上的終端機。
孟亮快步走上前去,開機之後,雙手撲在觸控鍵盤上一頓操作,然而試了半天也進不去系統。
“用這個吧。”蘇明走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雲夜之前交給他的硬盤。
“謝謝。”
孟亮不要意思地伸手接過,將它插在了終端機側面的接口。
隨着智能駭入程序的導入,在他一頓操作之後,總算拿到了管理者辦公室終端機的密碼。
“動力室的消防系統已經啓動,母巢已經休眠······看來那個威蘭特人和學院的研究員快了我們一步。”孟亮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癱坐在了椅子上。2
事實上,就如雲夜說的那樣,管理者辦公室的終端機未必能繞開核心權限,讓動力室的反應堆停堆。…
幸好他們做了第二道保險,分出了一支隊伍前往動力室手動激活消防系統,否則他們現在恐怕得面臨比先前那個進化體更麻煩的麻煩。
“不管怎麼說,這裡的情報也是我們需要的。”蘇明向那臺終端機投去了感興趣的目光,“裡面到底裝着什麼。”
“我正在看,別急·····”
孟亮十指在虛擬鍵盤上一頓敲打,很快解鎖了存放在終端機裡的加密文件,並將裡面的資料一併調取了出來。
“火炬計劃······”
看着打開在屏幕中的文獻,孟亮越是往下看去,眉頭皺的便越緊。
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戰地佬立刻問道。
“上面寫着什麼?”
孟亮沉默了片刻,最終讓開了一點位置。
“你自己看吧。”
看着屏幕中的文字,戰地佬頓時傻眼了。
雖然他的日常交流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但口語和書面語是兩回事兒,就他認識的那點字,還真和文盲沒什麼兩樣。
尤其是這種專業文獻,他甚至連摘要的部分都看不明白。
不過所幸的是,旁邊的蘇明主動念了出來,解決了他文盲的困擾。
“····當所有的光芒都已熄滅,世界墜入漫無邊際的長夜,吾等將高舉火炬,驅散一切黑暗,重新點燃文明的火種。”
戰地佬忍不住問道。
“什麼意思?”
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孟亮壓低了聲音說道。
“就是字面意思······整個‘火炬’計劃的目的並不是爲了任何現有的問題,而是爲了在所有計劃都失敗之後,將進入死循環的進程徹底重啓。”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
“這並不是常規的庇護手段,而是相當於一種休克治療。”
戰地佬愣愣地看着他。
“·····有這麼做的必要嗎?”
或許因爲他是玩家的緣故,心態也是玩家的心態,因此覺得這個世界還不算很壞。
雖然和繁榮紀元相比,廢土紀元毫無疑問就像一顆爛蘋果,但他認爲還不至於已經爛到了需要將其徹底毀滅一次的程度。
仍然有很多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在廢墟上創造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文明。
孟亮深吸了一口氣,盯着屏幕繼續說道。
“我只能試着站在他們的角度去理解……清理掉廢土上的廢墟確實存在一定難度,掠奪者,異種,變種人·…·…而這些都只是小問題,還有更致命的變種黏菌,那東西就算是核武器也很難完全清理。”
“根據儲存在終端機中的計劃書原件,火炬計劃的發起人嘗試定製一套特殊的系統,整個系統主要由‘火’和‘柄’兩個部分組成。”
“前者的目標是以較低的副作用,移除掉行星表面99%以上的有機體生命,只保留純淨且純粹的環境。而後者的目標是儘可能將有利於新文明的有機體變成那倖存的1%,存放在名爲‘柄’的容器中。”…
“設想中的情況,當‘火炬’被點燃之後,地表有機體生命將被無害清除,經過篩選存放在‘柄’中的有機體將被釋放,屆時地表生態環境面貌將逐步恢復至繁榮紀元——乃至繁榮紀元更早之前。”
愣愣地看着終端機中的文字,蘇明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
那個傳聞中將終結世間一切苦難,令廢土紀元徹底落下帷幕的0號避難所,竟然是這麼一件恐怖的玩意兒。
“··所以這個計劃的前提,是殺死所有這顆行星上的所有人?”
