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扭曲,荒誕,噁心。
一切的褒貶義詞都難以來形容那遮蔽月光的巨人,也難以清調所有人心中的錯愕。
那是什麼?
銀色,在這個夜晚,第一次成爲了“恐怖”的代名詞。
這是一次突襲,在踏上征途前,就已經制定下了詳細的反襲擊計劃,而落地後的奇葩情況也讓她們所謂的“計劃”全部成爲泡影。
可她們終究也是想象過的,用盡一切思緒去想象會出現怎樣糟亂的後果,比如山呼海嘯的死士,比如淹沒地面的崩壞獸。
但是,這可以與22層樓相高的巨人絕不是她們能夠想象到的。
咚。
這是沉悶的腳步,沒有轟炸般的音效,可這其中沉重的壓抑,卻最能扼殺人的呼吸。
在這種燒卻理智的瞬間,普通人可能會失去對身體的控制,甚至會直接放棄抵抗。
所幸的是,這些士兵並不普通。
而其中,更有一團烈火般躍動的存在。
“規避!!!”
在這樣緊急的狀態下,不論如何優秀的士兵都會下意識地選擇聽從指令,這些精英也同樣如此。
Himeko則不光光是一個優秀的戰士,更是個優秀的指揮官。
在這一刻,正確的命令足夠挽救數十條珍貴的生命。
是的,珍貴,即使戰士們的生命在苟延殘喘的政治家眼中已經明碼標價,可在戰場上她們都是不可能用“價格”這種低廉的名詞來衡量。
事實上,這種用資本來衡碼的思考本身就是對戰士的羞辱,它們會下意識地選擇最保險的方式來保有剩餘資本,更何況,在現在的大環境下,沒人敢玩“風險投資”。
但是,一個指揮官,永遠只會追求勝利!
“照明彈!把崩壞掩藏劑抹上!”
雪亮的光燁照明瞭黑暗的頭頂,“巨人”的全貌才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害怕嗎?
這個問題本身就存在歧義,事實上,每個人都在害怕,無時無刻地害怕着,恐懼着。
可精英之所以成爲精英,是因爲在如何緊張恐懼的情況下,都能扣下扳機,永不投降!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戰吼,這是獨屬於士兵鼓舞勇氣的方式。在戰場上,野蠻更能在殘酷種生存下去。
槍聲成爲了破壞夜晚平靜的唯一鼓譟,也是人類文明向着崩壞發起反抗的不滅號角。
在照明彈的光焰下,這個巨人高大的身軀靶子般清晰。
電磁流膛的聲音雨滴般清晰悅耳,每個準心都緊緊鎖在那銀輝四展的金屬球之上。
橙紅色的火光在“它”身上炸開,或者說是那些組成“它”的無數人形被一個個點爆,電磁子彈強悍的衝擊力直接熔開了那些光滑的金屬圓球,一片片熔開的鐵水潑下來,就像是這個巨人通紅的血。
如果還是“偷襲”這一情況下,“巨人”的體型和重量是毫無疑問的大殺器,可現在,所有的精英都已經反應了過來,“想要活下去”的念頭壓過了恐懼這一對戰爭無用的東西,如果真有中靶記錄的話,那麼這些中彈率絕對會超過以往所有的世界紀錄。
Himeko也同樣是喧囂步槍的一份子,那柄闊劍當然被豎在背後,斜掛在地面,這是用於分擔後坐力的暫時性方法,她一向喜歡火力猛高後座的武器。
闊劍震顫,背闊肌挺紮起那筆直的身體,穩穩駕馭着那後坐力狂暴的槍械,就像是一頭虎,精準而殘忍。
吱——
這是那些“人形”相撞的聲音。即使再如何巨大,它也是那成百上千的“人形”集合體。
“它”擡起了手,做出了第一個動作——揮。
這是所有人的盲區。
散了。
是的,散了,就像是凋零的花朵,又像是被狂風全部卷落的枯葉。
65米,這是所有聚合成“巨人”的“人形”砸下的距離!
