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猛獁城位於猛獁州的東海岸,距離銀月灣只有不到六百公里的直線距離,而從銀月灣到金加侖港卻是這個距離的三倍。

雖然塔桑河的河流湍急,流域也不如永流河廣,但也能福澤兩三個州,覆蓋兩三千萬人。

有着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而且還靠近一羣善於做買賣的“貓奴”們,這座聚居地卻一直沒有發展起來,也是相當的令人迷惑了。

猛獁州的人口少說有千萬之衆,而猛獁城這座唯一的聚居地,卻只有八十來萬人。

金加侖港之前之所以貧窮是帝國的問題,但這裡的貧窮卻似乎賴不到帝國的頭上。

畢竟帝國對當地的控制權一直處於一個模糊的狀態,這裡雖然名義上是帝國的領土,生活着帝國的貴族和子民們,但由於沒有道路網和河流運輸的鏈接,天都自己都時常會忘記自己還有這塊地。

換而言之,這裡的自治度一直都是很高的,只有極少數的時候巫馱纔會想起來管管這裡。

對於這一現象,聯盟科考團的社科研究員韓明月女士做了一番調查,初步得出的結論是農奴制導致一部分人口被圈養在了貴族的莊園中,阻礙了猛獁城的“城市化”進程。

再一個則是由於猛獁州的“基礎設施接入度”太差,生產的農作物運不出去,外面的商品運不進來,自耕農只需要生產自己消費的糧食就夠了,沒有互通有無的必要,自然也不需要向城市聚集。

第二個問題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不過第一個問題倒是被拉西大爺快刀斬亂麻地嚯嚯光了。

貴族的莊園都沿着塔桑河分佈,就連那個防澇、灌溉用的河堤都是貴族老爺們集資修的。

把那河堤炸了,問題不就解決了麼?

如今貴族老爺們手上的土地和他們養出來的地方軍,一起都泡在了那漫灌的洪水裡。

這農奴就是不想從莊園裡逃走,也不得不涌進逃荒的隊伍裡了……

……

猛獁城外。

突然漫出河道的洪水不但沖毀了城外的柵欄牆,把緊鄰着柵欄牆不遠的村子也給衝沒了。

這兩天眼看着天氣好轉,洪水終於是退了,躲去山林子裡避災的村民們總算揹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而當他們看到家裡的狀況之後,一個二個全都陷入了沉默,兩眼發直地望着倒塌的木房子和籬笆以及不見了的牲口們,一時間全都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慢慢的,人們似乎終於認清了現實。

一些人開始挪騰着腳步,麻木地走向了自己倒塌的屋子,試圖收拾一些還能用的東西,還沒有被先來的人撿走的東西,至少帶着自己的家人把今天給將就過去。

還有一些人則是四處遊蕩着,或沉默地在廢墟中翻找,或逢人便打聽詢問有沒有見到自己的家人。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徒勞。

“娘!爹——!你們在哪裡?”

一棟倒塌的木屋旁邊,一名十三四歲大的孩子孤零零地站着,兩眼茫然地直視着一個方向,嘴裡時不時地喊一嗓子。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嗓子都快喊啞了,卻無人搭理他,直到一羣胳膊上綁着白繃帶的人走了過來。

背上揹着LD-47步槍,肩帶死死地焊在肩上,阿克曼在那孩子的旁邊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了他兩眼。

這孩子和一個月前他的時候倒是有些像,沒爹沒孃,一臉的慫樣……應該就是拉西要找的人。

他沒有廢話,直接開口問道。

“你的名字?”

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兇狠的傢伙,又看了一眼那些帶着槍的人,下意識地動了動嘴脣。

“烏迪。”

阿克曼接着問道。

“你在幹什麼?”

“我在找我的娘……她好像被沖走了。”

烏迪小聲地說着,同時一臉期盼地看着這些人,希望他們能帶他去找到他的家人。

然而令他失望,甚至於絕望的是,眼前這位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並沒有這麼做。

“她沒了。”阿克曼取過一支繳獲的開膛者步槍,直接塞到了那孩子手上,瞧着他問道,“會用嗎?”

