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網球比賽在西堤國際俱樂部舉行,在宏偉的會場裡彩旗飄飄,鑼鼓喧天,人山人海,最吸引人眼球的,要數那幾十個從大學城裡請來的,青春無敵的美少女啦啦隊,她們站在入口處,不遺餘力地揮動着綵球,聲嘶力竭地吶喊,洋溢着歡天喜地,上下同心的氣氛。
在休息室裡,我和高澤整裝待發,等候上場,我們穿了情侶網球裝,上身綠,下身白,充滿了青春氣息。
高澤倚着欄杆,伸長了脖子,透過落地玻璃往外面看熱鬧,突然,他回過頭來,誇張地對我說道:“小諾,你快來看!今天來了好多美女啊!”
我正在檢查網球拍,冷不防瞥見高澤那一副流口水的色狼模樣,心裡有點兒生氣,恨不得用球拍把他拍暈,我冷哼了一聲,別過臉去看比賽表,懶得再去理他。
這時,丁凡,葉晶晶,楊柳三人向我走了過來,我聽說丁凡和葉晶晶組成了一隊,他倆都穿着杏仁色網球套裝。
葉晶晶拿着我的PRINCE網球拍,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奇怪地問我:“小諾,我覺得你的球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心裡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好!這個球拍是嚴俊送我的,他那裡還有另一隻一模一樣的。
這時,楊柳也來湊熱鬧,說道:“是呀,這一隻球拍和嚴總那一隻像極了,都是銀色的,都有透明減震器。”話音未落,就惹來了好奇的圍觀。
我估計自己的額角冒冷汗了,咯咯地傻笑着,支支吾吾了幾句,把話題轉到大家都感興趣的美女啦啦隊身上,沒想到,丁凡卻皺着眉,不以爲然地說道:“明明詩司內部的活動,何必花那麼多錢請外人來湊熱鬧呢?”
這句話說到我心裡面去了,我像報答知音似的,對丁凡點點頭,會心微笑。丁凡的五官凝住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目光裡盛滿了溫柔,又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些詫異,一陣莫名的不安感直衝大腦,我馬上轉過臉,裝着若無其事地和楊柳領。
突然,楊柳指着高澤的背影,對我奇怪地問道“小諾,高澤是你的男朋友嗎?”我愣一愣,下意識扭過頭,看一看高澤,只看到他的背影,因爲他正靠着窗,往外面看美女,那模樣好像上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我回過頭,鄙夷地輕哼了一聲,然後斬釘截鐵地回答楊柳的問題:“他纔不配做我的男朋友!”
旁邊的葉晶晶吐了一口氣,用一副死裡逃生的表情,對我說道:“這就好了,你知道嗎?高澤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
她說話時的聲音不大,可我感覺腦子裡轟隆一聲炸開了,呆着,看了看葉晶晶,又看了看楊柳,半天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時,丁凡也插話了,他惆悵地看着我,淡淡地說了一句:“小諾,我勸你離他遠一點!”
從丁凡的語氣裡,我聞到酸溜溜的味道,我害怕他眼裡柔腸寸斷的情意,於是飛快地垂下眼簾,木訥地澄清:“你們別誤會,其實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況且高澤並不是我喜歡那一類型!”
話還沒有說完,我的馬尾辮就被人揪住了,我回過頭一看,原來是那個頑皮的高澤,我甩一甩頭,把馬尾抽回來,又衝他翻了個白眼,高澤看上去沒有生氣,他瞥了一眼丁凡和葉晶晶,幽幽地說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壞話。”
話音剛落,葉晶晶就鼻孔朝天地呸了一聲,說道:“別理他,我們到CAFE裡喝東西。”說完,她就拉着我要走。
沒走幾步,高澤就把我拉了回去,他昂着臉,正要反擊葉晶晶,這時,休息室的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向外聚攏,我定睛一眼,門口站着七八個人,爲首的是嚴俊和高楓,他們穿了倉灰色的情侶網球裝,高楓正親熱地挽着嚴俊的胳膊肘,我大吃一驚,連忙轉過臉去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反而,葉晶晶和楊柳迎上去,恭敬地對他們打招呼。
我低下頭,不動聲色地躲到不起眼的角落裡,估計這樣子沒人會注意到我了,就在我暗自慶幸的時候,忽然聽到高澤一聲高呼,他在叫我:“小諾,你過來一下,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我愣住了,擡頭四望,看見高澤坐在窗前的一張小玻璃桌上,身旁是嚴俊和高楓,我嚇了一跳,心裡奇怪得很,高澤怎麼會和大公主高楓坐在一起?我遲疑了幾秒,然後慢慢地向他們走過去,我還沒坐下,高楓居然抓住了我的手,親切地問道:“你就是程諾?高澤時常對我提起你。”
我又怔住了,仔細咀嚼高楓的話,靈光一閃:莫非高澤和高楓關係不一般!?我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看着高楓,對她打了個招呼,又詫異地看着高澤。
高澤看出我的疑惑,緊張地看着我,用一種討好的語氣,解釋說道:“小諾,我給你介紹一下,高楓是我的姐姐!”
