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要經過一片青紗帳,風一吹,玉米葉嘩嘩作響,她一個人走在路上不免有些害怕,腳下不由得猛踩幾腳,想要快些過去。
有些農戶想要改茬種其它農作物,於是在地裡種了春玉米。春玉米要比夏玉米早熟四五十天的樣子。夏玉米剛吐穗時,春玉米有的就能吃了。
正行間,忽然從玉米地裡躥出兩個‘蒙面大盜’,就聽一人大聲喝道:“呔!哪裡來的小娘們兒,快快於我滾下來!”
吳月嚇得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她見無法脫身只得跳下車來怯怯地問道:“你們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路搶劫?”
“你這又是要幹什麼去?”
吳月從對方的話中,已猜出兩人的身份。原來正是玉龍、玉虎二人。心裡清楚口上卻並不點破:“我要去丈夫家辦點事兒。”因爲吳月平時多住在孃家。
“你要去找你丈夫辦事兒?怎麼,兩天不守着男人就開始翻圈兒啦?”
吳月氣的說不出話來,本想痛罵玉虎幾句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玉虎知道此地不便久留,於是,開門見山地說:“今天你乖乖的把卷子還給我還則罷了,否則不然,我玉虎認得你,我的拳頭可不認得你!”
玉龍在一旁急的一拍大腿,嘆道:“完了完了,你怎麼把自己的名字也說出來了?你直接把她的包拿過來不就完了嗎?這樣她就真的以爲是遇到劫道的,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你可倒好,一見面不用人問就自報家門,這一下我們兩個人全都暴露出來了。”
吳月有心不給玉虎卷子,可又擔心在這荒郊野外,這小子撒起野來自己吃虧,如果把卷子拱手相讓,那麼,自己的計劃就會落空,就這麼放過他,也實在是心有不甘。轉念又一想,自己手裡還有幾張空白卷子,我何不這麼這麼這麼辦,到時給他們父子來個以假亂真、拋磚引玉,讓這小子也知道知道我吳月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想到這兒,便爽快地拿出卷子交到對方手中。
玉虎一把奪過:“拿過來吧你!還想找我的麻煩,簡直是做夢!沒有了憑證,我看你還有什麼招數?”
“你這人怎麼這樣?打劫呀?”
玉虎拿回了自己的卷子,就更不把吳月放在眼裡:“我就這樣了,你能把我怎麼地?誰還怕你不成?有本事你就衝我來,去找家裡人告狀算什麼本事?”玉虎說着話順手牽羊又將吳月的手錶強行摘下:“你說我打劫,我就乾脆連你的手錶也一塊兒劫了吧。”
吳月不解地問:“你拿我的手錶幹什麼?我每天都要看時間的。”
“我想先借用幾天,你若敢去俺家告狀,就別打算要你的手錶了,只要你不找我的麻煩,少在俺爹孃面前說我的壞話,明天我就把表還你。”玉虎說罷一轉身和玉龍鑽進了青紗帳。
路上,玉龍對玉虎道:“我說兄弟,今天你這事兒辦的可不怎麼漂亮,咱嬸子肯定知道我們是誰,她要真的去大人面前告咱們一狀,免不了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麻煩。”
玉虎有恃無恐:“嗐!你怕什麼?我已經要回了自己的卷子,她還能告我什麼狀?再說,她的表還在我的手裡,量她也不能把我怎麼地。”
“你三番五次地戲弄於她,咱嬸子能這麼善罷甘休?俗話說:小心駛的萬年船。你還真的大意不得,倘若她去你家參你一本,依叔叔那副爆脾氣,還真夠你受的。”
玉虎心裡也開始沒底了:“你說她還真敢去我家告狀呀?”
“這可說不準,寧信其有,莫信其無。小心無大錯,而今之計,咱們只有趕在她的前面,不讓她和你家人接觸,方可逃過此劫,一旦被她搶了先機,再要挽回可就來不及了。”
玉虎想想也對,於是便和玉龍急匆匆地向家中跑去。
回頭再說吳月,剛纔她見玉虎對自己這般無禮,更加氣憤,於是,拿出一張空白試卷三下五去二,很快將卷子填寫完畢。雖說她的模仿能力並不怎麼高明,但是,對付趙魁已是綽綽有餘了。一切準備妥當,徑直來到玉虎家中。
吳月有着一頭傲人的長髮,烏黑髮亮、瀟灑飄逸。這是她多年以來愛惜的結果,曾經有人出高價想要收購她的大辮子,然而吳月說什麼也不肯把辮子剪掉,從小到大一直這麼些年也捨不得剪髮,怎麼能爲了幾塊錢就輕易地把辮子賣掉呢?賣掉容易,再要長出這麼誘人的長髮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吳月落座之後,就把玉虎的情況簡略地向其父母說了一遍,隨後又將自己填寫的那份卷子交給了趙魁。
老趙是一副典型的鄉下人打扮:頭扎白毛巾,身穿粗布汗衫,下身穿一條長褲,足蹬一雙方口布鞋。往臉上看:但見他豹頭環眼、獅鼻闊口,醬紫色的臉膛黑裡透紅,長得是人高馬大、不怒而威。打冷眼一看,就跟猛張飛似的,生性耿直、快人快語、脾氣暴躁、性如烈火。待他聽完吳月的一番介紹,又從對方手中接過卷子,裝模作樣地看了一遍,其實,他什麼也看不懂,就連最簡單的漢字他都認不了幾個呢,更不要說那些洋文字母了。不過,他雖然不知道卷子上是什麼意思,卻還分得清對號、錯號。
他一見這張卷子上沒有對勾兒,全都是叉兒,料知兒子一定是考砸了,於是,惡狠狠地說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待會兒等他回來,我非用繩子勒死他不可!”