那男孩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槍,又看向了他,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阿克曼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會用沒關係,我教你,現在你是我的兵了。”

“可是……我得等我娘回來。”烏迪有些恐懼地往後退了一步,不過肩膀卻被拉住了。

“我說了,她已經沒了,還有你的父親,你的兄弟姐妹。如果他們還活着,會把你扔在這兒不管麼?”

看着陷入沉默的孩子,阿克曼緊緊握了握他的肩膀,隨後便將握着他肩膀的手鬆開了。

“人都會經歷這一天,你經歷過的東西我也經歷過,直到一個男人揪着我的衣領告訴我,只要帝國還統治着這裡,我經歷過的事情會一次又一次地發生,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會一次又一次地經歷,除非我們將那些貴族送上絞架,將奴役我們的人一個不剩的殺死。”

“……是帝國。”男孩默默地念着,呼吸漸漸急促,眼眶通紅,手緊緊地握住了那把開膛者步槍。

看着忍住了淚水的小夥兒,阿克曼讚賞地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是的,跟着我。”

……

猛獁城外的村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猛獁城內的倖存者們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多數人只是打了個哈欠的工夫,便聽見有人喊着“水來了!”,接着那洪水便淹了過來。

最先被沖垮的是聚居地外的柵欄牆。

那東西只是用來擋野豬和狼還有鱷魚的,在塔桑河的怒吼面前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再接着倒黴的便是城中那些雜亂的窩棚,以及直接蓋在泥巴上的磚頭房。前者在第一波洪水來的時候就被沖走了,而後者則是硬生生地被淹沒街道的河水給泡垮了。

除了經濟實力不錯的貴族之外,也只有銀月教會的教堂和一些銀月灣的商人住的房子倖免於難。

由於在落霞行省生活養成的習慣,他們習慣在建築下面埋地基,這樣睡覺才能安穩。

不過眼看着全城都被淹了,就自己的沒受災,那些銀月灣的商人們也不敢在這兒多留,紛紛收拾細軟上船跑路了,也只有不怕死的傳教士還固執地留在教堂裡沒走。

拉西進城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派了一個連到漁船碼頭邊上的教堂,把那兒的神職人員給保護了起來。

倒不是他信什麼“月族人的月神和銀月教會的銀月女神師出同門”這種鬼話,純粹是因爲猛獁州的發展需要那些富有的神棍們。

不管他信不信那玩意兒,至少他得做做尊重對方信仰的樣子。

至於他自己,則是一邊帶人徑直佔了猛獁城的城主府,將那兒作爲了抵抗軍的司令部,一邊安排抵抗軍的手下帶人去救災,一邊指揮心腹去將城中那些豪紳貴族們“請”了過來。

坐在城主的椅子上,拉西眼中帶着一絲蔑視俯視着那羣垂着腦袋、瑟瑟發抖的達官貴人們,軍靴翹在了膝蓋上。

“老子不管你們腦袋上以前掛着什麼頭銜,從今天開始誰再敢在我面前擺什麼貴族老爺的譜,我就連他掛着頭銜的腦袋一起砍了!”

所有人噤若寒蟬,只覺是站在地獄的入口,兩邊都是雙頭犬看着,不敢說一句話,膝蓋發軟卻又不敢跪下。

見沒有人反對,拉西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老子來這兒要辦三件事兒,但你們只需要知道一件就夠了。”

“從今往後,猛獁州禁奴,誰敢留一個奴隸,老子就讓他腦袋挪個地方!”

那聲音不輕不重,卻像是炸雷一樣迴盪在在場所有貴族們的耳中。

看着鴉雀無聲的城主府,拉西見無人應聲,眼睛微微的一眯,突然提高音量地呵斥了一聲。

“聽見了沒有!說話!”

被那聲音嚇了一跳,一衆貴族們再也繃不住心中的恐懼,紛紛撲騰一聲跪在了地上。

“是,是!大人!”

