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一行人的皇城之行可比泗臨城那一場順利多了。
頌安城外城“外”,那都是連綿不斷的村舍農田。衆人於昨晚深夜到此,砸開某家田戶的門。雖然深夜裡聞到護門老狗犬吠聲,這農戶打開柴門時一臉不爽。但見是路過此地的旅人,老鄉們的熱情勁兒卻又上來了。說話時兒化音很重,臉上的笑意很濃。
當雀兒摸出一吊錢時這老鄉也完全不拒絕。人家沒說熱情到無私奉獻,也沒說拿了錢揣兜當白撿。而是又拉起扔在熟睡的老婆替三人煮了兩鍋餃子。
已入深冬,新年不遠,家裡年貨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但說起一個外城農戶隨隨便便能吃起餃子,還是肉餡?這生活水平對襄王境百姓來說不算常見,也能一窺這頌安皇城的富足。
之所以是兩鍋餃子而不是一鍋......七怨的飯量不小。衆所周知,妖精是不挑食的。尤其她徹底煉化了某個粘糊糊的黑藥丸以後渾身幽冥氣充溢,對血食沒了渴望的時候。吃起普通飯菜來,牙口不是一般的好。
有了昨晚這順利的小插曲,幾人進城時正是清晨。
沿外城而入,一路上早點小吃也很有特色。昨天的第二鍋餃子也只讓七怨吃了個半飽兒,於是衆人又尋了早點鋪子展開攻勢。
見七怨這麼個十一二歲娃娃樣的小姑娘胃口如此大,一口氣連吃了六碗被稱作“炒肝”的小吃後又去抓包子,店鋪掌櫃不由滿臉戲謔笑意。
“這挺好個女娃子被你們丫的給餓了多兒天了?”
“中午咱家上滷煮!我只收這娃娃五碗的錢,讓她吃多兒算多兒,管飽吃!要不要賭來瞧瞧?”
炒肝是豬下水和澱粉麪糊做的,滷煮乃是各種下水食材開大會。貌似成了繼火鍋生肉片、生魚片之後七怨最愛的第三種美食。
早點攤兒老闆在笑,張大少爺也笑,雀兒搖了搖頭後低下頭笑。只有七怨瞧着店鋪老闆費力的扯了扯某側嘴角,她也想笑。因爲這三人都清楚,這不是賭來瞧瞧的事兒。如果有興趣,七怨大姐可以一頓飯把這攤位給吃到傾家蕩產。
接連往嘴裡塞了三五個肉包子,還是按個兒賣不按屜賣的那種大個的。七怨舔着嘴角溢出來了油水和湯汁道。
“雀兒,你應該想在這皇城多待些日子吧?以姐姐的眼光來看,你那點兒事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
雀兒表情一僵,自己心裡的打算未曾對任何人說過。七怨的話又是從何說起?不等雀兒繼續說話,張雲已經忍不住追問起來了。無非就是雀兒有什麼打算、想幹什麼?好不好玩一類。
因爲太過巨嬰平日裡沒個正行。張大少爺甚至多少有點紀博明口中“逗比”的意思。男人做事如此,那真是在女人中都很難拿到實在的地位。這話雖然無甚道理,勉強算人類的本能吧。於是張大少爺的問題便被習慣性的無視了。
略微想了想,雀兒估計是七怨從自己身世及一路以來對張雲的態度上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想當着張雲的面把話說的太清楚,於是模棱兩可的點了點頭。
“姐姐我要做的事兒也很多......”七怨的表情慢慢又變得冷淡了起來,嘴角又恢復了標誌性的倒彎拱形。雀兒摸着懷裡厚厚的銀票,心裡愈發有了底氣。“七姐,要不這樣。今兒時間也早,咱別找客棧了。直接盤個院子住上一年半載如何?”
說話間望向張雲,眼神中頗有期待和愧疚神色。
“少爺,幫雀兒一次。咱們晚些回雅樓,行麼......”
雀兒照顧了張雲十年,從始至終未曾辜負雅樓張柳氏一分一毫。今天說出在頌安皇城耽擱一年半載的話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所做的唯一一件對不住雅樓的事兒。畢竟她心裡清楚,張父張閒人已經亡故。張柳氏一個人支撐雅樓必然辛苦至極。盼子心切,十年來必定日日夜夜期待着母子團圓的那一天。
自己嘴裡的一年半載對張柳氏來說乃是一年半載的折磨。對張雲來說,也必然又是額外的一年牽掛。
張雲少見雀兒用這樣的語氣表情跟自己說話,原本想耍耍大少爺威風整蠱對方一二的心思一下就淡了。
對着土窯城方向遙望了一陣兒,或者說就是隨便挑了個方向硬當成土窯城方向發了會兒呆。畢竟張大少爺路癡的很。無論他巨嬰也好,貪玩也罷。張大少爺不是混蛋,他認得自己的媽。而且他很想念母親,非常、非常、非常想念自己的親孃。猶豫良久這才吐出一句話。
“依你!”
“那......我現在就先給母親寫封信道個平安。不提別的,就說我們還要一整年時間。會在明年新年前趕回雅樓,一起過年!”
......
張雲簡單的寫了封家書。雀兒丟下手裡的豆漿油條,急忙尋店鋪以竹筒盛了以後包上麻布,封好蠟。這才又尋了間能聽書看曲兒的茶館兒安排張雲和七怨喝茶等待。獨自一人放下所有事兒先行尋路替張雲寄信。
乾暘大陸這地方在紀博明眼中可謂是落後到了極致。不要說什麼郵局、快遞、閃送......這地方根本不存在任何普通百姓可以使用的郵寄信件方式。
乾暘大陸的百姓要想送個家書之類,要麼是富人家打發僕役專門去做,要麼是找親朋好友或者遊歷商人順路捎信。雖然郊野驛站也有專門的人員和馬匹送信。但那都是專門服務於朝廷和官府的。平凡百姓人家根本沒有機會沾邊兒。
波折半日,總算讓雀兒找出了一條門路。於是她走進了“威安鏢局”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