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弟弟

比賽前的現場排練機會只有一次,所以大家甚至把集體租來的民國學生裝都換上了,這也是A大大合唱的表演特色。身爲指揮的蕭容是整個合唱隊靈魂般的存在,新生們在合唱上本來就是半吊子,假若不是他在場指揮,高中低聲部就完全不知道要怎麼配合。

可就是在這個緊張的當口,竟然有一個身着保安服的學校保衛人員進入大禮堂的後臺,火急火燎地要找蕭容。這個保安應思傑還認得,就是他第一天進門的時候攔着他的那個小林。看見蕭容在保安小林一句話之後大變的臉色,炫酷機智的應大少靈光一閃,走上前去親熱地攀上小林的肩,說:“喲,什麼風把你吹來啦?莫不是來找我請吃飯的?”

小林定睛看了幾秒才認出應思傑,他本來就對這個紈絝子弟不感冒,這會兒事態緊急,更是不想搭理他,於是小林直接轉頭對蕭容說:“蕭同學,我看我們還是快過去吧。”

蕭容點了下頭,跟身邊的陳放叮囑了兩句,轉身就往出口處走。此時的後臺亂成一團,除了新聞學院外還有不少院在準備,應思傑覺得反正少了他對合唱也沒什麼壞處(說不定大家還會唱得更好),便悄悄跟在蕭容和小林身後,走出了禮堂。

走在前面的兩人顯然發現了他並未太過掩飾的跟蹤,可他們神態焦急,完全沒時間理會應思傑。他們去往的方向是學校的東側門,也就是保安小林站崗的位置,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應思傑滿腹疑團,快步跟上。蕭容斜瞥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繼續趕路。還好禮堂和東側門的距離本來就不太遠,用競走的速度六七分鐘就已趕到。推開傳達室的大門,保安王叔正彎腰對着沙發上的一個男生說着什麼,雙手無措地打着手勢。應思傑在蕭容後腳進門,正想探頭看是什麼情況,卻聽蕭容一句“請讓一下”,將王叔擠到一邊,冷聲對着沙發上的男生道:“你怎麼來了?”

應思傑終於得以在蕭容身後探出頭去,只見一個臉頰紅腫,眼圈青紫的男生依靠在沙發上,眼裡帶着濃厚的委屈意味,“哥,你已經三個月沒來看過我了。”

哥哥哥……哥!!應思傑看看蕭容,再看看滿身傷痕的男生,驚訝地發現他倆的眉眼還真有三四分相似之處。蕭容是英俊中透着點森然,沙發上的少年則顯得更爲陰柔一些。

王叔見少年的哥哥來了,鬆了口氣的同時抱怨道:“蕭同學,這位從隔壁學校來的同學從剛纔開始就吵着要見你,我們勸他先去校醫院治一下傷,他卻死活不動,你勸勸他吧。”說完他看向應思傑,在對他依稀有印象的情況下極有眼力見兒地拉起保安小林,關上傳達室的門退了出去。

“我和我弟弟說事,你也要圍觀麼?”看着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蕭容果斷先把矛頭對準了應思傑。

“我……”應思傑正要答話,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卻先搶過了話頭,“哥,你終於承認我是你弟弟了?”

少年那半邊高高腫起的臉配上欣喜若狂的表情有種杯具的喜感,應思傑看着都覺得於心不忍了,蕭容卻好似沒有被打動,反而冷冷地說:“蕭讓,如果讓爸知道你和別人在外面打架,不管他怎麼寵你都會狠狠教訓你一頓的。”

蕭讓一笑,定定地看着蕭容說:“但哥你是不會告訴爸的對麼?”

“我只是不想管你的事。”

這兩兄弟這會兒是完全把應思傑晾一邊了,而他也樂得看這出自己不得不瞭解的家庭劇,就在他以爲兩人還會扯一會兒的時候,蕭讓突然苦着臉撩起衣袖,亮出身上的青紫,對蕭容撒嬌似的說:“哥,疼……”

說這話的時候,蕭讓的眼神明顯往應思傑那邊漂移了一下,讓後者心裡警鈴大作。那啥,連這個小屁孩都看出自己對蕭容圖謀不軌了麼?不不,重點是這傢伙看上去有很嚴重的戀兄情結啊!

