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茵茵便生活在自家的花園裡。她還記得兩年前,也就是六歲那年,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看了一眼農莊外面的世界,父親問她感覺如何,她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外面的世界雖然廣闊,但比起莊園裡的花園還是差的太遠。
她還記得父親似乎開懷的笑了,然後又說了些什麼。具體的話她已經記不清楚,只記得意思是很快外面的那片森林,那片羣山,還有那片平原,都將成爲農莊的一部分,他們會有一個更大的莊園。
而到了那時,她將從農場主的女兒變成王國的公主。
起初她並不理解父親的想法,直到後來從家庭教師那兒學到了野心這個詞。
但仍令她困惑的是,這個想法明明聽起來不壞,爲什麼大家都想從這兒逃走,以至於她的父親不得不把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當人質,而那個人還是她的朋友。
當然這還只是諸多困惑中的一件。
更讓她困惑的是,明明這個想法聽起來並不壞
但爲何從那天之後,籬笆的外面還是那個荒蕪的廢土,而籬笆的裡面卻一天比一天更像外面了。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的空間,柔和的光芒照在輕盈的睫毛上,卻沒有感到絲毫的刺眼。
她茫然地望着四周。
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片純白色的空間。
「我這是在哪裡?」
陌生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歡迎來到主神空間。」
茵茵懵了一下,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這片空間中的陌生人,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什麼?」
「咳抱歉,」爲了讓氣氛不至於那麼沉重,楚光本打算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然而話剛說出口纔想起這個世界的人不可能聽懂他知道的梗,於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注視着那雙困惑的眼睛,他整了整臉上的神色,繼續說道。
「這裡是聖域。」
茵茵茫然地看着他。
「聖域?」
楚光輕輕點頭。
「嗯。」
心中的困惑絲毫沒有減少,茵茵緊張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小聲問道。
「那你又是誰?」
楚光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是聯盟的管理者。」
管理者?
茵茵的臉上寫着茫然。
她聽說過聯盟,似乎也在哪兒聽說過管理者這個詞,但並不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麼的。說起來
我不是死了嗎?
蒙上一層白霧的記憶漸漸在她的腦海中清晰起來,她漸漸回憶起了自己合上雙眼之前的最後一秒。
爲了救下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擋在了小羊的面前,子彈擊中了她的後背,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那人走到她的面前正要動手,似乎有人突然趕了過來,和那個人扭打在了一起,倆人一起跌出了窗外。
再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小羊她——」
知道她想要問什麼,楚光看着她說道。
「多虧了你,她還活着,現在已經被我們保護了起來。」
茵茵鬆了口氣。
長久的沉默之後,她的嘴脣輕輕地顫動了下,用很小的聲音從脣縫中擠出了一句話。
「我已經死了嗎?」
楚光沉默了一會兒,思考着要不要告訴她真相,但想了想最終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嗯。」
茵茵的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悲傷,反而放鬆了繃緊的肩膀,輕輕地笑了笑。
雖然那笑容多少有些寂寞和勉強。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擡起頭望向純白的天花板,自言自語似的笑着說道,「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
楚光不知該如何接這句話。
關於死亡的記憶,他大多隻在夢境中見
過,或許他的小玩家們會更有發言權。
停頓了一會兒,他決定先回答她之前的那個疑問。
「回到先前的問題,你的肉體雖然已經死亡,但意識被保存在了一枚仿生學芯片中.它的名字叫聖域,也就是你腳下的這片空間,而這也是我們能面對面交流的原因。」
腦海中的記憶完全清晰了。
茵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片刻後低下頭說道。
「聖域.是聖子住着的地方嗎?」楚光點了點頭,又輕輕搖頭。
「一直以來和你溝通的那個人,名字其實叫羅幹,他可能告訴你他叫聖子,但事實上聖子另有其人。」
並沒有因爲受到欺騙而憤怒,她對他的話似乎早有預料似的,只是看了四周一眼,聲音中帶着一絲好奇地問道。
「他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嗎.」
