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目前HT10086的報告嗎?”
橘發女子拿過 Mei遞來的報告,仔細地看着,薄荷味的香菸細慢地燃燒着,捲到了手指,灼燒的痛感驚醒了她,一陣菸灰灑在報告紙上。
“鐮刀……這是你們觀察到的新型態嗎?”
在那些報告中,一張照片各位醒目,那是跪坐於焦土之前的少年,只有背影,真正的主角是被丟棄在地上的那黑色的鐮刀。
那是怪異的鐮刀,漆黑的彷彿夜空的碎角,鐮刀柄是奇詭但科學的受力弧度,最引人矚目的是它的刀脊,那以相當不可能的方式懸浮着,卻能將黑色的刀鋒牢牢定在空中,除了“崩壞能”,女子想不出其它方式可以這麼詭異。
“是的,部長,但在回收即墨之後,他就失去了這樣的能力,再次變回了那種……”
“時空斷裂嗎?”
“是的,部長。”
Mei點頭,看着面前的橘發女人,不過部長的神色有些散漫,看上去對這件事並不太在意,看上去她還有要問的。
“那麼,對於HT10086的‘時空斷裂’,你們有分析出他的崩壞能運作形式嗎?”
這大概纔是部長關心的,或者說是擁有着正常理智與求知慾的科研人員都關心的。即墨那通過崩壞能來控制周圍運動速度的能力就像是一柄鑰匙,只要擁有着好奇心,就會想方設法地去轉動它。
畢竟,現在的人類對“崩壞能”的認識很多,但理解太少。
“分析出了大概,能量運作模型已經建立,但實際復現還處於瓶頸狀態。”
“已經得出理論方式了嗎?”
“已經計算出來了,通過意識活動對崩壞能進行虛能轉化。”
“居然能夠通過意識活動對崩壞能產生直接影響?”
這個話題明顯引起了部長的興趣,雖然被打斷了話,但Mei也沒有辦法流露出不快:
“是的,意識活動從另一種角度上來看也屬於能量活動,可能是他大腦中產生的電信號含有一定的……頻率,抱歉,目前我們只能用這個詞語來形容,從而影響到崩壞能的虛能轉化形式。”
虛能轉化也同樣是這個時代對崩壞能的一定認識,對於崩壞能這種虛數能量來說,轉化爲各種物質界實數能量是可以無視一切實數物理規則的,這樣不講道理的模式被他們起名爲“虛能轉化”。
“那麼,轉化成了什麼?”
“單位上來說很小,甚至難以察覺,但數量上極其龐大。”
這句話讓部長皺起了眉頭,作爲一個科研者,對於越微小的東西越謹慎:
“是什麼?”
Mei似乎在思考,然後深呼吸:
“是干擾,他干擾了分子級的熱活動。”
“——”
啞然。這個結果讓部長緩緩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空然,連手中的香菸也掉落在地上,熄滅。好久,才笑了起來:
“呵——我們到底造出了——什麼怪物?”
她似乎是在問自己,也在問Mei,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
“他還沒有接受科學教育吧?”
“不,暫時還在接受初級——”
“可以了!”
部長揮手下令,有些慌亂,這是Mei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上司出現這樣的情緒。
“對於他的科研教育不用太多!甚至不用讓他識字!你必須灌輸給他‘時間’是宇宙基本元素!不是那什麼該死的運動距離計量單位!明白?!”
看着面前那急躁慌張的部長,Mei只能點點頭。
“好,接下來是關於‘聖痕’的,我們在理論方面做到了相當的成功,崩壞能抗性基因已經進入了試作階段了,願人類長存。”
“願人類長存。”
這則“聖痕”計劃開始進入實驗階段的消息也許纔是今天部長要說的重點,可是如今卻被Mei帶來的消息砸得七葷八素,恐怕思維還得停留在即墨身上好一陣子,不過那也是個好消息,至少“他們”不會因爲一點點瑣事就隨意抹殺即墨了。
“時空斷裂”的秘密,這足夠上級採取措施來保護即墨了。
走出研究所,卻發現外面已經下起了雨,Mei嘆了口氣。
該怎麼回去?
正想着,一把深藍色的大傘遮蓋了雨簾,白髮青年那討好的傻笑出現在眼前。
“Kevin!”
看到他,Mei那陰沉的心情悄悄轉晴,揚起了笑容,輕輕踮起腳,踏進雨傘下那無雨的安穩之處。
戀人並肩走在城市之中,青年將倩影護在身旁,時不時有車擦過,濺起的水能濺溼街道,但沒有觸及Mei一點。
也有匆匆跑過,縮着腦袋淋雨的行人,大概是出門忘記帶傘了。Kevin將Mei護在懷裡,輕輕躲過那些神色匆匆又有些莽撞的身影。
“撲哧。”
聽到了Mei忽然的輕笑,Kevin有些奇怪地望向懷裡:
“怎麼了?”
“你太小心啦,現在怎麼可能還有人會襲擊一個科研家?”
Mei掩着嘴。對於自家男友的小動作她還是很清楚的,之前甚至有一段時間他還硬是要送自己上下班,說是怕有黑勢力挾持自己什麼的,一問才知道是電影看多了。
“那也是關心你。”
Kevin撇了撇嘴,他一直都是這麼回答的,帶着男孩般的倔強,不過這種倔強Mei並不介意,而且有些喜歡。怎麼說呢?就像養了條奶狗一樣,一直圍着自己轉,要親親要抱抱,甚至可以寸步不離,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在,就永遠不會孤獨和惶恐。
“說起來,看你眉毛一直皺着,怎麼了,研究部門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Kevin那因久經訓練而磨出的老繭印在Mei額頭,搓着她的眉毛。
“沒事啦,只是——”
Mei閉起眼睛,享受着戀人溫暖的撫摸,想了想:
“只是看到路上的人沒帶傘,想起以前的城市裡,各處街道上都有便攜傘可以租用,現在就——”
“啊,這樣……”
Kevin的聲音也低落了下去。
這不是任何城市建設的問題,而是“崩壞”。
已經被摧殘成如此程度的社會不可能再有剩餘資源來豐富人民的生活需求了。
似乎怕Mei情緒更加不好,Kevin一把Mei攬在了懷裡,揉着她的頭髮,將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聲音又揚了起來,蓋住了雨聲:
“可總會天晴的,不是嗎?”
靠着那寬厚有力的胸膛,熟悉的,讓她心安的味道瀰漫在身周。Mei輕輕點了點頭。
是啊,總會天晴的。
因爲人類永遠不會放棄希望的啊。
Mei這麼想着,抱着Kevin,細細說道: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