“痛就去醫院。”蕭容低頭看了下表,有些擔心那邊的排練。雖然他已經告訴陳放讓他先代爲指揮了,可那幫小孩的水平他清楚,沒有自己在的話多半會是一片慘烈,到時候在衆負責人那裡,他可不好交代。那些人全都是指導過他音樂的老師,看見他帶出連合音都合不好的隊伍,還不得……

“可我沒有你們學校的醫療卡。”蕭讓的心裡已經豎起了勝利的紅旗,自家哥哥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雖然兩人從小沒有住在一起,但就讀於同一所中學,從前每個星期都還會在家裡見上一面,蕭讓早就知道蕭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絕不會放下看上去那麼可憐兮兮的自己不管。

果然,蕭容掃了一眼蕭讓臉上身上的傷勢,再看看他打架打得破了洞的衣服,旋即轉身。蕭讓高興地從沙發上一蹦而起,幾步上前走到蕭容身邊去嘻嘻地笑,出門前還不忘示威般地瞥了應思傑一眼。

深刻覺得自己被小瞧了的應大少“啊喲”一聲,不由分說地跨到蕭讓前面去,拽着他往身上拖,“這位弟弟啊,你看你傷得一瘸一拐的,要走到校醫院怕是有點困難,不如讓我這個閒人揹你一程?”

“餵你!”蕭讓沒想到這人臉皮如此之厚,雙手想要掙開他。

蕭容隨着應思傑的話低頭,注意到蕭讓膝蓋的牛仔褲破洞上才止住血的一條長傷口,又想起應思傑之前的種種作爲,淡淡地說了句:“讓他揹你。”看看這個錦衣玉食的城牆臉是如何流汗勞動的,不也挺好的麼?

親愛的哥哥一發話,蕭讓只得讓步,因爲儘管蕭容會心軟,但面對太多的撒嬌卻也是會煩的。作爲一個真·漢子,他整天爲了讓哥哥多看自己一眼而學習如何賣萌,容易麼他?

出了東側門,一行三人以怪異的陣型往校醫院走去,蕭讓低頭在應思傑耳邊惡狠狠地威脅說不準動他的哥哥,應思傑只得苦笑,“你以爲你哥哥那麼好動的?”

蕭讓輕哼一聲,“你別看他看上去難以接近,其實是個不會防備別人的傻子,如果不是有我在……哼哼,他早就被騙了不知多少次了!”

“咦?”應思傑忍不住提高聲音疑惑地反問,引起了早就因他倆嘀嘀咕咕而不滿的蕭容的注意。

“你們倆在說什麼?”蕭容一下就猜到這兩人定是在議論自己,不過以他含【men】蓄【sao】的性格,是不會直接問出來的。於是蕭容只好祭出自己最有殺傷力的一招——威脅靠眼神。

“沒什麼!”一模一樣的訕笑,挨在一起的絨腦袋……蕭容終於明白爲何他覺得有點應付不了應思傑了,這個人分明和他那粘人的弟弟有得一拼!

在走到校醫院再到看病的過程中,蕭讓一直在賣萌大業中不懈奮鬥着,他本來就長得偏陰柔,配合着紅腫的臉頰和青眼圈,倒還真有幾分惹人惻隱的感覺。可蕭容看上去好像全然不吃這一套,在醫生那兒確定沒什麼大問題之後就把蕭讓扔下趕回大禮堂,倒是應思傑留下來和蕭讓多聊了幾句,對於蕭容的性格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所以他其實從小就不想看見我……”坐在候診室裡,蕭讓似是低聲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他迎上應思傑困惑的眼神,手一揮,“反正你不懂我對我哥的感情,但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對我哥圖謀不軌。所以……留下電話吧!”

蕭讓掏出手機,不容分說地對應思傑扔了個眼刀,其段數讓後者看出這孩子果然和蕭容流着一樣的血。想着留着蕭容弟弟的電話也不是什麼壞事,應思傑便欣然地和蕭讓交換了電話。

回到大禮堂的時候,排練已經宣告結束,而蕭容正沉着張臉對新生們發火。果然,沒有他指揮,這些人就像丟了魂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接,什麼時候該抑,速成法還是有各種各樣的缺陷,哎。

蕭容看着躡手躡腳回到隊伍中的應思傑,眉尖蹙起。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那兩個令人頭疼的傢伙的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