「而且住了將近二十年,」楚光輕輕點了下頭,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在最後把這裡讓給了你。」
「那他呢?去了哪兒?」茵茵的目光在房間裡尋覓着,似乎想找到那個一直以來和她交流
的人。
「不知道,那個傢伙可能被我戳到了痛處,一直沒有理會我,做完了一切之後他就從這個空間消失了。」
楚光看向了房間的中央,之前那兒擺着一把普普通通的椅子,那個老頭就坐在那裡。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這個芯片中已經沒有他的數據,包括那個使徒.也再也感應不到他的存在,我更傾向於認爲,他可能把這個世界送給了你。」
「送給了我」
「嗯。」
茵茵迷茫地看着他問道。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人知道,你可能是唯一用人的身份和他交流過的人,我想你或許會知道答案。」
「那種東西.我怎麼可能知道,」
茵茵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表情帶着一絲痛苦,「我也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他,我說過會相信他,但他爲什麼要把大家變成那個樣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天國需要做了那些事情才能實現,我們可以不去那裡嗎。」…
在彌留之際她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包括爲什麼大家會變成那樣,包括她的父
親究竟是因何而死,包括那些人爲什麼又要來殺掉她的朋友.不過她到底還是不夠聰明,想清楚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如果早點意識到這一切,意識到誰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她就能及時將自己身上的秘密告訴那些向她伸出援手的哥哥姐姐們了。
或許那些悲慘的事情便不必發生,那個大哥哥也不必爲了救自己和小羊而死。
她唯一慶幸的只有一件事。當時她站在小羊的旁邊。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她沒有犯下追悔莫及的錯誤——因爲自己盲目的信任而害死最要好的朋友。
「.選擇是比生存更昂貴的東西,從聯盟誕
生以來我們都在爭取這個權力,」還是受不了看那悲傷的模樣,楚光輕輕嘆了口氣,用緩和的語氣說道,「我們會嘗試讓你能在原來的世界中行走,不過這需要花一點時間,這段時間可能得麻煩你在這裡待一會兒。」
「如果你想起來什麼,可以呼喚我的名字。」
他正打算從這片空間離開。
這時,抱着腦袋的茵茵忽然擡起頭叫住了他。
「等一下.」
楚光停住了腳步,向她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怎麼了?」
「那個霧」
「霧?」楚光微微皺眉,「你想到什麼了?」
茵茵輕輕點了點頭,臉色蒼白。
「我可能想起來了那個霧到底是什麼。」
那個人曾經和她說過。而且不止一次--
她的嘴裡輕輕地背誦着那句話。
「.永恆的天國將在灰霧升起之時降臨凡人的土地,被天國籠罩的生靈都將歸於永恆的平靜與安詳。」
楚光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好像猜到些什麼了錦河市。
冰冷死寂的城區。
注視着那逐漸蔓延過廢棄樓宇的灰綠色霧霾和遠處漸漸被擋住的夕陽,身形佝僂的大祭司戈摩輕輕皺起了眉頭,嘴裡輕聲唸叨。
「時間比預期中的要早。」
站在他的旁邊,奇·伽恩面無表情地說道。
「早一點不好嗎。」
和戈摩不同。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遠處的那艘鋼鐵飛艇。
比起火炬教會的那個計劃,他更想知道該如何戰勝那個傢伙。
就算天國降臨到地上,讓羊圈裡的綿羊更加溫順,他們想要擴大族羣的規模,依舊得通過對外的戰爭來實現。
北邊無疑是最理想的目標。
聽說巨石城有幾十萬人,周圍有高聳的巨壁環繞,正好可以作爲天然的牧場。
然而問題在於,那些傢伙掌握着如此可怕的武器。
就在數小時前,那艘巍峨的鋼鐵巨獸朝着松果木農莊的西邊投射了恐怖的火力。
即便隔着十幾公里,他仍然能感覺到那大地與空氣的顫抖。
很明顯--…
那兇猛的火力是奔着他麾下的千夫長庫魯去的。
說心裡話,伽恩並不喜歡那些神棍兒,畢竟那些傢伙即便許諾了他們很多好處,但說到底還是舊人類。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他的部落確實需要藉助那些神棍的力量。
比起那些積累了數千乃至上萬年的舊人類文明而言,變種人的文明還太年輕了。
只有舊人的智慧才能與那恐怖的力量對抗。
他偶爾也是需要向現實妥協的。
戈摩知道首領在焦急着什麼,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我沒有覺得不好,天國越快降臨到地上,我們對這片土地的統治力越強我只是在想,會不會太倉促了。」
伽恩看向了他問道。
「那個羅幹呢?你問問他不就好了。」
戈摩蒼老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爲難。
「.我聯繫不上他。」
伽恩皺起了眉頭。
「聯繫不上?」
最後的「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濃稠的灰
霧已經瀰漫到了錦河市區內,很快這片橫跨數十公里的區域都將被吞進去。
這種關鍵的時刻竟然聯繫不上那傢伙了?
