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勺的……
等到吃完了，上官睿站起來過來，收拾了保溫桶，放到一邊去……
夏明薇看他，他再不看她一眼，又回到沙發上去坐……
半天，他終於是從一邊拿了文件出來，遞過來給她……
夏明薇看一眼，上面白紙黑字，最大的那幾個字那樣鮮明的……
協議書……
夏明薇看上官睿，上官睿避開一點……
上官睿開口說：“我已經簽好了，你簽字就生效。”
說的有些沉重的……很重很重……
夏明薇一頁頁的翻過去，都是財產內容方面的……
他給了她三處房產，還有贍養費，也是天價，每月都支付，最後一頁，是他的簽字……她經受過很多他簽字的文件，認得他的字跡，有些龍飛鳳舞的，最後一筆總是很重……
其實他給她的信用卡，也一直是他再還，他根本不曾在錢方面虧待過她……
夏明薇停了一下，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可是是真的亂了……
上官睿卻是先說：“爸媽都來過了，暫時不會讓他們知道，不是小事，他們受不了。”
夏明薇看上官睿有些疲倦的樣子，上官睿也擡了頭看她，脣動了動，說：“我能爲你做的，就這些了……”停了一下，又說：“醫生說是個女孩子……”
夏明薇眼睛裡一下子流出淚來……
咬了下脣，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一個女孩子，上官睿最想要的……
上官睿別開眼睛，不看她，聲音裡有些難以言喻的痛的感覺，是真的是痛，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痛，聽的連同她都跟着心如同被碾碎的，眼淚不住的不住的落……
上官睿說：“我對這個孩子，有很大的期待……我總想，她要是像你該多好，我一定*着她，捧着到天上去，想到她就會想笑出來，想說是我的孩子，我跟你的，會不會像你一樣的讓人喜歡……”
夏明薇眼淚不住的流下來，低聲：“上官……”
上官睿卻說：“我都累了……”停一下又說：“我以前聽你說，你累了，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樣，累的時候是這樣的……我現在放你走，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我再不綁着你也不管着你……我也累了……”
夏明薇聽着他說，心一下子空下去……
他說要放她走……
夏明薇掙扎着擡頭，看他，低低的聲音：“上官……我……”
上官睿卻是一笑，是真的笑了，她看的清清楚楚，是一個笑容，卻已經是苦澀到了極致，看上去就讓人覺得難過的，脣角上翹的那樣僵硬，好像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樣的表情……
那是上官睿……
夏明薇閉了眼睛，有些呼吸不上來，想要吸氣，可是那麼難，那樣的難……
“明薇，我以爲這個孩子出生，能改變一些什麼……你再鬧，再不心安，再念着李嘉慕，我都想，只要孩子還在，總還有一點希望……”上官睿的聲音低低的：“現在孩子沒了……”
夏明薇有些啜泣起來：“上官，我們還能再有孩子……”
上官睿搖頭：“不了，明薇，這一次我累了……”
夏明薇聽見他說，忍不住的搖頭，眼淚已經模糊了眼睛……
他說他累了……她知道他的辛苦，她的壞脾氣，她的刻意的知道他愛她所以使的那些脾氣……她肆無忌憚的頂撞踩踏他的底線，他只是一味的包容，她依然覺得不夠，只想再往前一點，逼的他後退……
仗着愛情，就能這樣……
上官睿看她的模樣：“明薇，那樣緩的樓梯，你怎麼能摔下去……我知道你倔強，可真的不知道你能做到這樣……現在我放你……”說着就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夏明薇一把抓了他的衣角：“上官，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們還能有孩子……”
卻是第一次，上官睿拂了她的手……
手間一空，有些不可置信的，夏明薇擡頭看他……
上官睿低聲：“已經夠了……夏明薇，如果我還能愛的起你，我不會說的話……可是真的夠了……你現在拉住我，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推開……”
上官睿往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病房的門關上，夏明薇伏在病*上嚎啕大哭……
這是上官睿，他說的就會做到，說是要離開就不會給她再多一點點的空隙，她伸手拉他，他不停留，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給她……她知道的……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他跟別的女人分開，就是徹底的斷絕，在不會見面……