“我,我我這就回去把家裡的奴隸給放了!”

“我們再也不敢了!”

“我們……也不想爲難月族人……都是陛下……呸!都是那個巫馱下的命令,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月族畢竟是前朝的貴人,雖然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貴族,但整體的生活水平還是要比蛇鼠蟲鳥高上許多的,受教育的比例更是不低,因此不乏一些知書達理的俊男美女。

因爲陛下的一紙命令,將帝國全境的月族人通通貶成了奴隸,他們也確實沒少趁火打劫蒐羅一些“漂亮的金絲雀”圈養在自家宅子裡當成玩物。

這些事情就算想洗也洗不掉,隨便在城裡找個人問一句就問出來了。

拉西俯視着他們,冷笑着說道。

“老子特娘說的不是月族人,其他各族的奴隸都不許有。從今天開始,猛獁州要講平等!”

說到這兒,他也不管那些跪着的貴族們臉上是如何的茫然,只是慢條斯理地在後面接了一句。

“另外,老子說了不準跪。”

說罷,他揮了下手。

“拖出去,一人領十鞭子再走。”

“是!”

站在一旁的衆親衛得令,眼中紛紛閃爍着兇光,大步流星地上前,像捉小雞似的將那癱坐在地上的貴族們連拉帶拽地拖去了院子裡。

他們早就想動手了。

如果不是礙於紀律的話,他們豈會容許這些帝國的走狗們,站着走進這府邸裡。

一個二個接過鞭子,紛紛用上了全力。

貴族們的慘叫和鞭子抽打的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裡此起彼伏,地上一片鮮血淋漓。

看着那些挨鞭子的貴族們,抵抗軍的元老們雖然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礙於拉西的威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雖然那拉西說要講平等,但這種強迫給予的平等又和他們想象中的平等有些不太一樣。

他們總覺得可以換一種更好的方式,就像聯盟當初在金加侖港做的事情一樣,用更溫和的方法推動猛獁城的變革。

不過現在想什麼都沒用了。

抵抗軍的人數已經不是早些時候的兩千來個了,而是眼瞅着要奔着上萬人去了。

那傢伙在軍中的威望愈發高漲,幾乎所有年輕的小夥子都將其視作是精神領袖和榜樣。

就算他們想把他給換掉,也沒那個機會了……

……

“譁——”

昏迷中的巴姆特州長被一盆冷水潑醒。

當他擡起那溼漉漉的腦袋,卻發現達西納將軍等一衆軍官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滿身匪氣的軍官以及幾個眼神像狼一樣的少年。

那彷彿能殺人的視線令他的腦門上一瞬間滲出了冷汗,人也是跟着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猶如漿糊一般的記憶漸漸灌入了腦海,他依稀記得那洪水淹過來的時候,他抱緊了一根歪脖子樹,用力踹暈了抱着他大腿的親衛,將袖子纏在了樹枝上,然後就在那泥漿渾濁的河水裡泡着,沒多久便泡暈了過去。

再後來一艘木筏靠了過來,幾個胳膊上綁着白繃帶的傢伙一把逮住了他胳膊,連拉帶扯的把他拽了上去。

再然後他就沒了意識。

至於眼下的情況已經無需多問,從這兒的環境來看明顯是猛獁城的牢房。

很明顯,他被俘了。

“咳,我會繳納贖金……”來不及反思自己是怎麼輸的,巴姆特咳嗽了一聲,語速飛快地說道,“根據神聖的契約,你們需要保證我的一日三餐和人身安全不受侵害,當然,我會盡可能配合你們……”

那幾個少年聞言笑了笑,那副被逗樂的樣子顯然是沒把他這句話放在眼裡。

巴姆特眼中閃過一絲惱火,攥緊的拳頭卻又不敢發作,只是色厲內荏地瞪着那名軍官,試圖用貴族的威嚴將其嚇退,卻沒想到臉上捱了一耳光。

那耳光把他打懵了,眼睛瞪得更大。

“你!你敢打我——”

“說!”那軍官忽然暴呵了一聲,將他說到一半的話給打斷了。

被那聲音被嚇了一跳,巴姆特的語氣不自覺就軟了下來,頓時也沒了貴族的架子,整個人畏縮地像一條老鼠。

“說,說什麼?”