戈摩垂着頭
不敢看首領,低聲說道。
「其實沒關係計劃已經制定好了,只要按部就班地執行下去就可以了,由我們來執行最後的儀式也是一樣的。」
伽恩嘖了一聲,仇恨地看向了遠處的天空。
「這幫兩腳的牲口沒有一個值得信任」
他發誓。
他遲早要將他們全都殺光!
錦河市一帶如同煮沸的開水,《廢土0l》的官網論壇也是一樣。
當叢林兵團的弟兄們將殺雞老兄的戰績帶回了論壇上,666的回帖立刻在彙報戰果的帖子裡刷了屏。
雖然多了不少賭場失意的傷心人,但更多的還是直呼內行和牛逼的吃瓜羣衆們。
法外狂徒:「雞哥牛逼!!!(破音)」少扯犢子:「二十一個!太強了!」
瑪卡巴子:「不像某隻蜥蜴,鶸!(滑稽)」
撿垃圾99級:「%¥#@!」
尾巴:「嗚嗚嗚,羨慕哭了!斯!尾巴也想轉職當阿斯塔特!qaq」
斯斯:「摸摸阿尾,不哭不哭。ヾ(··。)」
肉山大饃饃:「嘶身高兩米五,肩寬一米的尾巴嗎?完全想象不出來啊啊!」
嗷嗷芝麻糊:「啊哈哈肉肉會被壓死吧。(*_~_x)
午夜殺雞:「轉職npc座標,巨石軍工伊伯斯!不吹不黑,確實好用!(憨笑)」
撿垃圾99級:「媽的,你們開團了也不喊我一聲!」
曉小笑書蟲:「你又不是我們團的,喊你幹啥?」
撿垃圾99級:「淦!這麼無情的嗎?」
強人所難:「可惡啊,逼都讓這傢伙一個人裝了!」
伏地勞模:「老鼠兄,你的小弟們呢。(滑稽)」
強人所難:「早就撿回來了,我復活cd就一天。(齜牙)」
伏地勞模:「6666!」…
說起這事兒還有個小插曲,當初強人所難化作一道光消失在戰場上之後,他的小弟們並沒有離開太遠。
倒不是因爲對老大的忠誠,主要還是老鼠不忌口,變種人剩下的殘羹冷炙夠吃很長一段時間了。
於是乎,一衆鼠小弟們僅僅悲傷了幾分鐘,便在它們老大戰死的地方大快朵頤開啓了趴體。
而就在衆鼠鼠們吃的正歡的第二天,剛被它們啃了個乾淨的大角鼠忽然回來了。
這一招「原地復活」,直接把一衆老鼠們給幹傻眼了,吱吱吱地叩首便拜。
雖然聽不懂那些老鼠在講什麼,但強人所難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一衆鼠小弟們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的神聖偉岸了。
我想靜靜:「不過話說這霧咋還不散啊。」
夜十:「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戒菸:「啥預感。」
夜十:「按照一般rpg的套路,清完雜兵之後不是還得有個boss戰啥的嗎?」
戒菸:「臥槽?!你丫的都下去了,別烏鴉嘴啊!」
伊蕾娜:「夜十感知系,我信夜十的。
(滑稽)」
方長:「嗯,確實不排除這種可能,火炬教會對我們研究抑制納果菌絲的抗體似乎很敏感。如果那隻變種人部隊就是他們的全部後手,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峽谷在逃鼴鼠:「而且很奇怪.需要除掉的其實只是那個抗體攜帶者吧?派出一整支變種人部隊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這麼大張旗鼓的行動,就算它們趕到了松果木農莊,聯盟這邊也有足夠的時間派飛機把關鍵人員接走的吧
還不如多派幾個刺客。
泉水指揮官:「嗯總覺得與其說那個霧是掩護變種人的行軍,到更像是後者在掩護前者。」
夜十:「你覺得會是什麼?」
泉水指揮官:「這我哪知道總之還活着的弟兄小心點吧。」
事實證明,雖然死的早,但夜十的烏鴉嘴好像又一次的應驗了。
根據駐紮在松果木農莊一帶玩家彙報的情況,當地居民在起霧之後不久不約而同地進入了神遊狀態。
而且這還是在沒有心靈干涉裝置影響的情況下!