“是的,”孟亮點了點頭,神色同樣寫滿了複雜,“準確的來說,是殺死‘柄’之外的一切有機生命。”
“在人聯時代,這種恐怖的計劃竟然也能獲得預算。”戰地氣氛組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即使是遊戲的設定,這聽起來也太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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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亮往下翻了翻計劃書的內容,沉默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爲人聯辯解了一句。
“這個邪惡的計劃並不是人聯官方撥款的項目,而是和許多私人避難所以及商業庇護項目一樣,預算主要來源是社會資金,說的更直白一點便是,主要由少數社會精英贊助。該計劃雖然和其他商業庇護所計劃一樣受到人聯當局監管,但由於啓動序列屬於最後一級,因此被人聯當局認爲是安全的。”
“····…這還能是安全的?”“相對安全,畢竟只有在確認所有避難所和其他庇護計劃均已破產之後,這套裝置纔會啓動。換而言之,那時候這顆星球上應該已經沒多少活人了,剩下來的都是異種或者其他玩意兒。”
頓了頓,孟亮繼續說道。
“這種項目很難獲得公衆支持,因此項目策劃方隱瞞了整個計劃的全部內容,大多數參與研究的人員只知道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內容。比如·…·如果你是‘火’項目組的研究員,那麼你估計會以爲自己是在爲人聯開發秘密武器,如果你恰好在‘柄’項目組,最多隻會知道自己正在參與研發某種堅固的避難設施。”
“不過這個計劃最終還是沒有成功,一個是時間上來不及了,一個是某個研究員發現了被高層隱瞞的陰
謀……當他們意識到,自己正在被利用去製造一件可能殺死他們自己的武器時,幾乎所有人都站出來反對了這個項目。”
“雖然計劃的發起人一再表示,該項目只會在所有庇護計劃失效之後啓動,但人們已經不願意相信那些滿口謊話的精英。”
“火炬計劃最終在預算消耗不到20%的情況下破產·····雖然在繁榮紀元最後幾年破產的庇護計劃不計其數,但由於基層人員集體反對而導致破產的項目卻相當罕見。”
說到這兒的時候,孟亮的心中也是不禁一陣感慨。
整個計劃就像是意外的產物。…
它的存在是個意外,而它的破產同樣是個意外。
至於人聯當局是否曾對這張未完成的藍圖中提到的“足以毀滅行星地表99%有機體生命的超級武器”心動過,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參與過這個計劃的所有人,無論是反對它的人,還是支持它的人,都已經化作了歷史的塵埃。
“··那些未完成的資料呢?現在在哪?”
說這話的時候,蘇明不着痕跡地看了旁邊的穿山甲一眼,手不自覺地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槍。
在下來這裡之前,他沒想到0號避難所竟然是這種地方。
不過事已至此,住着魔鬼的盒子已經被打開,無論火炬計劃是否完成,那個計劃相關的資料都不能落到威蘭特人的手上。
巧的是,他提防着的那個人,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如果只是幾個黑箱或者幾臺動力裝甲,讓軍團分去一些也就分去了,管理者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但這玩意兒的性質完全不同…·
它威脅到的不只是聯盟,而是這顆星球上的所有人。
真要是到了威蘭特人手上,難保那些大鼻子們不會幹出更邪惡的事情來…·最後會變成什麼樣,誰也不敢打包票。
雙眼死死盯着屏幕,孟亮的神色浮起了一絲凝重。
“儲存在避難所服務器中的數據被刪掉了。”
“刪掉了?!”蘇明愣愣地看着他,表情繃不住地說道,“偏偏只刪了實驗數據……計劃書還留着?”!
“計劃書在整個計劃破產之後已經向公衆公開,並不是什麼機密文件,而且那計劃書是以只讀模式保存在主服務器程序中,除非拿到完整的管理者權限··只用這臺終端機是刪不掉的。”
說到這兒的時候,十指敲打着虛擬鍵盤的孟亮,動作忽然停住了。
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蘇明連忙追問道。
“怎麼了?”