聽了這句話,我詫異得嘴巴快要掉到地上了,天啊!高澤竟然是太子爺!!
這時,高澤把我拉到身爆把我吹捧了一番,又說我是他的女朋友,還吻了我的臉頰,我沒有躲開,因爲我已經失去知覺了。
高楓握着我的手,她優雅地笑着,對我說道:“小諾,你真可愛,以後我們多來往。”說着,她雍容大度地和我聊起天來。
我忽然記起高楓的身旁還有一個嚴俊,我調開了視犀木訥地看了看嚴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是意料中事,嚴俊向來都不會把醋意寫在臉上的,然而,我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彷彿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工作人員進來,高聲喊了句:“比賽開始了!”
就這樣,我被驚醒了,在一片混亂的人潮裡,我被高澤牽着到了賽場上。這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比賽對我來說什麼意義都沒有了,我渾渾噩噩的,不但發揮失常,還三番四次發球失誤,球拍差點兒就砸到高澤的頭上。
可想而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在第一輪初賽就被淘汰了,回到了休息室,高澤惡作劇地掐着我的臉頰,笑道:“小諾,你今天到底怎麼搞的?練習的時候還好好的?”
我推開了他的手,沒好氣地丟下了一句:“我去洗澡換衣服。”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跑去更衣室了,走了十來步遠,聽到高澤在後面,扯着嗓子對我喊:“小諾,換好衣服在CAF等!”
當我換好衣服,去到CAF的時候,隔不太遠,我看見高澤就在熱帶魚缸附近的一張桌子上,他的身邊坐着兩個穿拉拉隊服的美少女,三個人肩並肩坐着,一邊喝蜜桃雞尾酒,一邊談笑風生,高澤面泛紅光,嘴巴一直都沒有停止說話,他把少女們逗得前俯後仰,開懷大笑,其中一位美少女親熱地箍着高澤的手臂,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另一位也不甘示弱,依樣畫葫蘆,於是,兩女把高澤扯來扯去,頗有爭風吃醋的意味。
高澤仰頭大笑,那笑容是多麼的張狂,多麼的忘形,而且,他公平地伸出兩條手臂搭在兩位少女的肩膀上,來了個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他的嘴脣還不停在兩位美女的臉龐上左右逢源,像是在耳語,更像是在揩油。
目睹這一幕,我瞠目結舌,這一回,我總算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花花公子!
我感覺天旋地轉,我放慢了腳步,用定定的目光掃視着他們,當我走到他們的跟前,高澤似乎終於記起了我的存在,他抽回了兩隻鹹豬手,站起來,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竭盡全力不在公衆面前表現自己的脆弱,我衝他們笑了笑,從喉嚨裡擠出三個字:“你們好!”
兩位美少女似乎對我不感興趣,她們冷冷地向我打了個招呼,然後互相領。湊巧這時,葉晶晶和丁凡走到我身爆他們瞥了高澤幾眼,眼神裡充滿鄙視的憤慨,很明顯,他們的看法和我是一致的,我沒有心情再停留,匆匆地說了句:“我還有事回公司加班,先走了。”說完,拎起網球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我走出CAF時,我估計我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了,爲免當場出醜,我撒開腳丫子向前狂奔,不料,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我定神一看,是丁凡,他捏着我的手腕,好奇地問道:“小諾,你不是要回公司嗎?怎麼會跑去籃球場那笨”
我怔住了,覺得頭上有一隻烏鴉飛了過去,然後,我故作鎮定地說自己迷路了,轉過臉去,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抹掉了眼淚。
丁凡接着說道:“小諾,我也要回公司加班,正好載你一程。”
我的臉熱了,其實剛纔自己撒謊了,我壓根兒沒打算回公司加班,我支支吾吾地推辭,丁凡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他改口道:“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不如我送你回家吧?”我點一點頭,同意了,於是,丁凡叫我在候車區等他。
我站在候車區,漫不經心地看着匆匆而過的車輛,好不容易看見丁凡的深藍色越野車從遠處駛來,我向他揮一揮手示意。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紳寶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在我面前停下了,這種車在國內不多見,我很快就認出那是嚴俊的車子,他伸着腰,探頭,威嚴地對我說了一句:“小諾,快上車!”
