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裝運輸機飛行的聲音轟響着,對於坐在機艙內的乘客來說,這樣的噪音覺不好受。
但他們是士兵,是精英,他們保持着同樣的沉默,眯着眼,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直線距離2722公里,不需要停機場,直接空降,這樣的旅途只會留給他們52分鐘還算安穩的準備。
沒人知道迎接他們的是什麼,不過他們已經習慣了去等待和麪對。
只不過,在這其中,白髮青年並沒有選擇閉上眼睛休息,呆呆地縮在狹窄的座椅上,好像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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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
“唉?”
突然的問話讓Kevin醒神,他轉過頭,發現Cecilia也同樣睜着眼睛,只不過她的肩上還靠着一個小小的腦袋,Terisa一直很依賴Cecilia,即使她是一個戰士。
“沒休息嗎?”
“你不也是嗎?”
對視,沉默,似乎無言以對。
他們想不出來該怎麼和彼此交流。因爲兩個人太像太像了,都同樣出身於貴族,同樣接受着精英教育,也同樣,被名爲“家族”的東西鉗制着。
家族……
不,Cecilia看着那沉默的青年,他全身上下都浸透在無法透析的悲傷之中。
也許,這個世界上可能已經不存在“Kaslana”這個驕傲的騎士家族了。
Cecilia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婚禮怎麼樣?”
沒想到的是,Kevin先打破了沉默,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意料,讓Cecilia愣了愣:
“……還好吧。”
說是這麼說,可Cecilia卻不由自主地逃開了視線,下意識地攏了一下頭髮,稍稍抱起了手臂。
很典型的一種防衛逃避姿態。
“你應該姓Kaslana。”
很突然的,Kevin說了這一句。
也許別人聽不懂,但聽者卻是Cecilia,攏發的手指顫了顫,一瞬間,她甚至忘記了呼吸,就像是無聲的嘆息:
“都一樣。”
“不一樣。”
幾乎同時出口,接着,Kevin的話更像是卷岸的狂潮,短暫而壓抑:
“我有真正的愛情,並且我願意爲了她逃出家族,而你沒有,你沒有反抗的勇氣,你更願意爲家族奉獻,而不是爲了你自己的幸福。”
Cecilia沒有回答Kevin,只是將靠在肩上的Terisa濫入懷裡,這讓Terisa彆扭地掙扎了一下,可似乎是聞出了Cecilia的味道,便乖乖地躺在Cecilia的懷裡,仍由她抱着。
啞然般的默然,接着,Cecilia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至少你現在永遠不會被束縛了。”
可就在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Cecilia纔像是醒悟一般,有些驚恐地轉過了頭。
這是氣話,她不認爲Kevin有權力干涉她的選擇。
可這句氣話卻太過傷人,就好像傷口上擦過的銼刀。
然而,Kevin並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只是側過身子,擦了擦鼻子,接了下去:
“是啊,再也不會了。”
Cecilia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卻說不出口了,Kevin又重新縮回了椅子裡,很乾脆地結束了這場有些火藥味的談話。Cecilia也靠回了椅子上,揉着Terisa的細發,感受這離她最近的溫度。
這是現在唯一讓她覺得心安的溫度,但她還是不敢閉上眼睛。
因爲一個掛着“丈夫”名號的男人成爲了她的夢魘。
手無意識地按緊腹部,那是一個夜晚暴力的遺禍。
現在,高度9000米,剩餘33分鐘。
不論飛機的目的是哪,士兵任務的結果究竟會如何,這都不屬於普通民衆的關心範圍。
牆會不會被打破,今日三餐有沒有着落。
這是他們的心頭大問。
而他們中有些人,則因爲曾經的輝煌,眼界更高些,他們關心的是自己能吃下多少資源。
比如現在老船塢裡的Karo。
在他面前,堆在一起的糧食,蔬菜還有一些煤炭都壘在他面前,這樣能夠養活至少5棟樓的資源從卸下來的一刻開始就讓他樂得叼不住嘴角的煙。
“嗨!朋友!”
怪誕的聲音響起,穿着奇怪西裝的男人從糧堆上滾下來,即使一看就知道是個精神病,可Karo卻覺得那兩個臉頰上的豁口是那麼可愛,忍不住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哦!你真夠可以的!居然真的把Bier的私藏全搬過來了!哈哈!不枉我告訴你Bier的住地和警備情況了!”
“呼呼呼~恐怕那傻大個到死也不知道是誰透露了他的小秘密?”
豁口者,轉過頭,看了看Karo,然後又笑了起來。
“嘿,嘿!老兄!你看我們什麼時候把這些搬到我的倉庫裡去?”
Karo跟着豁口者的腳步,向着船塢的深處走進去,雙手興奮地搓着。豁口者先沒理他,不過Karo很有耐心,他目送着豁口者坐在糧堆上的“寶座”裡,順帶還向着椅子旁被拴着的光屁股小男孩打了個招呼。看上去好像是Bier的兒子,不過那一身彷彿野狗般的穢物讓Karo沒有半分想要深究的慾望,現在他的注意力全在這些糧食上,盤算着價錢。
“賣掉?呼哈哈哈哈哈!”
就好像Karo講了個笑話一樣,逗得豁口者前仰後合:
“爲什麼?”
話音落下,Karo就看到一個個化妝奇怪的畸形人走進來,因爲崩壞前的世界大戰和崩壞的降臨,畸形和殘疾的數量也被空前增加。而現在他們或遲疑或緩慢地往那金黃的谷堆上潑出液體。
味道刺鼻,居然是汽油和煤渣!
“喂!你!——”
Karo看到這一幕幾乎要脫口大罵,可卻被豁口者擡起的電磁手炮嚇回了喉嚨。
“這......這違反了我們的約定。”
三分鐘前還滿是火氣的Karo現在卻打起了抖。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豁口者拿着手炮拍了拍Karo的臉頰,拿下了他叼着的煙,丟在那被潑滿汽油的糧堆上。
“所以我只燒我那一份。”
騰!
火焰一瞬間長了起來,吞噬着這些糧食,飛快地將它們化作焦炭。
Karo呆了,下巴都快掉了下來,呆呆地看着這些珍貴的糧食陷入火海。
“瞧你,瞧你,你,還有和你一樣的那些破落戶,都一個樣。”
豁口者舔着他那兩個口子,抽風機一般嘲諷着:“從國家到安全區,你們的眼裡到現在還是這些東西,資源,維持富貴和規則的一切資源,你們都那麼得崇拜這些東西可你看。”
豁口者指着火海:
“一把火以後,什麼都不剩了。”
Karo擦着脣顫,畢竟那把電磁手炮就抵在他的下巴上:
“你究竟想幹嘛.......”
“hmmmmm……我?我是一個藝術家,向你們展示一下——絕望。現在,告訴你的人,他們歸我管了。”
Karo咬起了牙:
“他們,不會跟你這種,怪胎混的!”
“哦……”豁口者嘆了口氣,卻將手炮放了下來。就在Karo以爲自己被放了一馬時,豁口者解開了拴着小男孩的鏈子:
“我爲什麼不把你交給小Bier呢?他一定想和你說些什麼。”
Karo還想說什麼,就見一個黑影一閃,隨即,他感到喉嚨磨刀一般地痛。
豁口者靠着烈火,興高采烈地看着他新養的寵物撲殺了Karo,血柱壓出的場景更是激動得他哈哈大笑:
“來!燒!燒!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