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區,研究大樓列車站內,日。第一天。
黑天鵝的臉被槍口緊緊按在地上,地磚冰冷的觸感透過她秀髮的縫隙浸在她臉上,她能聞到地磚上灰塵的味道。瞳仁中,一雙黑色的靴子緩緩走到她面前蹲下,接着,眼簾裡是秀賴那樣陰險得意的臉。
“怎麼樣小姐,你們的計劃完全被我秀賴大人識破了吧?”他笑着,像一個高傲的勝者。“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就在這裡射穿你這個漂亮動人的腦袋;第二個,服從我,我會好好‘改造’你,給你個好的歸宿。如何?”
秀賴滿眼裡全是狂妄,像是逮住老鼠尾巴的貓,欣賞着黑天鵝無謂的掙扎。
他欣賞着黑天鵝那張恰被他揉碎的讓人動容的表情。改造一詞,說得如此貪婪。
“我給你三秒鐘考慮,活着總比死了強,是吧!”
“三,”
“算了,我知道你嘴硬,也不奢望你求饒,還是斃了吧。你那麼好看,屍體我拖回去也能做個藏品。朋友們,可以開搶了!”
槍口裡金屬混着硝煙味越發濃郁,像死亡的味道在她的鼻尖跳躍舞蹈。黑天鵝緊緊閉上眼不再掙扎,等待着那一聲槍響。
“等等等等!”
一聲呼喊打斷了子彈上膛的聲音,拾二突然從人羣裡鑽了出來。拾二鑽出來的同時,沒有一絲猶豫,一半槍口立馬從黑天鵝身上轉向拾二,兩人全都暴露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下。
黑天鵝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並不是完全沒有一點掙扎的能力,但是爲了拾二能不被波及自己不受侮辱,她情願安安靜靜地去死。而此時拾二一站出來,無疑證明了她們是一夥的。
拾二高舉着雙手一臉憨相,像是古裝劇裡喊刀下留人的小羅羅。
“各位大人,搞錯了搞錯了,全是誤會。剛纔我跟這位小姐姐去廁所,嗯……那個,解決了點私事。結果咱倆褲子穿反了,她的工牌在我這,剛纔她刷成我的了。”
說着,她拿出芯片工牌給大家展示。
“果然你還有同夥,不過這同夥跟你一樣蠢,能編出這麼有意思的理由來。這麼狹小的一列車上能湊齊你們臥龍鳳雛兩個人,你們組織是按智商招人的嗎?”秀賴勾起黑天鵝的下巴,“難怪你對我如此冷淡,原來你喜歡女人,沒嘗過男人的好。
“等你歸我之後,那得讓你多試試。”
“是真是假,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拾二說。
說着,拾二把芯片工牌遞上去。秀賴看着拾二,打量着她,遲遲沒接她手裡的工牌。
“給我把人抓住,你們可別想耍花招。”秀賴說。
拾二沒有反抗,自己便跪在地上雙手舉起。任憑作戰人員把她控制住。
秀賴將信將疑地拿上那張工牌放上識別區,按住黑天鵝,強行把線纜從她手臂上拔出插入檢測儀。
“我和她是太平洲仿生研究中心剛調過來的,接任總務課離世的清水系長和長谷川系長,不是新職工也不是什麼沒身份的小職員,工作年限都在3年以上,工牌和會社的員工數據裡都能查到的。”
拾二一臉認真,也沒管說的都是什麼意思,反正背出來就算是完事。
「滴,識別通過。」
隨着綠燈亮起,在場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除了秀賴。
“你們耍了什麼把戲?怎麼可能通過!”
秀賴抓起拾二的手,拿起本在黑天鵝手裡的那張工牌,
強行又檢驗起拾二的身份。
「滴,識別通過。」
兩個人,都通過了檢測。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數據被篡改了!別放她們走,一定有問題!”
秀賴還不死心,然而控住兩人的作戰部隊已經解除了對她們的控制,壓在黑天鵝身上的戰用裝甲也放開了鉗制。
“數據識別沒問題,資料也跟她說的符合。她說的兩個系長也查到了,確實有調令通知,沒有任何問題。”
拾二暗自咋舌,就差一點,她和黑天鵝就都完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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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她鑽出人羣那一霎她是真什麼計劃都沒有,就想着拖延拖延時間還有機會。而就在這個千鈞一髮之際,她的電子腦中傳來了救星的聲音。
「拾二,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說話的是瘋丫頭,通訊終於再次連上了。接着,拾二眼中的畫面隨着電子腦的信號傳到瘋丫頭的顯示器中。屏幕上是第一人稱視角,一隊裝備精良的人正拿槍口對着鏡頭,黑天鵝狼狽地被壓在地上命懸一線。
「聽着,你照着我的說!」
自拾二和瘋丫頭認識以來,她們相處了三個月的集訓。這是第一次拾二聽到瘋丫頭說話如此嚴肅果斷,簡直不像印象裡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女孩。
……
「我和她是太平洲仿生研究中心剛調過來的,接任總務課離世的清水系長和長谷川系長……」
“等等等等,你說慢點。什麼中心?那倆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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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拾二反覆記着這句完全聽不懂的話,終於熬過了這最關鍵的一關。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她們真是會社員工她們也一定是叛徒!”秀賴還不死心。
“打住吧這位先生,”
黑天鵝起身揉揉自己的手臂和脖子,舒展着自己剛重獲自由身體。
“你一直說我們有問題,你是總部的高官,實際上你自己不也是這兩天才過來的嗎?一直誣陷我們,恐怕是你自己有問題,所以心虛拖延時間吧?”
