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玖歲沒想到姜越涼的去趟監獄，是不走尋常路。
姜越涼說，他以前去牢房，都是蹲人家屋頂，揭塊瓦片，就能見到人了。
風玖歲覺得古代牢房的安保也忒差了。
姜越涼用技術黑了關押姜國宏地方的監控，然後，帶着風玖歲溜進了監獄，跟特工一樣。
“……”
風玖歲覺得自己不像來探監，像是要來劫個獄。
她扯着姜越涼的衣服，說話都磕磕巴巴的：“姜、姜越涼，不是探監嗎？怎、怎麼是這種探法？”
“不是喜歡刺激？”姜越涼不以爲意，伸手捏了下她的臉蛋，“刺激不？”
“……”
“一般情況下，在案件判決生效前，家屬是不能會見犯罪嫌疑人的。”
“那你還來？”
“來斷絕父子關係。”
“……”
“姜越涼！”風玖歲小腿打顫，聲音都漸漸帶了哭腔，“我腿抖，我們會不會被抓去坐牢？”
姜越涼眨了下眼：“不會。”
“？”
“你被抓了，我就劫獄，我們遠走高飛好不好？”
“……”
聽到這話，風玖歲皺眉：“那要是我跟你都被抓了呢？”
“抓不到我吧。”姜越涼還挺自信，“我們吸血鬼，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根本抓不着。”
“……”
說着，風玖歲只感覺腰間一緊，她嚇得都不敢大叫，就感覺自己跟練了凌波微步似的，一下子從走廊到了一間監獄門外。
還好監控被黑了。
風玖歲看了看四周，臉都嚇白了：“你有病啊，被發現了怎麼辦？”
“嗯。”姜越涼，“被發現了，我們就出名了。”
風玖歲頓了下，鬱悶到想發脾氣，又安慰自己：“算了。”
姜越涼站在門前，透過探視窗口朝裡看。
姜國宏弓着身子，背對門在睡覺，沒注意到外邊發生的情況。姜越涼擡眼，冷漠地看着那個人。
風玖歲不想浪費時間，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要不要叫醒……你爸？”
姜越涼麪無表情地搖頭：“我不想看見他那張臉。”
風玖歲啊了聲，不解道：“不是來探監？”
聞言，姜越涼眼皮動了動，從口袋拿出了一張紙，抖開。
“血書？”風玖歲瞪圓了眼睛，說着就去看姜越涼的手。
“……”
姜越涼左手手心橫着一道傷口，深可見骨，已經不再流血，但皮肉外翻着，十分可怖。
風玖歲想找包紮的東西，她上衣穿着雪紡衫，下裝是牛仔褲，不好撕。
也不能扒姜越涼。
忽然想到今天扎馬尾的是一條綢緞絲帶，風玖歲想都沒想地一把扯下，用絲帶綁他手心。
“都什麼年代了，還寫血書，土不土啊。”風玖歲想了想，又道，“再說，咬破下手指就能寫，你非得割這麼深，傻不傻？”
姜越涼愣了下，下意識地回了句：“小傷而已。”
他在無影樓時，受過比這嚴重千萬倍的傷，劃自己一刀算什麼，
他要記住這痛。
再無瓜葛。
風玖歲掃了眼那瘮人的血書，反應過來，姜越涼真是跟他的混蛋老爸來斷絕關係的。
不過，這血書在現代，大概，也許，沒有法律作用？
管它的。
風玖歲看着自己的傑作，輕聲道：“好了。”
姜越涼低頭，寶藍色的絲帶在他手心繞了一層又一層，最後還給他繫了個蝴蝶結。
姜越涼哭笑不得，還是笑着稱讚：“我們小風真是心靈手巧。”
姜國宏沒有要醒來的意思，這地方也不適合久待。姜越來伸手進探視窗口，將那張薄薄的紙，毫無留戀地扔了進去。
彷彿也把這十幾年的父子之情扔進去了。
以他認可的方式，一刀兩斷。
其實他對姜國宏沒什麼感情，穿過來的時候，真正的姜越涼早就死了。
被喝多了酒的姜國宏，按在浴缸裡，窒息死的。
他其實可以輕鬆殺了姜國宏，但是這個世界，殺人的後果，比古代嚴重，各種審判程序也麻煩。
姜越涼不想惹一身麻煩，只能瞞着真相，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後來，姜越涼就發現了自己是吸血鬼的秘密，活得隱秘且低調。
直到，他找到了她，他的九公主。
在這之前，他以一縷孤魂已飄蕩了百年，尋找了百年。
至今，姜越涼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以吸血鬼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
他的記憶，似乎缺了最重要的那一角。
等出了監獄，走在路上，風玖歲還覺得是在做夢。
風玖歲摸了摸鼻子，還是很直接地問：“姜越涼，你是黑客嗎？”
還能黑人家的監控。
姜越涼看了風玖歲一眼，表情散漫，隨意地“啊”了一聲，又笑了下：“現學的，也不難。”
“……”
人也見了，見了背影，也總歸是見了。
風玖歲沉默幾秒，而後道：“我們現在去哪？”
