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下次……下次再補上……成麼?”
次日,宋亞看向近在咫尺的前妻臉龐,可憐巴巴,奄奄一息地掙扎着把一萬分不想說的話說出口,“就當我欠的,先欠着,等我身體好些再……”
如果不是實在快不行了……馬上要散架的感覺。
“嗯~”
瑪麗亞凱莉喉嚨出發出不滿的咕噥聲,“哼~”按住男人胸口噘着嘴爬起來,“真煩人……”
還是一點都不知道體貼,而且又胖了……宋亞暗自吐槽。
舊夢重溫很美好,前妻也仍然很美,生完小雷加後身材更是熟透了,就是膀子和上圍愈發有點膨脹的趨勢,挽救還來得及,“呃……再忙也別忘了保持身材。”知道得罪人,但這種話現在除了自己估計沒人敢對她說了。
“討厭。”
果然捱了一蹄子,她坐到化妝臺前,邊自戀地打理髮量奇多,像母獅子一樣的蓬蓬頭,順手將不知道是雪琳芬還是艾米的梳子、卸妝水等小物件丟進垃圾桶,“追我的人多得很,地產大亨……”
“護工。”
“什麼護工?你以爲我沒人要到會去找護工?!”她大怒。
“我說把護工叫進來,我下去逛一圈。”
昨晚這邊沒做什麼準備,今天的派對繼續,樓下還有一大幫貴客,宋亞虛弱地說道。
“哦。”她拉開主臥門,“老頭……”對老麥克交待把護工叫來。
“你今天需要多休息,APLUS先生。”
其實最近他上輪椅已經不需要護工幫忙了,但現在全身沒力氣,“不用,我隨便逛逛。”護工看他憔悴的樣子好心提醒,但哪裡知道他再在臥室裡呆下去,人估計都要沒了……
操縱輪椅還沒問題,二樓樓梯靠牆的側面已經安裝了像傳送帶一樣的自動下樓裝置,他把輪椅卡好,按下電鈕。
大廳裡都是西裝革履的貴客,大都來自古典音樂界,芝加哥交響樂中心已經開始翻修工程,大概一、兩年內都無法使用,芝加哥樂團還有市民樂團等機構都暫時轉移到了高地公園內的斯坦斯音樂學院,很近,本來芝加哥交響樂團就有夏天來這邊參加拉維尼亞音樂節順便避暑的傳統。
古典音樂人還是很矜持的,擡頭看到他下來也無非禮貌地打招呼,“巴倫博伊先生呢?”宋亞問。
有人手一指,巴倫博伊和同伴們正圍在鋼琴前,聚精會神聽一位東亞裔面孔的十來歲小胖墩彈奏,好像是六十年代金曲世界末日‘The End Of The World’的鋼琴伴奏?
巴倫博伊他們目光中流露出欣賞,小胖墩明顯實力極強,一首流行樂被彈得無比流暢婉轉,就是表情管理差點意思,自我陶醉地閉着眼睛搖頭晃腦,頭髮甩來甩去,像個傻子一樣。
穿着白色晚裝的艾米皎皎動人地站在他們身邊,看到自己,立刻悽苦地把臉扭到一邊,她當然知道前妻昨晚和自己住在一起。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太陽爲何依然照耀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海浪爲何拍打着巖岸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難道它們不知道這是世界末日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 more
因爲你不再愛我了
原來大家剛纔在拱火好萊塢女星唱歌,艾米起嗓,也許因爲身邊都是超級高手,歌也不難唱,她今天演唱水平隨之水漲船高,情緒更是特別到位。
宋亞聽出了她歌聲中的哀怨,輪椅停在原地,笑容斂去,什麼叫最難消受美人恩,也許現在自己的處境正不外如是了。
墨西哥邊境城市蒂華納,哈姆林剛剛打着哈欠從長途大巴上下來,這兒與加州的聖迭戈僅相隔二十公里,爲了出其不意,他並不打算從新墨西哥州那邊的米墨口岸入境。
“Taxi!”