然而那軍官卻沒問,只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隨後冷冷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

“還特孃的敢嘴硬,給我打!”

巴姆特:“???”

還沒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巴姆特便聽“嗖”的一聲破空脆響,緊挨着一鞭子便抽在了他的臉上。

那鞭子大概是浸了鹽水,疼得他一聲慘叫,才清醒沒多久的意識,又差點疼的背過了氣去。他想用胳膊去護住腦袋,卻發現雙手被反綁在椅子背上,抽動了半天根本動彈不得。

當了一輩子老爺的他只拿鞭子抽過人,何時捱過鞭子打,那急一下招呼疼得他眼淚和黃的一起流了出來,連呼着求饒,樣子好不窩囊。

然而那些士兵根本不管他什麼頭銜,只管把手中的東西往他身上招呼。

“我……我說……”

聽到那微弱的聲音,軍官擡起手,拎着鞭子的小夥子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眼神惡狠狠的盯着巴姆特站在一旁。

奄奄一息的巴姆特州長垂着頭,喘息了好一會兒,有氣無力的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

“先等一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衆人聞言相視了一眼,臉上紛紛露出嘲笑的表情。

這都什麼時候了。

這傢伙還在做夢呢。

那軍官也被這句沒頭腦的話給逗笑了,走到他身旁,捏住他下巴往上一擡,衝着他和藹地笑了笑。

然而看在巴姆特的眼中,那笑容卻是一點兒都不和藹,甚至於像惡鬼一樣,嚇得他把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不再敢吱一點聲。

“你是誰?呵,別說你特麼的只是個公爵,就是巫駝本人來了這兒,我也能弄得他像條狗一樣,讓他要活不得,要死不能。”

聽着這句大不敬的話,巴姆特瞪大了兩隻眼睛,眼白中爬滿了血絲,卻看不到幾分憤怒,只剩下深深的恐懼。

這一刻他終於真正的認清了眼前的形勢,也理解了自己的處境。

這幫月族人根本沒打算要什麼贖金,更不在乎。他們只想把自己受過的苦,從他這個帝國貴族的身上討回來。

他現在只懊悔,之前爲什麼沒有下狠手。

以至於讓這幫月族人逃到了塔桑河的邊上,還炸了那兒的堤壩。

這下不但苦了他自己,也苦了沿河那些受災的莊園。

猛獁州本就窮,這下更是窮的連糧食都沒有了……

那軍官也不和他廢話,看着他醒了便開口說道。

“我問你,你只需要說是就行,”

“是……”不敢有任何忤逆,巴姆特奄奄一息地說道。

那軍官繼續道。

“塔桑河的河堤是你炸的不?”

“是”這個詞剛要出口,巴姆特猛然一陣冷汗回過了神來,連忙說道。

“不,不是啊……大人,怎麼可能是我——”

那軍官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剛纔說什麼來着?”

那眼神讓巴姆特如墜冰窟,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看來你還是沒有長記性,我等會兒再來問你好。”

那軍官笑了一聲,從椅子上起身,朝着旁邊幾名眼神很利的少年兵揮了下手,只乾淨利落地扔下了一句話。

“別弄死了。”

那幾個士兵的眼中閃爍着兇光,鏗鏘有力地答道。

“是!”

……

牢房的大門重重地關上,然而那一指厚的門板,依舊關不住那悽慘的哀嚎。

那軍官聽也不聽,面無表情地走去了外面,看着站在大牢門口的拉西行了個軍禮。

看着迎面走來的心腹,拉西回了一個軍禮,隨口詢問道。

“情況怎麼樣了?”