孟亮猶豫了一下,考慮到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以及企業是盟友的立場,最終還是坦白了。
“刪除那些數據的手段並不是很高明,花點時間的話,其實是可以修復的·……不,其實直到兩個月前,一直有人在嘗試修復被刪除的數據。x-13區的檔案室,部分終端機有頻繁訪問數據庫的記錄,截止到兩個月前,修復工作已經完成了。”
“不過修復者並沒有將修復好的數據上傳到庫中·····大概是保存在了移動硬盤之類的地方。”
“x-13區······開拓者號乘員好像就在那裡。”戰地佬用低沉地聲音說着,同時瞥了一眼蘇明的右手,也不自覺地把手放在了距離武器比較近的地方。
詭異的氣氛縈繞在房間內。
蘇明心中糾結着該怎麼辦的同時,戰地佬心中同樣糾結着,到底要不要坦白自己臥底的身份。
讓企業知道他其實是聯盟的臥底真的是好事嗎?…
以軍團的身份搶走數據,並讓夜十將數據帶回聯盟,也未嘗不是一個選擇……反正這裡發生的事情外面也未必會知道。
和那些古老的倖存者勢力相比,聯盟還是太弱小了……但如果能掌握火炬計劃中描述的那件武器,或許能讓聯盟擁有足以和墮落帝國們平起平坐的資本。
當然,也可能徹底激怒它們。
戰地佬哭笑不得地發現,決定世界線走向的按鈕似乎又特麼被塞到了他的手上。
該怎麼辦?
無數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爍的飛快。
當初委裡奇教唆他暗殺格里芬的時候,他都未曾像今天這樣糾結過。
“真是怪了。”
並沒有注意到身旁各懷心思的二人,孟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自顧地小聲嘀咕着說道。
“··我還以爲那些數據就是他們刪的來着。”
避難所動力室。
放置反應堆的反應室中,暗紅色的母巢正如同人體的心臟一樣,有規律的鼓動着。
位於中心的反應堆幾乎已經被它整個吞沒了進去。
可以很明顯的發現,那個母巢的每一次鼓動,幅度都比上一次增加了些許,並且頻率也有所增加。
透過落地窗看着那些正在孵化中的卵泡,端着突擊步槍的瓦力只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此刻他們與母巢只有一扇落地窗之隔。
雖然新孵化出來的子實體不可能砸碎那扇窗戶衝到他臉上,但沿着動力室外圍的走廊抄了他們的後路卻不是什麼問題。
眼看着其中一個卵泡破裂,不知名的生命體從裡面爬了出來,瓦力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喂,學院來的,還有多久?”
“快了。”
“你特孃的要是老子手下——”
“閉嘴。”
無視了那個粗魯的威蘭特人,蔣雪洲面無表情地盯着控制檯,雙手噼噼啪啪地一頓操作。
終於,最後一道防火牆突破,她的臉上終於浮起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搞定了?!”瓦力立刻問道。
“嗯。”
雙手離開了操作界面,蔣雪洲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落地窗。
幾乎是同一時間,與他們一牆之隔的反應室中,天花板的隔板向外開啓,乳白色的霧狀晶體如瀑布一般向下傾瀉,淋在了那附着在反應堆的母巢身上。
鼓動着的母巢一瞬間收縮,就像是除了電似的往一旁躲避,同時伸出肉塊狀的觸鬚,試圖堵住那冷卻劑的源頭。
不得不說,這傢伙的很聰明,自救的思路也很清晰。
然而在足以給反應堆降溫的冷卻劑面前,這種程度的掙扎只不過是徒勞罷了。
包括那些被觸鬚連接着的卵泡在內,前一秒還在生龍活虎的母巢,瞬間被整個凍成了冰塊。
整個房間就連空氣中的水蒸氣都被凍成了冰晶,落地窗的內側凝上了一層白霜。…
看到母巢被凍住,瓦力總算是鬆了口氣,壓下槍口的同時,也終於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幹得漂亮。”
蔣雪洲沒有理會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被冰霜暫停了時間的世界,一時間看的有些出神。
好美……
雖然彷徨沼澤也沒少下雪,但她很少像這樣欣賞過。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輕咳。
“喂,老子知道你懶得理我,但我還是和你說一聲,我接下來打算去管理者辦公室和我的僕人匯合,你要是想留在這兒隨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就趕緊的。”
“誰要和你一起。”蔣雪洲翻了個白眼,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地也是那兒,於是咬了咬牙。3
瓦力咧嘴一笑,將步槍扛在了肩膀上。
危機已經解除。
母巢是這兒最大的威脅。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危險的預兆忽然涌上了他的心頭,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架起了槍口,打開了保險。
“趴下!”
看着這個威蘭特人突然的舉動,蔣雪洲詫異地瞪圓了眼睛。
“你幹什——”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房間的牆角忽然毫無預兆地炸響了槍聲。
“突突突——!”