蒂華納是墨西哥第四大城市,很繁華,如果簡單將口岸兩側街景做對比,不知道的人甚至會誤認爲這邊纔是更發達的米國,人多就自然很便於臨時藏身,他在這邊早就準備好了‘避難所’。反正準備回去投案了,不用再過於小心翼翼,走出長途車站,叫了輛出租車直奔那裡。
“謝了,再見。”
付過車資,他在一間漂亮的獨棟HOUSE前下來,從門口的磚頭下面拿出藏好的鑰匙,開門入內。
“呼!”
做出回去投案的決定後,倒格外有種即將結束漂泊的感覺,他將嘴脣上的假鬍鬚撕掉,隨手從冰箱裡拿出啤酒,美美喝了一口。
‘當紅雙棲明星、富豪APLUS昨日與司法部門達成了一項有關非法交易罪的庭外和解,預計將繳納高達七百八十萬刀的罰金。’
這邊的英文臺嗅覺很差,新聞主播一副爲APLUS抱不平的口氣,哈姆林笑了笑,將滿是污漬的廉價襯衫脫下來隨手丟到地上,走進浴室。
泡了個逃亡途中根本無法享受到的澡後,他換上精緻的高檔襯衫,西裝,昂貴的表和袖釦,對鏡仔細打理,以前那個叱吒風雲的大律師形象又回來了,皮膚還被墨西哥的烈日曬成了完美的古銅色。
錶盤指針顯示已經是下午了,他將存着真護照等物品的公文包收拾好,去車庫掀開灰騰騰的帆布車罩,一輛漂亮的銀色寶馬露出真容。
“唉!”
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回去的,以後只能在新墨西哥窮鄉僻壤的老家繼續當一名有過污點的辯護律師了,幸好剩下的錢還夠開間自己的小律所。
他坐進去,發動汽車,打開收音機。
Why do the birds go on singing
鳥兒爲何依然歌唱
Why do the stars glow above
星星爲何在天上閃耀
Don't they know this's the end of the world
難道它們不知道這是世界末日
It ended when I lost your love
當我失去了你的愛
這邊應該已經能收到聖迭戈的米國當地廣播臺了,他隨手切換,然後檢查車況,準備等下開着過境。
‘阿美利加音樂網站總裁迪萊今日早間因多項非法內部交易、融資欺詐和商業詐騙罪名被捕,該網站原預計於上月在納斯達克交易所上市……’
收音機裡突然傳出一條快訊,哈姆林瞬間呆滯,“SHXT!”半晌後纔回過神來,他罵着髒話推門下車,又重新脫起了衣服。
‘嘭嘭嘭!’車庫門突然被人敲響,“有人在裡面嗎?我聽到聲音了,我是房東!”
確實是租給自己房子的房東的聲音,“有事嗎?”他像被人施了定身咒,換了個口音隔門問道。
“你拖欠了水電費,還有物業……”
“OK,OK……”
他取出錢包,將車庫門打開。
墨西哥房東反而不說話了,他臉色驚慌地一步步往後退。
哈姆林注意到他的動作後什麼都明白了,絕望得好像世界末日來臨,雙手無力地垂下,幾張綠色米刀飄落地面,“我該早點做選擇,對嗎?”他喃喃自語。
“哈姆林先生,我是財政部金融犯罪執法網絡(FinCEN)探員,這位是OFAC(外國資產控制局)和DEA(米國緝毒局)的反洗錢部門探員,還有我們的墨西哥同事……”
突然從車庫門兩側涌出許多人,有便衣也有墨西哥當地制服警,“我們需要你配合調查。”
“哈!哈哈哈!”
哈姆林反而瞬間鬆了一口氣,癲狂地大笑着乖乖任由對方將雙手反銬,“我還以爲出現的會是黑幫。”他苦中作樂。
沒人迴應,“你有權保持沉默……”
I wake up in the morning and I wonder
當我清晨醒來納悶着
Why everything is the same as it was
爲何一切如常
I can't understand no I can't understand
我無法瞭解,我真的無法瞭解
How life goes on the way it does
生命怎會像往常一樣運行
“我要見律師!我有權見律師!”森尼韋爾當地警局,同樣被拷住的迪萊不停高喊着。
“你的律師來了。”警員推開門,抱着一大疊文件的禿頂中年油膩男走了進來,“你好,迪萊先生,我是指派給你的援助律師,呃,是一樁金融詐騙案對嗎?”