此人名叫沙瓦,是他任命的衝鋒隊隊長。

所謂的衝鋒隊,便是除了親衛隊之外,另一支直接效命於他的部隊。

而且是戰鬥部隊,主要執行一些特種作戰任務。

比如滲透、破壞、暗殺敵方要員以及整肅隊伍內的敵人等等。

這支部隊的成員大多是年滿15歲以上,不滿19歲的小夥子,尤其是月族人的小夥。

他們大多是奴隸出身,無父無母,而且對拉西本人絕對忠誠。

而拉西也沒有虧待他們,他們不但配備有產自聯盟的LD-47突擊步槍,還配備有少量的防彈胸甲甚至外骨骼,並被他作爲儲備基層軍官培養着。

之所以成立這麼一支部隊,一方面是月族人抵抗軍確實有這方面的需要,另一方面則是其對聯盟管理者的效仿。

金加侖港的大多數人都在學聯盟的東西,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

在他還擔任民兵團一把手的時候,便聽聞聯盟的管理者有一支近衛兵團。從那時起,他就在琢磨着也成立這麼一支部隊了。

如今辭職去了游擊隊,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他終於有時機將心中的想法全部付諸行動。

一支像幽靈一樣的部隊,無論是對於敵人還是對於內部的反對意見者,都能夠形成強有力的威懾。

這支衝鋒隊的編制雖然只有一個營,但火力配置卻不輸帝國的千人隊,之前炸燬塔桑河的河堤就是他們的手筆。

不過,這種髒水他們當然不可能自己喝下去。

從一開始他便想好了,要捏着帝國貴族的鼻子,把這桶髒水結結實實的灌到他們肚子裡。

“……暫時還沒有招,但應該很快了。”聽到老大的詢問,沙瓦咧嘴一笑,滿臉是不屑的表情,“帝國的貴族都是軟腳蝦,越大的貴族越是如此,老子只是摸了摸他的臉,他就尿了一褲子。”

真是窩囊。

他曾經被吊在羅威爾營地的門口吊了三天三夜,被曬的只剩下一口氣都沒有求饒。

當初他跟着拉西一起打下了羅威爾營地,他親自把監獄長吊死在了塔路上,報了那傢伙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仇。

他還記得當時拉西指着那吊在塔樓上的監獄長說,總有一天他要把帝國的貴族都吊起來。

從那時候起,沙瓦就決定追隨眼前這位大人了。

無論是日族的貴族也好,還是猛獁族的貴族,都是帝國的貴族。

他們對於月族的迫害都是相同的,他們的莊園裡可沒少圈養月族人奴隸。

在他們的眼中,月族人就像羊圈裡的牲口,因此他和這幫貴族自然也沒什麼好客氣的。

更何況,比起他在羅威爾營地吃過的那些苦頭,幾頓毒打對於帝國的貴族來說簡直是太仁慈了。

拉西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接着問道。

“達西納找到了嗎?”

那傢伙是猛獁州地方軍的總指揮。

原本他們是打算把帽子扣在那傢伙頭上的,卻沒想到他溜的還挺快,也不知是被洪水衝的沒影了,還是跑沒影了,總之沒有撈着。

讓巴姆特背鍋還是牽強了些,畢竟那傢伙自己就是大貴族,在塔桑河邊的土地可不少。

相比之下,這件事兒讓達西納來做就合理多了——

【一個無能的將軍錯誤判斷了塔桑河的湍急,爲了淹死被逼到河邊的月族人而炸燬了河堤,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害死了自己。】

這個故事至少在邏輯上是比較通順的。

沙瓦搖了搖頭。

“暫時還沒有,但那傢伙應該跑不遠,他的編制已經被打散了。”

雖然沒找到是個麻煩,但拉西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言簡意賅地囑咐了一句。

“繼續找。”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

“另外,給阿薩辛幫和聯合會那邊分別送一封信,先說猛獁州新當局成立的事,把我們獲勝的捷報通知他們。然後再把受災的事情提一提,放低姿態問問他們有沒有餘糧。若是能幫我們一把,猛獁州的居民不勝感激。”

那些人一定會幫忙。

他可以肯定。

“是!”沙瓦神色一肅,立正行了個軍禮,隨後便轉身離去了。

目送着自己的心腹離開,拉西則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帶着身旁的一衆親衛,走出了猛獁城的監獄。