幾乎是同一時間,瓦力迅速調轉槍口扣下了扳機,然而攢射的子彈卻像是撞在了一面空氣牆上似的,只是撞開了一圈圈扭曲的漣漪。
胸前中了三槍,肩膀上中了一槍,瓦力悶哼了一聲向後倒在了地上
而被他手中那把突擊步槍一梭子掃中的位置,一道苗條的身影從那擴散的漣漪背後現出了身形。
那人穿着一套材質輕盈的外骨骼,被子彈打裂的胸甲下面,是一件藍色的外套。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消音手槍,健碩的身形與脖子下的疤痕都能看出來,她的實力明顯不同尋常。
此刻那張小麥色的臉上寫着一絲狼狽,顯然瓦力先前掃過去的那一梭子並非對她毫無影響。
只不過比起躺在地上的瓦力,她的狀態還是好了太多。
光學迷彩?!
蔣雪洲心中大驚,立刻下令道。
“小汪,幹掉她!”
然而她的話音剛剛落下,還沒等她的機器狗將武器系統完全展開,一枚emp手雷便已經滾到了她的機器狗旁邊。6
與此同時,那人上前一腳踹飛了她手中的防身手槍,緊接着一隻強有力的手便牢牢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嗚咔——”
呼吸困難,她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只感覺脖子像是被一支鐵鉗夾住,任憑如何掙扎都掰不動半分,接着整個人都被那隻手拎了起來。
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快的讓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不過本來也是。
她壓根就不是一線戰鬥人員,而眼前這人無論是出手的速度、力量還是經驗,都和她遠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打量了一眼被自己拎在手中的小綿羊,那女人的嘴裡發出了嘖嘖的嘲諷聲。…
“太弱了。”
躺在地上喘息着,瓦努斯一邊悄悄握住了藏在腰間的手槍尋找機會,一邊眯着眼睛盯着那張陌生的臉蛋,死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她。20
他唯一認得的,是那件任何廢土客都不會陌生的外套。
雖然不是每一個穿着它的人都是避難所居民,但它毫無疑問是每一個避難所居民的標配。
“你是誰?”
“你猜?”
話雖如此,那女人卻根本沒有給他猜的機會,更不打算給這個不老實的傢伙留任何一點破綻。
握着消音手槍的右手隨手一揚,她瞄着他的上半身扣下扳機,直到打空了彈夾裡的最後一發。
半張臉被射的血肉模糊,瓦力無聲地躺在了血泊中,握在右手的手槍也跟着掉了出來。
看着轉眼間死去的隊友,蔣雪洲的臉上徹底地失去了血色,驚恐地看着捏住她脖子的那人,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尤其當那人重新看向她的時候,她甚至感覺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嗯,你的臉蛋還挺漂亮。”
端詳着那張寫滿驚恐的臉,女人的眼睛轉了轉,小麥色的臉上忽然涌出了滲人的笑容。
“現在它歸我了。”
不顧蔣雪洲的拼命掙扎,女人從腰間取下了一支c字型的眼鏡,強行按在了她的臉上。
綠色的信號燈閃爍。
被戴上神經連接設備的蔣雪洲.瞬間像是觸了電似的身子一抖,隨後繃緊的肌肉和神經一併鬆弛了下來。
確認受害者已經進入虛擬世界,女人微笑着拍了拍那張白皙的臉蛋,將她丟在了牆角。
“慢慢享受吧。”
“不用感謝我,讓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能回想起一些美好的瞬間。”
扔下這句話的同時,她給子彈打空的消音手槍重新上膛,與此同時那小麥色的皮膚,也漸漸被久不見日曬的白皙取代。
變換的光學影像不只是改變了她的容貌,髮色,甚至改變了她的着裝,連一絲微小的細節都沒有放過。
不過比起壞掉的光學迷彩,這套全息修容系統並不好用。
隔遠了不行,太近了也不行,只能短時間的應付一下。
真要是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還是得仔細閱讀對方的記憶,並且做個整容手術。
等回去之後,她會考慮這麼做的。
如果尊敬的歸墟大人認爲,有必要將那個女研究員的身份廢物利用一下的話··……
取出掛在腰上的定時炸彈,女人將它貼在了不遠處的落地窗上。
最後看了一眼凍結的反應堆,她便轉身離開了動力室,朝着x-13區的方向走去。
地表的行動應該已經要結束了。
部署在附近的相位炮足以癱瘓掉那兩艘飛艇,由歸墟大人親自率領的部隊也將在同一時間發起攻擊。
現在,她也該去喚醒她休眠的同胞們,從這座古老的遺蹟中取回本就屬於他們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