它們張臂驅腿,向着地面的人類致以最可怖的撲擊!
“Himeko!”
“Himeko大人!”
兩聲嬌叱,Rita和Cecilia同時撲了過來,長時間的共同行動早已將“默契”這種東西化作了第五隊的最核心。
Rita瞬間解開了闊劍分擔後坐力時的暫時束縛,而Cecilia的鳶尾花眼罩已經飛在了奔行的軌跡後,那隻義眼頃刻間分析出了所有“人形”的墜落軌跡,而Himeko則完全靠在了Rita身上,手卻將那柄步槍交到了Cecilia手中,轉而攬住了Cecilia斜躺的身子。
嗵!
在離Himeko頭頂三米,一隻人形的腦袋凌空粉碎。
巨大的後坐力直透過Cecilia,穿過Himeko,推着Rita向着後方倒去,一雙喪裙下纖美的大腿碼開了一字,帶着三人偏開了人形墜落的軌道,撒手,翻滾,又是一槍,將Himeko和Cecilia同時再次推開了另一處致命的墜落地,又一頭人形被轟開圓頭。
“人形”的雨還沒有停,一頭又一頭砸下來,Rita剛擡起眼,又是一頭迎面撲來!
質量,勢能,這些都成爲了必殺的武器。
Rita條件反射地跳起,可奔跑需要接力,需要時間,哪怕零點一秒。
生命最關鍵的零點一秒。
嚓!
就在她的眼前,一柄厚脊闊劍橫斬而去,將那墜星般的人形硬生生撞爲兩半!
那火紅色的身影,再一次站在了Rita面前。
“站起來!”
火紅色的長髮飛舞,在她的兩側,是被高溫熔開的火花,交織成了最燦爛的顏色。
Himeko。
在被推開的那一刻,她又迅速站起,幾乎用攀跑的方式竄揮Rita的身前,取回大劍,擋下了這一擊。
這一系列的互相保護,正是第五隊的默契。
所以,她們都無比堅信:一個人,都不會少。
這個解體確實太過於猝不及防了,受傷和犧牲在所難免。
感謝武器和優良的作戰素質,它們沒有讓精英們產生更多的傷亡,除了一些倒黴鬼被直接砸死,其它墜落的“人形”統統被電磁步槍轟殺。
臨時營地依舊着了火,那是屬於電磁武器和這種金屬相撞時產生的高熱,很小,一堆一堆地點着,搖搖擺擺地在那些人形殘破的頭顱上燃燒着,露出裡面焦黑的骨骼。
“Cecilia!快來看!!!”
聲音那,圍着一羣士兵,只是,他們的眼中都被不可置信和悲傷所塗滿。
在他們中間,躺着一個被子彈滑開金屬圓頭的“人形”,很奇怪的人形,少了一個胳膊,斷臂上還殘留着金屬的痕跡。
不,不是那種崩壞的“金屬”,而是切切實實的人造合金!
是……
Cecilia衝了上去,她知道這個人,金屬的義肢實在是相當獨特的特徵,而讓Cecilia如此激動的原因,是因爲這個人正是和Terisa同組的隊員。
“Terisa!Terisa在哪?!”
她撞開人羣,拉起那個“人形”的遺骸,那巨大的金屬圓球之中,是一張彷彿被強酸“消化”過的人臉。
五官已經無法看清了,各種膿水溢在裡面,難聞的氣味鑽出來,可這個人還是動了動,側過了那被改造地毫無人形的腦袋,將唯一能透入月光的裂痕轉開,痙攣着,僅存的一隻手擡起來,彎着手指,指着一個方向。
Cecilia看到了那裡面已經被融出牙齦的嘴顎張着,摩擦着,一條發黑的舌頭彈着軟黃的牙齒:
“樹……大樹……樹……”
她只聽懂了這個詞語。
Cecilia還想再問什麼,可這個時候,那擡起的手倒了下去,砸在地上,發出了那可惡的“金屬”碰撞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