巴姆特只是給當地倖存者的一個交代,什麼時候給都可以,不急在這一時。

現在當務之急是將新當局組建起來。

否則就如猛虎軍的軍官們明裡暗裡嘲笑的那樣,草寇永遠都是草寇,永遠成不了氣候。

這場規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洪水給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當他打出救災的名義進城的時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便入主了猛獁城。

從地方上的鄉紳地痞,到那些家財萬貫的富商,甚至包括那些捱了鞭子的貴族們,沒有一個不配合他的,紛紛響應了抵抗軍的號召,遣散了家裡的奴隸,並堅決擁護新當局的一切決定。

一方面是因爲受災這麼重,他們確實養不起那些奴隸了。

再一個則是因爲他們所有人都清楚,一支規模龐大、猶如蝗蟲一般的流民隊伍正在向他們涌來。

這其中有從貴族的莊子裡逃出來的農奴,也有失去家園的自由民。

無論這些傢伙之前是什麼身份,餓着肚子的人都一樣,這些人遠遠要比一羣看起來像土匪一樣的抵抗軍可怕的多。

光靠他們家裡的那點家丁是擋不住這些人的,如果沒有一支強有力的軍隊保護猛獁城,他們分分鐘就會被那羣流民們吃的連骨頭都剩不下來。

巴姆特和他的地方軍已經完蛋了,他們除了向新的主人獻上忠誠之外別無選擇,而且必須緊緊抱住這位新主人的大腿。

拉西可以肯定,就算自己把整座城搶光,也絕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不過,他當然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蠢事兒。

猛獁城雖然帶個“城”字,但這兒卻窮的就像個大農村,哪怕是大貴族的家裡也沒多少油水,和好歹有個克拉芭市場的金加侖港根本沒得比。

他就算搶也搶不來多少東西,反而影響了聯合會那邊對他的評價,更何況現在這裡是他的地盤了,哪有自己搶自己的道理?

他接下來要在這裡辦三件事。

第一個就是廢奴!

只有廢除了奴隸制,才能推行義務教育,才能解放猛獁州的生產力!

再一個是趁着巴姆特兵敗,趁着支持帝國的地方貴族勢力前所未有衰落,把他們攢在手中的土地搶過來!

多虧了那場洪水,這兩件事情辦起來都不會太費力氣。

貴族的莊園基本都靠着河邊,最肥沃的土地早就被他們圈完了。

如今這些莊園也是受災最嚴重的,跑不出來的農奴基本也淹死在裡面了,而那些土地的價格更是貶得一文不值,新當局只是稍微施壓,很輕鬆便能把土地收到手中,甚至不用流太多的血。

這些土地一部分可以用於建一些由當局自己經營的大農場,剩下的一部分則可以分給農民和士兵。

至於最後一件事,則是他要辦的三件事兒中最重要的一件。

猛獁州是農業省,子彈和步槍不可能從地裡種出來,想要擺脫貧困必須發展工業,而想要發展工業首先得有外匯。

他仔細讀過每一份《倖存者日報》,對於如何發展工業,雖然沒有一個系統性的瞭解,但至少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的。

金加侖港工業騰飛很大程度上是承接了聯盟淘汰的落後產能,並利用自身的人口、原材料成本優勢,讓這些落後產能在婆羅行省的土地上煥發了第二春,後來又趕上了黏共體在廢土上建立新秩序的時代大潮。

猛獁州起步雖然稍微晚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恰逢南部海域內戰結束,北方諸島百廢待興,龐大的基建市場和龐大的勞動力缺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據說當地工程單位給的還是銀幣!

猛獁城有八十萬人,整個猛獁州有上千萬人,他此刻手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活不下去的窮人。

雖然奴隸貿易是被禁止了,但某個上不得檯面的幫派分子已經用實際行動,給他做了個很好的示範。

靠人賺錢的辦法多的是。

除了“勞務中介”之外,還有“勞務派遣”這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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