可是有這麼一天，這樣的事情到了她的身上……
都已經忘了吵架的原因，她是想東西想的入神，從樓梯上摔下來，他卻是那樣想她，她解釋了，他眼底的光依然是寂滅的……她知道他是不信了，就算是信，也改變不了任何，如他所說的，他是累了……捨棄了一身的驕傲，那樣的哄着她供着他，她卻是一步步的緊逼，逼到一切終於是沒辦法繼續……
一個女孩子，上官睿最想要的……
等到他說要離開，她才覺得，那些關於報復的，關於李嘉慕的胡亂的想法……
他離開她，也是一樣，沒了她也一樣是能報復李嘉慕，連同那些費心的守着等着都是多餘，不用再哄她，他就有太多太多的心思做別的任何事……
他終於是離開了，從十七歲出現在她人生裡就一直在的人，終於是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連呼吸都痛……
她忽然就覺得，離開他，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損失，離開了最愛她的人，還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這場婚姻裡面，兩個人都傷了，他是真的愛不起她……
夏明薇的哭聲越來越重，幾乎要呼吸不了，哽咽着停不下來……
五年，一個終結，他終於是離開她……
越是哭，腹部就越是痛，可是怎麼都停不下來，痛的臉上冷汗都冒出來，眼底一片悽迷，終於是眼前一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
病房裡面，周圍的東西都換了一次，夏明薇醒過來，看見*邊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都已經是太困了睡過去，又是天亮，她也都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了多久，可是看見沙發上的人，就忍不住的想哭出來……
是樂沫沫……
樂沫沫……
夏明薇側頭定定的看着沙發上樂沫沫的側臉，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沿着臉頰落到枕頭上面去……
樂沫沫還在，還是在……
忍不住深深的吸氣，帶了點抽泣的意味，樂沫沫一下子醒過來，看她醒了，急忙的過來，在她*邊坐下問：“怎麼樣？好點了嗎？你都昏迷兩天了……你知道你的血多難調……”
夏明薇看着樂沫沫，樂沫沫看她，忍不住也掉下眼淚來：“上官睿那個混蛋！混蛋！怎麼能扔下你一個人，怎麼能說跟你，明薇……他那個混蛋……”
夏明薇聽着她說，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樂沫沫的手很溫，還是那樣溫的溫度……
至少還有一樣是沒有變的……
經歷這麼多，只有樂沫沫……還在……
夏明薇又有些想哭……
樂沫沫停一下說：“明薇，李嘉慕說找你，想見你……”
夏明薇擡頭，停了一下搖頭：“不用了，我不想見他……我只想靜一靜。”
樂沫沫點頭：“知道了，不見他……可是明薇，你真的要跟上官學長分開了嗎？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的，爲什麼又弄成這樣……”
夏明薇搖頭：“是他要跟我……”
樂沫沫卻是不信，一點都不相信：“不可能的，明薇，他愛你，他那麼愛你，我們都看得到，*着你*的都快要到骨子裡面去，他連看你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怎麼可能要跟你，明薇，我不信……”
夏明薇聽着樂沫沫說，脣角有笑，可是笑不出……
他原來那樣愛她，她明明知道，卻假裝看不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傷害……
樂沫沫過來抱她：“明薇，先養好身體，別的什麼都不要想了，只有你是最重要的，一切都等你養好身體之後再說……”
夏明薇點點頭……
*****
再也都沒見過上官睿……
等到出院的時候，也是樂沫沫過來接的，馮遠清開車，看上去脾氣也很好的樣子，看見夏明薇也不多問，只打了個招呼，上車，夏明薇還有些回不過神的，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有上官睿的影子……
他是真的不再見她……
馮遠清問一句：“去哪裡？”
夏明薇說了一個地址，樂沫沫說：“不然跟我回家，也不是沒有地方，我們還能在一起，反正他也是常常都不在的。”
說的很輕易的樣子，夏明薇也多少知道一點馮遠清在外面玩的事情，看他們之間的相處，也還算是平和，樂沫沫眼底有些冷淡的了，說這樣的話也不避着馮遠清，馮遠清好似也不怎麼在乎……