油膩男挑了半天,才抽出迪萊案子的文件夾,鋪開,“讓我們從頭過一遍。”
“我的私人律師呢?”
這種混日子的小律師能幫自己打贏官司才見鬼了,迪萊不客氣地問道。
“你破產了,迪萊先生,已經請不起那些人……”
油膩男回答。
“不可能!你知道我身家多少嗎?混蛋!拿計件報酬的爛咖!”
迪萊暴躁地辱罵對方,“你以爲我不懂你們這行當!?我手機裡存着不止十個這邊大律師的電話號碼!”
“呃……你確實有權向法庭申請換掉我迪萊先生,不過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換!滾出這裡!你不配向我提什麼建議!”
迪萊把對方直接罵走,油膩男出門前,文件夾裡有張紙片飄落下來,他看到是自己接受前線雜誌的專訪剪報,大大的‘行業細分網站領域的硅谷新勢力,阿美利加音樂網站總裁迪萊專訪’標題,配圖是戴着阿美利加音樂網站Logo棒球帽,從顯示器上方探頭出來的自己。
“啊!”
那自信而爽朗的笑容好像穿越了時空在自己嘲笑自己,迪萊痛苦的大叫一聲,“啊嗚嗚嗚……”
他嚎啕着不停扭動身體掙扎,手銬被弄得越來越緊,鑽心的痛,“有人嗎?我要出去!別再找人敷衍我!我要請最好的律師M-FXXK!我可以籤對賭協議!只要幫我打贏官司拿回我的網站,他們可以按比例分錢,那是家起碼價值四億刀的網站,四億!”
“小心,小心。”
新墨西哥,吉米推着輪椅,將剛剛出院的哥哥古德曼送回那間藏身的房子,“別開燈!”古德曼不發病時神智和身體都沒問題,一進門就敏捷地站起來,躥進雜物間裡,找到鋁箔紙把自己全身裹起來,然後才解脫般的長舒了一口氣。
“迪萊被捕了,哈姆林好像也在墨西哥被捕了,卡爾伊坎出賣了你們。”吉米說道。
“別管他們了。”
古德曼雙目中露出狡黠的光芒,“你偷了我的東西,你也向APLUS出賣了我,吉米。”
“我……對不起。”
吉米低頭道歉。
“哼!從小到大你總是最蠢最拖我後腿的那一個,現在又要我來爲你擦屁股!錢……全沒了媽的。”
古德曼裹着鋁箔紙坐到沙發上,彷彿又拿回了金牌律師的自信,“給APLUS打電話,我手裡還有一些有力證據,他不放過我的話我就要……”
“我覺得他會放過你的,他沒再對你做什麼。”吉米提醒,“我們也沒留下他的錢。”
“你還好意思提錢!?給他打電話!”
古德曼突然爆吼,“不要在這裡!我電磁過敏不知道嗎!?你想害死我?去隔壁房間!不要開收音機!”
Why does my heart go on beating
我的心爲何仍在跳動
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我的雙眼爲何在流淚
Don't they know this's the end of the world
難道它們不知道這是世界末日
It ended when you say good-bye
當你說再見的時候
宋亞靜靜聽艾米唱完,和大家一齊鼓掌,另一隻芊芊素手將他和艾米淚眼朦朧遙遙對視的目光隔開,“吉米找你。”斯隆將手機遞過來。
“我會放過你哥哥的。”
宋亞聽完吉米畏畏縮縮兩頭爲難的傳話,冷冷的說:“以後永遠不要在新墨西哥以外出現,也永遠不要和我有任何交集,如果被我發現違反了這兩點……你知道我的性格吉米。”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APLUS……呃,你重新看法考書了嗎?”吉米心存僥倖地試探。
“也包括你,吉米。”宋亞無情的把手機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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