我像是被催眠了似的,以極快的速度上了車,還沒扣好安全帶,嚴俊的車子已經刻不容緩地離開了會場。
車子上了內環路,不停地變犀不停地左穿右插,我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吸一口,嚴俊聚精會神地看着前方,突然,他嚴肅地問我:“小諾,你和高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
他的質問似乎是多餘的,我沉溺在患得患失的迷霧裡,呆呆地想了想,違心地回了一句:“我怎麼會喜歡那種花花公子呢?”我對自己的虛僞感到噁心,不過這種虛僞是可以原諒的。
出人意料,嚴俊撲哧一下笑了,一對深深的酒窩又跑出來了,側着臉,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喜歡他的,剛纔他左擁右抱……”
嚴俊愉快地說着,我肯定他親眼目睹高澤在CAF的所作所爲,我面無表情地聽他說話,我心亂如麻。接着,嚴俊把我帶到了商場裡,給我買了好多禮物,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他每次向我發脾氣後,總會給我買一大堆首飾衣服化妝品作爲補償的,可我今天一點購物yu望都沒有,敷衍地謝過了他。
嚴俊牽着我回到珠江新城的家,他爲我做了幾道拿手好菜,還開了紅酒,吃完飯後,他懇求我試穿新買的玫瑰紅的真絲睡衣,我推辭了好久,才扭扭捏捏地穿上,他迫不及待地抱着我,親吻我,把我壓在,然後就是卿卿我我,翻雲覆雨,坦白地說,此時此刻,我的情緒早已沉到谷底,可我還是僞裝成極度享受的樣子,我覺得無聊極了,這種無聊的程度抵得住一口氣看完所有尼采的著作。
過後,我嚷着要回家,嚴俊抱着我,依依不捨地說道:“寶貝兒,明天是星期天,我看你今晚不如在這裡睡吧?”
我幾乎衝口而出:“如果我不回家,我爸爸會生氣的。”這句話我時常掛在嘴爆無往而不利。果然,嚴俊屈服了,他似乎最懼怕我爸爸,因爲我爸爸總是給他冷臉看,對他不理不睬的。說也奇怪,我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我爸爸會不喜歡嚴俊,反而視高澤如親兒子一般?一想到高澤,我的頭又痛了,我甩一甩頭髮,試圖把高澤這個大混蛋從我的腦海裡甩出來。
我收拾一下背囊,這才發現手機一直守着的,我剛打開手機,手機就響了起來,看一看顯示,是高澤那個混蛋打來的!我不假思索地掛掉了,不一會兒,短信如排山倒海地發過來。
嚴俊湊過來,不耐煩地把我的手機奪了過去,他看了看信息的內容,然後,怒容滿臉地瞪着我,說道:“小諾,難怪你急着要賺原來是要去見高澤!”
我百口莫辯,不知道怎麼解釋,也懶得去解釋,於是木訥地看着嚴俊,等候他的發落。
這時,手機再次響起了,嚴俊冷冷地哼了一句:“還不快聽電話,不然那小子會急死的。”
我慢吞吞的打開電話翻蓋,高澤在電話那端氣急敗壞地問我整個下午都死去哪兒了,我眼珠一轉,繼而風情萬種地回答:“我在男朋友的家裡。”
電話那端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又聽到高澤的聲音,他狠狠地說了句:“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攪了你們,祝你們兒孫滿堂。”說完,他主動掛了電話,這是他頭一回先掛我的電話。
我悵然若失地坐在沙發上,嚴俊從後面抱着我的腰,貼着我的耳爆溫柔地說道:“小諾,你真乖!”可以肯定,嚴俊對我剛纔的表現非常滿意。
我的心在滴血,感覺心臟彷彿被尖銳的雕刻刀劃了一道,又被人在傷口上灑了濃硫酸,又痛又酸,這個時候,有一把慈祥和藹的聲音在呼喚我,是爸爸的聲音,他叫我快點回家。於是,我把頭藏着嚴俊的懷裡,無意識地,用孩子般哀求的語氣,說道:“嚴大哥,我要回家!”
