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響聲,四散的玻璃碎片,導致的後果就是,陸子安雖然手還很穩,但是手背卻有一道傷痕正慢慢滲出血跡。
直播間突然靜了一秒,然後瞬間彈幕瘋狂刷屏!
【太過分了!究竟是誰砸的玻璃!拖出去打死!!!】
【就大師這樣的能力還需要去偷師?你們偷他的師才差不多!】
【就是!不要臉!還敢害大師,把他人肉出來!】
【……】
看着那些彈幕,卓老爺子面色鐵青,甚至顧不上再看陸子安的技藝,憤然將筆記本闔上了:“把這人給我查出來!如果陸子安的手受傷了……他的手也不用留了!”
滿屋子人的神情都差不多,只有卓鵬依然盯着屏幕:“爺爺,你快看!”
“什麼事。”卓老爺子沉着臉,旁邊一人立刻將他的筆記本重新打開遞過去。
畫面上,陸子安用一張紙輕輕拭淨,然後便繼續雕了下去,線條連一個多餘的劃痕和鋸齒都沒有。
只是那道淺淺的傷痕,像是一塊巨石一樣壓在了衆人心底。
直播間的名字像是一道深淵,裡面吹出來的風簌簌作響,吹得他們心都涼透了。
工匠大師。
這樣醉心於工藝、外界再怎麼紛擾也無法干擾到他對創作的熱情,其心境之寬廣,情操之高雅,根本是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企及的境界。
如果這都不叫大師,那什麼樣的才叫大師?
衆記者們自慚形穢,甚至都不敢再發彈幕詰問,有一個倒黴蛋不知死活地發了一句:【陸先生,請問你逃避我的問題是因爲心虛嗎?】
他其實只是一直在複製粘貼每隔幾秒就重複發送,看都沒看陸子安在搞些什麼,雕刻什麼的,他纔不感興趣呢!
結果其他觀衆瞬間就炸了。
【心虛你個蛋,大師心虛會開直播?MDZZ!】
【哪裡來的蠢貨,那石頭是你扔的吧!】
【肯定是他,竟然敢砸大師家的窗戶,把他人肉出來!】
……
不一會兒,竟然就有技術大拿順着他的賬號一路把他八輩祖宗都給查出來了,刷屏式地將這個小報社記者的個人信息抖了個精光。
剛好又有人發了一些陸子安他們被記者堵在樓下的照片,觀衆們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猛烈了!
於是今天所有堵在陸子安他家樓下的所有記者們全都完蛋了,因爲直接罵人會被屏蔽,他們罵人的角度尤其刁鑽,殺人不見血地把他們祖宗十八代都個個問候了個遍,卻真的一個髒字兒都不帶,想舉報都沒法子。
記者們也不蠢,有了一個傻蛋在前邊擋着,他們也沒去對罵,一個個陸續退了出去。
那個傻蛋剛開始還想以一敵百,結果被噴得他媽都不認識,灰溜溜地退了,直播間頓時又恢復了平靜。
這時陸子安已經雕刻完畢,因爲雕刻的時候用力了,所以手背的傷口又滲出了血跡。
痛倒不痛,就是有點礙事。
“嘖。”陸子安扯了張紙隨便地按了一下,淡淡地道:“稍等一下,我挑下砂紙,這個打磨比較複雜。”
屏幕上一水的彈幕全都是:【大師,先清理一下傷口吧!至少貼個創口貼啊!】
【對啊,還要看看裡面有沒有玻璃碎片什麼的……】
可惜陸子安並沒有看屏幕,也因爲關了聲音,觀衆們能聽到他這邊的聲音,他卻聽不到他們發的禮物的特效聲音,所以毫無所覺。
他挑了些粗砂紙和細砂紙,將光線調得亮了一些,才平靜地道:“打磨的時候最忌光線不好,尤其是有些細節方面更是要非常慎重,比如說有些紋路比較淺,你如果光線不好,那麼它的深淺你就無法真正掌控,粗砂紙一磨,就沒了。”
其實他的講解很平淡,沒有華麗的詞藻,也沒什麼勾人的話語,甚至連聲調都是非常平淡,沒什麼起伏。
但是看着他直播的衆人卻都停下了刷屏。
不少才入門的小徒弟們更是一個個睜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聽着。
他們學藝的時候,師傅一般都是先讓他們日復一日地學習基礎知識,更多的重心是放在雕刻,很少會這麼詳細地教他們打磨。
而這些看似不重要的細節,卻恰恰正是技藝分水嶺的真正要素。
“粗砂紙一般適用於粗獷的線條,像這竹枝,用粗砂紙輕輕磨一磨,會讓它顯得更加挺拔和更具風骨……”
陸子安磨完竹枝便換了細砂紙:“而細砂紙則適用於更細膩的線條,比如這些花瓣,動作要輕,要快,不要在中間停頓,要一氣呵成。”
花瓣經過輕輕的摩擦,顏色愈淺,卻瞬間顯得柔滑細膩,浮屑輕輕一吹,彷彿有幽香浮動,花瓣好像都在輕輕顫動。
“當然,不管用什麼砂紙,最重要的是得沿着木料紋理進行打磨,如果反方向的話,就算你技藝再怎麼高超,打磨出來的作品也會讓人覺得非常次,因爲它的紋理會被破壞,視覺上會感覺非常不適。”
他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打磨起來,整幅畫在經過他細緻的打磨後,逐漸展現出它原本的風采。
光華流轉,淡淡的幽光在木料上游動,江水彷彿真的在流動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這是特效嗎?怎麼形成的啊?】
【別告訴我這是木料本身的效果,我不信!】
【哈哈哈,我也不信,這黑科技吧?】
陸子安打磨完畢,才察覺到什麼,側頭望去,剛好看到沈曼歌正將剩餘的玻璃碎片掃進垃圾筒。
那些流動的光暈正是那些玻璃碎片折射出來的。
“你放下,別傷到手了,全都是玻璃。”陸子安怕她割傷自己,連解說都來不及,直接起了身。
【哇!我看到了什麼!】
【主播的腰好細!】
【呸,樓上的你太色了,聽我說:大師的屁股真細!啊呸,大師的腰真翹!】
【樓上哈哈哈哈哈哈!但是大師的身材真的好啊!】
【作爲一個小月半美女,我表示羨慕嫉妒恨!】
陸子安伸手去拿掃帚,沈曼歌一把反抓住他的手:“你受傷了?”
“哦,一道淺印子而已,沒事。”陸子安毫不在意地道:“來,我來掃,你沒拿手去撿吧?”
“沒有,你先別動,我去拿創口貼。”沈曼歌擰着眉頭轉身出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陸子安隱約感覺……她好像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