“你!”
他正準備衝過去,身體卻被作戰人員擋住。
“抱歉先生,你確實還沒通過檢查。”
秀賴氣得咬牙切齒,可在槍口下只能忍着不發作。
“好好,你們真棒!我測,我測行了吧?”
說着,他從胸口的衣包裡取出自己的工牌放在識別區,連上了他的數據。
「警報,識別不通過。」
「警報,識別不通過!」
報警燈再次響起,呼嘯着響徹整個站臺。這次的警報聲乾脆直接,毫無懸念。秀賴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臉茫然地看向黑天鵝,眼神對視上她那張冰冷的笑臉。
突然,腦海裡一切的一切開始回閃,剛纔經歷的一幕幕像膠捲電影般開始重放。他回想起他們倆在車廂裡的爭執,他回想起他把黑天鵝抵在車廂上的時候,他回想起黑天鵝推開他竄進人羣。
對,就是推開他那時候!推開他的同時,黑天鵝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偷換了他的工牌!直到這一步秀賴才知道,原來整個栽贓的佈局早已設好,就等着他自己上鉤。
“不是我!是那個婊子,是她偷了我的工牌!”秀賴說。
秀賴被放倒、被死死地壓在地上,像剛纔的黑天鵝一樣。
沒有人聽他解釋,沒有人相信他的胡言亂語。畢竟他自己也說了,就算偷了工牌也識別不過,而此時,黑天鵝和他的位置完全做了互換,只剩下那張冷眼鄙夷的嘲笑刻入他的憤怒中。
“各位大人,我們倆可以走了吧?”拾二說。
“抱歉,我們也是職責所在。下次麻煩自己拿自己的工牌,別再產生誤會了。”
“遵命長官!”
說着,拾二拉着黑天鵝掉頭就想走。
“嗯?你們等等!”
剛走兩步,拾二又被叫住了。她能明顯地聽出等等兩字的語氣變得嚴肅。
“……嗯,長官。還有啥事?”
“你哪裡受的傷,爲什麼在滴血?”
他朝着拾二邊走邊問,距離越來越近。時間太緊,拾二的傷口處理得太草率,沒想到這才走幾步路又開始滲血。深色的制服褲上血液並不明顯,可血液沿着內側的褲腳滴在地上,重新引起了對方的警覺。
在車廂內可不容易受傷,要受傷的話,那應該是外人爲了進入車廂受的傷的。
黑天鵝側過身子,背對着人羣,修長的腿部從義體的金屬拉紋處打開,露出了細長鋒利的螳螂刀。拾二握住了黑天鵝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嗐,剛纔不是說我去解決了點私事嗎?”
對方沒有停下的意思,依然越逼越近。
“——就這事,我大姨媽來了。”
“啥?”
此言一出,對方下巴都驚掉了,這話着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乾咳了兩聲掩飾着自己的尷尬,畢竟他一大男人,不好多過問這種事,只得擺擺手讓她們離開。
“咳咳……是這樣啊,那你們……趕緊走。 ”
說着他背過身去,不再看拾二兩人。
事情,總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兩人並排走着,身後的列車和一切開始離她們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真有你的。”
黑天鵝冷哼一句。
“我反應快吧?”
“我跟你在廁所裡幹什麼事,來個大姨媽褲子能穿反?你跟那傻嗶一個樣,就知道佔我便宜。”她沒好氣地罵着,瞥了眼拾二的小腹。“傷口自己都處理不好,你讓我怎麼安心去死?”
“可不是嘛哈哈~”拾二打着哈哈。
此時的黑天鵝,回到了那個面無表情的模樣。身後秀賴的咆哮咒罵聲還在此起彼伏,拾二跳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兩人頭也不回地朝着前方繼續前行。
「一隊任務完成,成功到達倉庫。」
「三隊任務完成,戰術設備已被處理。」
電子腦中,耳畔傳來瘋丫頭和詩人任務完成的聲音。
“拾二,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窩囊過。”黑天鵝說。
“那可不,能把你這高冷範兒按地上我也是見了個新鮮哈哈。”
“剛纔那幕,還讓我突然回憶起了那件事。”黑天鵝的腳下的黑皮長靴逐漸加快,臉上的繃得像畫出來的美人皮一樣。看着黑天鵝那冷得刺骨的表情,拾二心領神會。“我得發泄一下,接下來,我要把這個研究大樓幹翻!”
“沒問題!一隊三隊,二隊已經進入研究大樓,準備了……”
拾二深吸一口氣。
“——讓我們幹翻這個草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