果然,嚴俊答應了我的請求,還沒出門,我的手機又響了,我呆若木雞地看着嚴俊,一抹苦笑浮現在他的臉上,他揚一下眉毛,忿忿不平地說道:“你愣着看我幹嗎?還不快聽電話?”這和嚴俊的作風背道而馳,我模糊地感覺到,嚴俊對高澤是頗爲忌憚的,我幾乎要同情嚴俊,我忽然明白他內心的悲苦,他雖然是個出類拔萃的打工皇帝,可比起高澤這個太子爺,就缺少那一種與生俱來的運氣。
我遲疑了一下,打開了翻蓋,又是高澤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大,很激動,甚至是的:“小諾,你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來接你!”
面對着高澤的“捲土重來”,我手足無措,我無意識地看着嚴俊,我猜他大概也聽到了高澤那一把不可一世的聲音。
片刻,嚴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的冷凝掃視着我的臉,他的身子慢慢退到幾米外的沙發上,他緩緩地坐了下來,我不由得注視着他的臉龐,他的酒窩微微地抽搐了幾下,接着,是一陣蒼涼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慄,最令我驚訝的是,他沉默了少許,之後聳聳肩,一副“隨便你”的表情。
我呆住了,我清楚地意識到,在這一刻,在愛情和飯碗之間,嚴俊選擇了飯碗!換句話說,他把我讓給了高澤!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軀殼,飄蕩在虛無縹緲間,我對着電話,沒有說出嚴俊的真正地址,只叫高澤到國金大廈的停車坪等我。
掛上了電話,我馬上接觸到嚴俊那一雙燃燒着嫉火的眼睛,他的酒窩深不可測,彷彿能從裡面看到一個詭異的枯井幽靈,我不由得全身打了個激靈,又呆呆地站在原處。驀然間,他用一種近乎於魔鬼的聲音對我怒吼:“你還不賺別讓高澤等太久了!”
我震驚,我詫異,我感覺胸口彷彿被人重擊一拳似的,我目瞪口呆的注視着嚴俊,就在一剎那,我從他那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具背後看到了軟弱和恐懼!作爲一個男人,他就這樣把自己的女朋友拱手相讓了,這讓我從骨子裡瞧不起他!
到了這個時候,我沒有留戀的理由,我放下了鑰匙,背起背囊,拎起網球包,沒有說再見就離開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記得不完整了,我只記得,當我跌跌撞撞地來到國金大廈時,路燈如白晝似的投射在寂靜無人的停車坪,我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一輛陌生的銀色敞篷跑車在我面前停下,車上跳出一個高大的男人,他是高澤。
高澤一個箭步衝過來抱着我,在我耳邊說了一番道歉的話,這使我聯想起白天的事情,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一陣寒意倏然竄上了脊背,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高澤是個危險的花花公子,我不能再放任自己去接近他了。我的腦子裡越來越混亂,一句話也不願意和他說。
高澤把我送到家樓下,還爲我解開安全帶,他的鼻子不期然與我的臉龐相遇,他又抱着我,想要吻我,我條件反射地推開了他,冷冷地說了句:“再見!”
他也許大概猜得出我的心思,因此寸步不離地跟着我回家,我衝進了臥室,用被子蒙上頭,他試圖向我解釋,我捂着耳朵,一句話也不願意聽。
沒想到,高澤把我從被子裡揪了出來,反咬我一口:“小諾,你一整個下午都去哪裡了?你怎麼連衣服都不一樣!”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我穿着一條昂貴的粉紫色真絲連衣裙,裙襬還釘着閃閃發光的紫水晶,這是嚴俊剛給我買的。
我昂起頭,瞪了高澤一眼,不以爲然地說道:“有什麼奇怪的,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關你屁事!”我越戰越勇,揚起了眉毛,挑戰似的斜眼看他,又說道:“我們一個下午去了逛商場,然後燭光晚餐……”
我原本打算向高澤示威以平衡一下心理,沒想到他被我激怒了,沒等我說完,他就怒吼了一句:“程諾!你給我閉嘴!我警告你!從今天起你的男朋友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說完,他用嘴封住了我的嘴脣,是那麼的霸道,那麼的野蠻,那麼的不可一世。
我驚呆了,我睜大眼睛瞪着他,我緊緊閉住自己的嘴脣,不讓他的舌頭有機可乘,還含糊不清地罵他:“高澤,你少來這一套!”
高澤沒有停下來,他依舊抱着我,他的雙手緊緊按住我的肩膀,我拼命掙扎,我還用腳踹他,然而,他像是一頭髮狂的獅子,他用舌頭撬開了我的牙關,把舌頭探進來,當觸碰到我的舌頭,便不停的攪動。
我打從心裡判定他是個花花公子,對於這樣霸道而野蠻的吻,我感覺既氣憤又受傷,所以,我寧死也不讓他得逞,說時遲那時快,我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舌頭中段,然後一把推開他,我傲然,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瞪着他,怒罵一句:“高澤!你這個大色狼,你給我滾開!”