“回家。”姜越涼垂眸看她，“我找了房子。”
風玖歲沒理解他的話，擡起頭：“房子？”
姜越涼嗯了一聲。
上次在車上，風玖歲因爲被殷如誤會跟她爭吵，姜越涼說他找了房子會搬出去，原來是真的。
“……”
很奇怪，之前風玖歲怕他，想逃離他，但姜越涼真正要搬出去，風玖歲居然有了種難過的感覺。短暫地思考幾秒後，她問：“姜越涼，你是要走嗎？”
“是啊。”姜越涼上下掃視她，忍不住笑道，“捨不得越哥哥？”
沉默幾秒，風玖歲含糊了一句：“纔沒有。”
“嗯？”姜越涼還是笑，垂着眼瞼，盯着她明亮的眼眸，耐心解釋，“我這個身份，總歸不方便，現在，更是會給你們添麻煩，以後我流浪街頭了，你再收留我，行不行？”
風玖歲咬了下脣，小聲支吾着：“我不怕麻煩。”
姜越涼低聲笑：“我怕，行不？”
“……”
“謝謝小風，擔心我。”
“……”
見他做了決定，風玖歲也不再挽留，她勉強點了下頭，憋出了句：“那你什麼時候走？”
“這就趕我了啊？”
“不是。”
“那是留我？”
“沒有，那天我幫你搬家。”
姜越涼點了下頭：“今天。”
“這麼快？”風玖歲驚訝。
姜越涼又嗯了一聲，心情漸漸放鬆，搬離風家的事一直是計劃中的，只是因爲姜國宏進監獄這件事，提前了。
想到自己，名義上給風玖歲做家教，其實根本沒幹什麼活，他還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注意到眼前有點不開心的風玖歲。姜越涼微微傾身，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問：“怎麼了？不高興？”
風玖歲扭過頭：“沒有。”
電話響起來，姜越涼聽完，無所謂道：“嗯，就兩個箱子，直接送到新月華府B3棟1808。”
風玖歲盯着他看了一陣，覺得鬱悶：“你都打包好了？”
“嗯，東西不多。”
本來因爲知道姜越涼要搬走，風玖歲心情就不好。現在知道他不僅把行李收拾好了，還馬上要走，她喉間一澀，覺得無比委屈。
“你都不告訴我。”風玖歲用力抿了抿脣，忍住了心中的酸澀，“你是不是因爲今天你爸的事，才急着走？”
“……”姜越涼沒說話。
“我又沒歧視你，嗚嗚嗚。”風玖歲瞪着他，沒忍住委屈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是不是討厭我，我又沒欺負你，都是你欺負我……”
姜越涼：“……”
風玖歲越想越傷心，乾脆蹲下來哭：“大不了，我還讓你欺負，你別走……”
姜越涼一聲不吭地蹲下來，瞅着她，想說點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風玖歲下意識地擡頭，覺得哭得有點莫名其妙，還很丟臉，她惱怒道：“你笑什麼？”
姜越涼彎着脣，回答：“笑你知道上輩子是被我害死的，還會不會這麼捨不得我？”
“？”
“小風，我跟你說說，九公主吧。”
又是九公主！
風玖歲皺眉：“我不聽。”
“不聽，我也要說。”
鳳九是鳳羽國無憂無慮的公主，行事張揚，但心地不壞，暗戀貼身殺手這件事，她一直以爲自己做得很好。
敵國來犯，鳳九因與女帝相似的面容，被女帝設計成她的替身，死於非命。
而姜越涼知曉一切計劃，眼睜睜看她慘死。而後，女帝爲絕後患，派了暗衛，將姜越涼斬草除根。
“小殺手，姐姐對你也不怎麼樣嘛。”
夢中，鳳九曾嘲笑他，隨即，又落寞地感嘆：“你還不如喜歡我呢，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
說完，姜越涼眼角微揚，也有點認同，輕笑道：“早知道會死這麼慘，還不如帶着我的小公主，遠走高飛。”
風玖歲：“……”
“小殺手，那你還挺渣的。”
“這就渣了？”姜越涼微微前傾，湊近風玖歲，把她的眼淚擦掉，“那這次換你？”
“？”
“渣了我，怎麼樣？”
“……”
風玖歲沉默片刻，很彆扭地說了句：“我又不是你，沒你那麼心狠。”
“怎麼還算上心狠了。”姜越涼低笑着，眼角微揚，拉着她站起來，說，“再說，我不是後悔了，來找你了，可你又不喜歡我了。”
“……”
“你們女人真善變。”
“……”風玖歲不服氣，“那是被你們男人給逼的。”
“哦？”姜越涼又拖着腔調，吊兒郎當地問，“那我逼你一下，你會不會——”
“愛上我。”
伴隨着三個很輕的字，身體轉瞬被他按在了牆上。他們走的是小區開放式道路，四周沒人，風玖歲一臉懵圈地盯着他，看到姜越涼眼睛裡倒映着傻乎乎的她，她遲疑地吐出一句：“幹嘛。”
“逼你一下。”
姜越涼捏住她下巴，彎脣笑了下，然後，低下頭，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