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
斐樂從廁所裡出來了, 她眼睛紅得像個兔子，往風玖歲的方向看了幾眼，脣角下拉着, 鼻音很重地喊了句：“風玖歲。”
風玖歲嗯了聲：“在呢。”
“對不起啊。”斐樂覺得自己有點矯情, 揉了揉眼睛, 嗚咽着說, “我他媽的就是受不了別人騙我, 你打我都行，就是別騙我，你知道嗎？我當你是朋友, 就——更加受不了，嗚——”
風玖歲想都沒多想, 連忙安慰她：“是我的問題。”
“不……我知道我……有點過了。”斐樂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勉強平復情緒, “我跟楊靖是青梅竹馬，謝莉跟楊靖都知道……知道我喜歡他, 還在我面前裝……”
斐樂回憶起往事，又忍不住哭出聲：“楊靖還在謝莉面前說我又醜又胖，說他瞎了眼纔會喜歡我……嗚……”
“那狗男人說我醜！”斐樂越想越傷心，“我他媽的從小護着他，他良心被狗吃了嗎？這樣說老子, 嗚嗚……”
“……”風玖歲正色道, “你現在很漂亮。”
“我也覺得。”斐樂又哭又笑, “謝莉長得漂亮又怎樣？還不是沒考上大學, 聽說現在在拍戲呢, 二十八線的小演員，切。”
“還有楊靖, 他現在長殘了，變成肥宅圓了。”斐樂憤憤道，“他有什麼臉說我，啊，他哪來的臉，狗男人……”
“……”
蘇綰把那袋板栗拿起，塞到斐樂手裡：“來，樂樂姐，咱吃板栗啊。那兩個人我給你寫到我小說裡，寫慘他們。”
斐樂抽了抽鼻子：“那你要、要把他們寫成一對無惡不作的狗男女。”
蘇綰：“我寫。”
斐樂：“下場要慘啊。”
蘇綰點頭：“絕對慘。”
“……”
喬翹收拾着東西，站起身來：“先緩着吧，姐姐我要走了。”
斐樂腮幫子滿滿的，含糊不清地問：“喬兒你去哪？”
“樂樂小朋友。”喬翹彎腰，捏了把她的臉蛋，“姐姐的吳彥祖在樓下，等了我一個小時了，我再不下去，我就要變得跟你一樣了。”
斐樂愣了：“我怎麼樣？”
喬翹笑着走出門，語調輕快：“Single Dog。”
“……”斐樂反應過來，跳起來，指着喬翹的背影就罵，“罵誰單身狗呢！瞧不起單身狗啊！告訴你我很快就要脫單了！”
風玖歲怔怔地看着她，莫名又笑了。
斐樂應該是沒事了。
電話突然響起來，蘇綰看了她一眼，立刻就跟斐樂咬耳根。斐樂安靜幾秒，語氣立刻就變了：“風玖歲你也叛變了是吧？”
“……” www ⊙ttκд n ⊙￠ O
“你們脫單的，離我跟綰綰遠一點。”斐樂說，“還有，你男朋友是姜越涼的話，你記得請宿舍姐妹多吃幾頓飯。”
“……”
“彌補一下我們的精神損失。”斐樂補充，“不然，我們就孤立你。”
蘇綰跟着點頭：“對，孤立你。”
“……”
風玖歲一邊用手勢比了個OK，一邊走到陽臺上接電話，順便把門帶上了，掩蓋了一下宿舍兩位的噪音。
姜越涼自然聽到了斐樂她們的聲音，自顧自地笑起來：“我剛好像聽到，上次電影院裡你室友在說話。”
“是斐樂。”風玖歲說，“她沒怪我了，還說要我們多請她們吃幾頓，不然就孤立我。”
“是得請。”姜越涼說，“出來吃個飯？”
風玖歲看了下時間，覺得這人八成腦子不正常：“這才十點呢，吃什麼飯？”
姜越涼輕笑：“我這不是，找個約會的藉口？”
“你不是上班嗎？約哪門子會。”
“轉過來看看。”
風玖歲本來靠着護欄，背對着陽臺站着，轉過頭，就看到姜越涼站在樓下。
他懶懶散散地靠着輛車，見她往下看，抄在褲兜裡的手伸出來，動作幅度很大地衝她揮了揮。
“……”
風玖歲回到宿舍，在蘇綰跟斐樂充滿怨念跟嫌棄的目光中，輕咳了聲，指了指外面：“我那個，出去一趟。”
斐樂：“不用特意強調。”
蘇綰的音量提高：“小姜姜，你親愛的小歲歲來啦——”
“……”
風玖歲用逃一樣的速度出了門。
出了大樓，走到他面前。
姜越涼看向她，走到副駕駛那邊，把門打開：“上車。”
風玖歲：“你車哪來的？”
“範惑借我的。”姜越涼說，“給我放了天假，叫我帶你去兜兜風。”
“……”風玖歲沉默地坐到副駕駛位置，把安全帶繫好，見姜越涼也坐好了，她忍不住問，“範惑找你是來當員工的，還是當大爺的？”
“這麼計較幹什麼。”姜越涼啓動車子，他忍了一陣，像是想到什麼，瞬間就笑了，“以後說不定還是一家人。”
風玖歲定定地盯着他的側臉。
哦，她差點忘了。
範惑喜歡她哥。
姜越涼又是她的男朋友。
他們兩個，還真有可能會成爲一家人。
“……”風玖歲直接得出了結論，“所以範惑現在，是在通過你，賄賂我嗎？”