那一剎那間,高澤呆呆地站在那裡,半張開的嘴巴不停地着,我肯定他想不出什麼辭令爲自己辯解。
湊巧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爸爸的聲音,他扯着嗓子,擔憂地問道:“女兒,你們怎麼又吵架了?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看一看手錶,原來差不多十二點了,我正要回話,高澤搶先一步,朝外面謙恭地說道:“乾爹,我們不是吵架,我們在領了。乾爹,你早點休息吧!”
門外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我爸爸進來了,他遞給高澤一個綠色的枕頭,並且和藹地說道:“高澤,你們領歸領,但是別吵着鄰居。”頓了頓,他又對高澤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我不解,我氣結,我爸爸受過良好的教育,好歹也是個知識分子,我不明白,爸爸怎麼會如此喜歡高澤?!我甚至產生一種嫉妒的情緒,感覺高澤好像來瓜分我的父愛。
想到了這些,我肺都快氣炸了,天地作證!我和高澤從來都沒有肌膚之親的,我正要提出異議,高澤卻畢恭畢敬地把我爸爸送走了,關上門,他轉過頭看着我,聳一聳肩,對我說道:“小諾,我也是沒辦法啊,盛情難卻啊!”他的語氣似乎很無奈,可眼眸裡卻發着綠光,看在我的眼裡,他簡直是一頭徹頭徹尾的大色狼!
我被徹底激怒了,我恨不得扇他一耳光,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把他手上的枕頭奪了過來,接着朝他的腦袋上砸,他沒有反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我拿他泄番我還不夠解恨,索性把枕頭往地上一扔,然後,用手指着冰涼的拋光磚地板,對他說道:“高澤!你睡地上!”
高澤先是愕然,隨即傻笑了一下,他攤一攤手,一臉無所謂地對我說:“只要你高興,別說睡地板,就算是睡冰牀,睡釘子牀我也認了”說完,他脫下上衣,光着上身,可憐兮兮地躺在地板上。
不知爲何,我忽然覺得眼眶溼潤,鼻子發酸,轉念,我又告誡自己不要中了他的苦肉計。這時,我靈光一閃,想出一個作弄他的主意。於是,我把空調開到最低溫度的十六度,然後,我穿了厚厚的衣服,蓋了兩層被子,自顧自上chuang睡覺了,合上眼之前,我不忘用惡狠狠的語氣提醒他:“高澤!我警告你千萬別趁我睡着了幹壞事,不然我把你變成東方不敗!”
高澤應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你放心!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色狼。”
事實證明了,高澤不算是色狼,當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高澤依然躺在地板上,他全身縮成了一團,身體冰冷而僵硬,手腳還不停的着,此情此景,我心軟了,一股悽然的腥味涌上心頭,我立刻關上了空調,把他扶上了牀,用被子蓋在他的身上,他臉色慘白,他的嘴脣變成了醬紫色,我肝腸寸斷,我把他緊緊抱在懷裡,試圖給他一點補償式的溫柔。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高澤狠狠地病了一場,病得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也許是出於贖罪的心理,我百般呵護地照顧他,直至他的病痊癒爲止。就這樣,我和高澤戲劇性地重歸於好了。然而,在我心靈深處,一個固執的想法已經成型:高澤是一個靠不住的花花公子。正因爲如此,我始終和高澤保持着安全的距離,不讓他越雷池半步。
網球比賽後的一個月裡,我幾乎隔兩天就收到一束鮮花,內附小卡片一張,卡片裡清一色寫滿了道歉和愛意,然而,送花者的身份無從稽考,我只好暫且稱他(她)爲無名氏。對此,高澤咬牙切齒,似乎欲除之而後快,而我則一直保持緘默。坦白說,我看破了這個秘密,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以後,高澤和我,高楓和嚴俊,似乎成了快樂的四人行,我們一起去吃飯,一起去打球,一起去看電影,吃喝玩樂,談笑風生,好不快活。但是,我和嚴俊互相裝作不熟悉,儼然一副私底下沒有交情的樣子。如此這般,高楓幾乎把我看成了閨中密友,然而在我看來,我和這種大家閨秀真是談不到一塊去。可高楓真是閒得慌,她常常拉我陪她去購物,做髮型,去美容院,無奈之下,我唯有硬着頭皮,勉爲其難地應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