幸虧玩家們已經通過那臺裝置覆蓋掉了03號波段的洗腦,否則昨晚發生的災難恐怕又得重演一次了。
由於事先做好了準備,倖存者們大多待在家裡,即使進入神遊狀態也只是一動不動地站着或坐着。
不過令人不安的是,半徑十數公里的迷霧正在緩緩向着更遠的地方蔓延,並且截止到黃昏爲止,已經蔓延到了錦河市城區的邊緣。
霧正在逐漸變得稀薄,能見度正在恢復,然而這片濃霧覆蓋的範圍卻越來越廣了。
不止如此,孢子云停留的區域也不再僅僅侷限於地表的那一片,而是蔓延向天空,甚至開始觸及雲層的邊緣。
這便是此刻錦河市發生的事情。…
「.這種感覺就好像湖中落入了一顆石子,波紋的高度正在減小,但一圈圈輪廓卻從湖心擴散到了岸邊。」
鋼鐵之心號上。
在聽完了艦長對現狀的說明之後,緊急從後方趕來前線的參謀長瓦努斯沉思了片刻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艦長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幫神棍兒到底想幹什麼。」
一直盯着落地窗外沒有開口的楚光忽然說道。
「我其實更在意另一件事。」
瓦努斯看向他問道。
「什麼事?」
楚光繼續說道。
「那個永恆的天國究竟是什麼。」
瓦努斯陷入了思索。
這時候,艦橋的艙門打開,寒霜從門口的方向朝衆人走了過來。
「.我們航空隊的偵查無人機向南邊巡航了大概數百公里的距離,然後拍到了這些東西。」
說着,它將一支平板遞到了楚光的手中。
接過寒霜手中的平板,楚光在看向屏幕的一瞬間,眉宇間浮起了一絲驚訝。
只見成片成片的灰綠色濃霧將地面籠罩,只有偶爾幾片山巒和森林漏過,沒有被吞沒進去。
而在更南邊一些的地方,濃稠的灰霧就像一堵不透風的牆,彷彿將整片空間凍住了似的。
從外面根本看不清霧裡的情況。
他的眉頭輕輕皺起,看向寒霜問道。
「這是哪裡?」
「錦川行省的南邊,位於中洲大陸南岸一帶的海涯行省。我們的無人機在進入海涯行省上空時遭到了信號干擾和電子戰襲擊,不過我們的ai技術更高一籌,現在已經返航。」
說這話的時候,寒霜的表情帶着一絲驕傲。
操縱無人機可是她的拿手好戲,電子戰更是日蝕的絕活兒,一羣外行想靠着三腳貓的技術把它控制的飛機弄下來還差的遠了點。
不過楚光在意的並不是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火炬教會的技術他早已經領教過。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神色詫異地盯着屏幕,站在一旁的艦長替楚光將疑惑問出了口。
然
而寒霜顯然不可能知道,它只是個仿生人而已,一臉爲難地搖了搖頭。
站在一旁的瓦努斯思忖了許久,開口說道。
「我估計應該就是這幾個月,在我們和軍團作戰的時候,否則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一
丁點兒風聲都沒有傳到曙光城。」
楚光點了下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這僅僅是基於有限情報做出的推測。
事實上就算那幫神棍兒很久以前就完成了他們口中的計劃,也是完全有能力把消息封鎖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的。
根據他們在錦河市一帶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們在初期會許諾當地倖存者一些好處,等到當地倖存者徹底離不開他們的時候才逐漸漏出獠牙。
而在這個過程中,納果腐蝕的動植物已經遍佈整片土地,無孔不入的菌絲更是侵蝕了幾乎每一寸土壤。…
在加上那個心靈干涉裝置的影響。