姜越涼一本正經地點頭：“我都沒想到這一層。”
“……”
“我老闆心機挺深沉啊。”
“……”
“甭管男女。”風玖歲眨了下眼，“我對我哥找只青蛙都沒意見。”
姜越涼聽得直笑：“對咱哥意見這麼大啊？”
“特別大。”風玖歲想了想說，“你要是有哥哥就知道了。”
下一秒，風玖歲注意到姜越涼笑容僵硬在臉上，眼眸裡的光忽地黯淡了下來。
風玖歲愣了下，下意識道：“對不起……”
她不小心說錯話了。
姜越涼爸媽都不在世了，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她說這種話，是有點不合適。
姜越涼：“不用對哥哥道歉。”
沒等她鬆口氣，姜越涼又不正經地開了口：“再說，你哥現在不也是我哥？四捨五入，我也有哥哥了。”
“……”
風玖歲收回視線，對這個話題保持沉默。車子行駛了一會兒，風玖歲的目光瞥向道路指示牌，瞅着他：“出市區了，咱們去哪啊？”
姜越涼悠閒地開着車，散漫道：“把你拐跑，怕不怕？”
風玖歲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姜越涼看了她一眼，嘴角彎起，像是對出行計劃很滿意：“帶你去海邊看看，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見過海吧？”
“還沒。”
“開心不？”
風玖歲打了個呵欠，點頭：“開心。”
“睡會兒。”姜越涼把車內開着的搖滾樂，換到了純音樂，“還有一個小時。”
“嗯。”
風玖歲的確困了，昨晚在他家，她有點認牀，沒睡多踏實。聽着輕音樂，沒一會兒，她就見周公去了。
風玖歲是被姜越涼喊醒的。
今天天氣還不錯。
風玖歲下了車，腳踏着細沙，就看到白浪翻騰疊起，粘粘的海風入鼻，讓人心情都變得輕鬆了。
目光近一點，大部分都是週末過來玩的遊客，有躺臥沙灘上享受着日光浴的，也有在近海中玩水、拍照的。
海面上，偶爾還可以看見摩托艇來回穿行。
姜越涼停好車，拎着個袋子，走過來問：“剛過來看到有賣游泳衣、泳圈那些的，要去買嗎？”
風玖歲連忙搖頭，想了想又說：“要不，買雙人字拖？”
她想去踩水，又不想把鞋襪弄髒。
“男朋友給你帶來了。”姜越涼把早上買的一對情侶拖鞋拿出來，語氣還有點得意，“水杯，紙巾這些都不用買。”
風玖歲沒忍住說：“你還挺節省。”
“必須的，哥哥在存錢呢。”姜越涼把水扭開，遞給她，“喝不喝？”
風玖歲喝了一口，兩個人找了個樹蔭處坐下，她側頭：“存錢幹嘛？”
“買房。”
“買房？”風玖歲盯着她，平靜地問，“你現在不是有住的地方嗎？”
姜越涼看着她，與她對視，輕笑了聲，慢慢地說：“這房子用來住可以，但用來結婚不行。”
“……”
風玖歲小聲說：“怎麼突然扯上結婚了？”
“四年時間。”姜越涼扯了下嘴角，眉梢擡了擡，“差不多，能存個首付跟車的錢。”
“什麼四年時間？”
“離你畢業。”
“……”風玖歲聽懂了，很正經地說，“我也沒答應一畢業就要跟你結婚吧？”
“那這樣，哥哥再努點力——”姜越涼略微思量，似笑非笑地說，“爭取在你畢業前能娶上你。”
“……”
聽他這麼一說，風玖歲突然想起了姜越涼說過的，姜國宏騙了別人治病的錢，賭博輸光的事，提醒他：“那個在醫院等着你打錢續命的——”
“三天前過世了。”姜越涼打斷她的話。
“……”
姜越涼深吸了口氣，盯着遠處的海浪，明顯心情受到了影響，淡聲道：“其實他們一家也是好人。”
風玖歲抿了下脣，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手。
“也是姜國宏在天保佑吧。”姜越涼輕笑了聲，語氣卻很沉重，“那個人在醫院過世後，他家屬把我打過去的錢，一分不少地還給了我，說不關我的事，知道我在上大學，還叫我好好讀書。”
風玖歲說：“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姜越涼笑了聲：“你是不是覺得哥哥挺慘的啊？”
“沒有。”風玖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很笨拙地說了句，“反正我覺得你很好。”
姜越涼承認：“我也覺得我還不差吧。”
“……”
“不然，我女朋友還能真是瞎了眼啊。”
“……”
“姜越涼——”
兩人正打趣着，忽然聽到一道很尖銳的女人聲音。
風玖歲順着聲音，朝左後方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