吳月終於可以出一口氣了,不過,她只想適可而止,不想把事態搞大:“教育子女要恩威並施、因人施教,光靠打罵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而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老趙把大手一揮:“哪兒有那麼多道理好講?我是個大老粗,做事一向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抹角,耍嘴皮子、哄小孩兒那一套咱沒學會,要講道理那就只有讓我的拳頭說話了!”
吳月勸說了幾句便要起身告辭。趙母執意挽留,一定要她吃了飯再走:“他嬸子,你就坐下來吃頓飯吧,正月裡請媳婦你就沒有過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我正好捏了點餃子,既然趕上了,那就隨便吃點吧,你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你嫂子!”
趙母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吳月一見實在走不掉,辭之不恭、盛情難卻,只好坐下來吃了幾個。
正在這時,玉虎從外面一躥一蹦地回來了,吳月忙起身招呼道:“回來啦?趕緊洗洗臉吃飯吧。”
玉虎看到吳月在自己家裡,情知不妙,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唉!這真是夜貓子進宅,好事不來呀。越怕什麼還越來什麼,看來今天還真有點懸!”
趙魁衝兒子喝道:“你怎麼對你嬸子這樣說話?真不懂規矩!”
“她就是管得太寬了嘛,在學校我們整天都被小山似的複習資料壓得透不過一絲氣來,天天被她搞得是頭昏腦脹、不得安生,如今竟還追到咱的家裡,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老趙話鋒一轉直奔主題:“你小子先別窮咋呼,據業內人士透露:你們班裡最近考試了一次英語,不知你小子考的如何?”
“你聽誰說的?”
“你管老子聽誰說的幹什麼?我就問你考試過沒有?”
玉虎心下一想: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這件事認下了也是捱打,不認興許還能扛一陣子,就算有吳月在場,只要她拿不出證據,我就來個死不認帳,空口無憑看她且耐我何?主意打定,於是便矢口否認:“根本沒有的事,你可不要雞蛋裡挑骨頭————無中生有、故意找茬呀。”
趙魁擡手照兒子臉上就是一巴掌:“人是目標,不打不招。你小子真是鐵嘴鋼牙、冥頑不化,原打算給你一次認錯的機會,以示老子大人大量、寬大爲懷,誰知爾等執迷不悟、拒不交代,看來你是打算頑抗到底了是不是?”
玉虎有恃無恐:“你讓我招什麼呀?難道沒有的事,你也要把我屈打成招嗎?”
吳月在旁勸道:“魁哥,有話好好說嘛,先不要這樣。”
玉虎心裡話:真是白眼狼戴眼鏡——充什麼好人呀,這消息還不是從你口中走漏出來的嗎?這算什麼?告狀在前,求情於後,先把事情引出來了,再來賣弄你的兩片好嘴,想要讓我感恩戴德嗎?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不過,自己已經把卷子要了回來,量她再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只要不被父親抓到把柄,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趙魁接着又逼問一句:“真的沒有考試過?”
“沒有就是沒有,你再問一百遍,我還是這句話,常言道:捉賊拿髒,捉姦拿雙。你說我們考試過,總也得拿出一點證據來呀,空口無憑何以爲證?你總不能刑訊逼供吧?”
“你小子還敢犟嘴?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手裡拿的是什麼?”老趙說着話把吳月交給自己的那份卷子拍在了玉虎面前。
玉虎一見大呼冤枉:“這張卷子是假的,這根本不是我寫的字,一定是有人以假亂真、栽贓陷害!”
“卷子上有你的名字,這還假的了?鐵證如山、豈容抵賴?”
“如果你那張是假的又當如何?”
“倘若有假,我就輸給你兩塊錢。”
玉虎頭腦一熱,也就不計後果了,只見他用手拍了拍口袋得意忘形地說:“真的在我這兒呢,你那一張定假無疑,你的兩塊錢已是我的囊中之物、非我莫屬。如果你說話算數、還配是個男子漢的話,那就請你兌付現金吧。”這小子也太大意了,到了這會兒,他還想着再贏他爹兩塊錢,如此一來,反而是因小失大、引火燒身。
趙魁步步緊逼:“那就趕緊把你那張真的拿出來吧,有道是:好事不揹人,揹人沒好事。我倒要看看你那張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玉虎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旦事情穿幫,那自己可就慘了:少不了又要被父親好好地‘獎賞’一番,輕則吃一頓拳腳,重則皮開肉綻、屁股開花。心念及此忙又撒個謊道:“他這個……,我把它忘在學校裡了。”
老趙不管三七二十一,二話不說摁住玉虎採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強行搜身,伸手一摸,果然又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張試卷,拿過來一看氣兒更大了:“這回你小子還有什麼說的?你不是說你們沒有考試過嗎?沒考試過那這張卷子你又怎麼解釋?”
“不管怎麼着,反正咱倆剛纔打賭,是你輸了,你什麼也不要說了,先把錢給了我再說吧。”
父親一聽更似火上澆油,劈臉罵道:“呸!你個不知羞恥的東西,虧你也好意思向我要錢,讓我給你兩巴掌吧!”老趙說着話,捋衣挽袖就來揍他。
玉虎嚇得連忙告饒:“大人饒命,兒有下情回稟。”
“回你媽的x吧,老子讓你小子去上學,你是別的本事沒學下,就他孃的學會吃了,在家裡吃饅頭還不夠,每次考試還老吃‘雞蛋’,看來今天我不讓你嚐嚐拳頭的滋味,你就會變成一個十足的飯桶!”說話間趙魁捉住兒子就是一頓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