當名爲天國的領域在這片土地上完全展開,當地的倖存者早就成爲了教會的俘虜。
沒有消息傳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不是聯盟有大量來自錦川行省的行商和傭兵,如果不是有玩家已經去了南方,恐怕等到錦河市完全變成了「天國」的一部分,他們都還被矇在鼓裡,對這裡的事情一無所知。楚光看向了寒霜。
「理事會的意見呢?」
「理事會認爲這毫無疑問是緊急事態,而且」寒霜說到一半又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楚光知道她沒有說出口的那後半句話是什麼。
這裡的一切苦難,都與一個半世紀前的那場衝突有着不可分割的關聯。
即便理想城不是導致這場災難的直接原因,身爲生產部後人的他們,對這裡正在發生的事情仍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楚光越過了這個沉重的話題繼續說道。
「我們的研究人員認爲,孢子釋放是納果菌羣生物演化的第三階段,根據現有實驗結果推論,被灰霧籠罩的已感染者會在12~72小時內陸續進入神遊狀態。」
「沒有食用過納果的人也會在該領域中緩慢中毒,直到免疫系統被擊穿,最終成爲這個領域的一部分」
「而這便是'天國'的本質。」
如果說最初是否吞下納果是倖存者們自願的選擇,那麼到了「天國降臨」的第三階段就怎麼都和自願這兩個字無關了。
原本溫和的菌羣會把無時無刻不在分泌的孢子,強行塞進每一個有機體的呼吸道和嘴裡。
不管當地倖存者是否接受——
火炬教會口中的永恆的天國都會降臨。被天國籠罩的有機體將永遠的失去一切的苦難,而代價則是失去自我,作爲納果真菌繁育的苗牀而活着,並受到心靈干涉裝置的操縱從事一些簡單的工作。
除了更強大的變種人、被選中的使徒以及他們正在設計中的那個完型生命體之外,沒有任何生物能在這片領域長久的活着。
在完型生命體的技術最終完成之前,這裡毫無疑問就是地獄。
看着電子瞳孔微微放大的寒霜,楚光繼續說道。
「根據赫婭研究的結論,這段基因畢竟是從變種黏菌的dna上剪切下來的片段,而參照清泉市的母巢,孢子的本質是一種用於傳遞信息的介質,故而可以推斷這一帶一定存在類似母巢一樣的東西。」
聖域是沒有核心的去中心化網絡,然而降臨在地上的天國卻不一樣.那純粹是生物技術構建的僞烏托邦。
不存在於地上的聖域是它的精
神內核,而它的生理內核一定在這片土地上的某個角落。它是一切的核心——
它向所有的菌絲髮號施令,讓這片天國得
以維持下去。
寒霜認真地看着他問道。
「你認爲它在哪?」楚光看向它說道。
「最有可能的是冠軍集團在錦河市的生物研究所你們打算怎麼做?」
寒霜嚴肅說道。
「我會建議理事會動用戰略武器將其摧毀,該研究項目造成的危害已經遠遠超出了地區危害的範疇。」
楚光似乎猜到了它會這麼說,輕輕嘆了口氣。
「那兒的地下實驗設施是核掩體的級別,就像個沒有編號的避難所,你們打算用什麼武器來對付它?」
這是他在那個叫尤爾的使徒的記憶中看到的,那個電梯可不是一般的深,站在上面得等好一會兒才能到達地表。
寒霜愣了下。
「啊」
沒等它去分析代替方案,楚光先一步繼續說道。
「我們需要那個人工母巢,只有瞭解它才
能解決它。我們的人會去把它搶過來,但那兒的變種人肯定不會讓我們輕易得手,我需要你們提供必要的支援。」
似乎已經從某個地方拿到了許可。
聽到這句話的寒霜沒有任何猶豫,點頭答應了下來。
「沒問題,我們會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援。」
「這已經不單單是你們的威脅。」
「也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