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夏明薇搖頭：“不了，我還是回家。”
“回家誰照顧你……你家的那個小護工已經回去了，不在家裡，現在都沒人，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樂沫沫說。
夏明薇看向她……
樂沫沫怎麼會知道這些……
樂沫沫停了一下，發覺自己說漏了，於是說：“是上官學長打給我說的，醫院的錢他付了，賬號也給你，密碼是六個零，你隨時都能取錢用，他說信用卡他也不會停，你也繼續拿着，房產過戶到你名下，他都已經搬走了，你在醫院裡我怕影響你病情，就沒說……”
夏明薇點點頭……
他都已經搬走了……
是一點交集都不想再有了是嗎……連同這些事都打給的是樂沫沫，沒有告訴她……
夏明薇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還是跟他一樣的情侶款的，來電顯示上他的號碼還是老公大人……是他設置的，她覺得怪，他還是堅持要這樣……
一眨眼的時間……
一切都不一樣……
車子開到夏明薇家的樓下，說實在的，也沒有什麼東西要拎上去，樂沫沫說要送她，她想了一下還是算了，自己上樓。
只有一個小袋子，她都拎得動的……樂沫沫執意要送她上去，馮遠清一手拉了樂沫沫，夏明薇看一眼馮遠清，樂沫沫有些嫌棄的撇開他的手，馮遠清只是停了一下，就不在碰樂沫沫……
夏明薇和馮遠清的目光碰到，馮遠清看別處，夏明薇看樂沫沫，過來抱了她，低聲：“沫沫，你回去吧，我真的能一個人上樓，很近的……”說完又轉眼看馮遠清：“謝謝你送我……沫沫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
馮遠清點頭：“我知道。”
看着樂沫沫和馮遠清離開，夏明薇才上樓去，樓下的管家臉上看不出一點異樣，還是跟她打招呼，給她門卡，也沒多解釋。
夏明薇接過來，上樓去，開了房門……
房間裡還是一樣的空曠安靜，好像是個示範間而不是真的房子那樣，是真的空曠，不算是太大的客廳，裡面只有茶几和沙發，在沒有別的東西，牆上有電視，夏明薇過去，一切都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鞋架上面，上官睿的鞋子都已經不見……
夏明薇上樓去，走到主臥，開門進去，*單還是她走的時候鋪的那*，深深的紫色的，看着好像一模一樣沒有變化，又去開了衣櫃……
左邊是他的，其實衣服比她還要多，襯衫就這麼一排的擺過去，一件也沒動，不知道是他覺的不需要，還是來打掃的人沒聽懂他的吩咐，收拾了所有明面上面的東西，漏了這一排襯衣……
看着他的襯衫，一排排的，有些疲倦的累……
伸手拿了一件出來，是她跟他一起去買的，他當時問她說，是要藍色條紋還是棕色條紋的，她只記得自己有些不耐煩的陪他，隨口說了藍色，後來他就買了兩件一起，夏明薇拿出來看這兩件，其實的確是棕色好看些，她都是敷衍，他買回了藍色的，也一直沒有穿過……
藍色的襯衫的衣領上面，彆着一個小發卡，是她的，一個桃心的小熊，小小的就在領口上面，別在上面，是粉色，看上去怎麼都不搭，可是好像是小熊的頭靠着襯衫，很親近的模樣……
不知道是他什麼時候別上去的……
夏明薇伸手撫過髮卡，還以爲都丟了，根本沒多在乎的……卻原來是在這裡……
夏明薇緩緩的去*邊坐下，蜷縮起來，好像一個嬰孩那樣，可還是不夠，覺得還是不夠，伸手抱過枕頭，緊緊的抱住，纔不會讓自己覺得空，緊緊的抱住，緊緊緊緊的……
四周都是那樣的靜，一點都聽不到聲響，隱隱約約的聽見好像是鐘錶的秒針的聲音……
好像是一切都越來越遠……遠的好像都是夢境，全部都是……
夢裡面，有上官睿的模樣，他從校園裡面走過去，一路上能分花拂柳而過，是他當年冰冷的模樣，看她一眼也都是好像俯瞰塵埃……她仰望着，只覺得那樣遠那樣遠……
支離破碎……
沉沉的睡過去……
夢裡有校園，有荷蘭清甜的風，鬱金香，風車，他帶她去瑞士滑雪，在童話一樣的房子裡面，夜裡到外面看，看見滿天的星子閃爍的迷人……
世界太大，太大太大……
她太小……揮霍了他的愛情，現如今，一無所有……
*****
再醒過來，卻是餓了，餓的飢腸轆轆，起身下樓去開燈，看見客廳牆上的表已經是晚上七點，睡的太久也太沉，竟然到了這個鐘點……
夏明薇過去拿了錢包，下樓，樓下的管家問：“要叫車嗎？”
夏明薇搖頭，自己走出去……
有些遠的，晚風徐徐，帶着些涼意，畢竟是入了秋，到了晚上還是有些冷，夏明薇抱了抱肩膀出去，沿着路走，小區門口有個咖啡廳，有簡餐，她記得的，只是平常都不是走着過去，不知道竟然這樣遠，走了十分鐘，還沒看見門口的影子……
夏明薇想，就算是她用上官睿的卡刷一輛車，他都是根本不會在乎，甚至不知道的吧？
以前的時候，都是她這個秘書在處理這些，他對積分和打折還有送機票之類的根本沒興趣，她那時候樂呵呵的刷他的積分，他看見，也不過是輕斥她一句，說她小家子氣……現在大概有別的人負責這些……反正橫豎不會打擾到他……
這樣一邊想着，離咖啡廳倒是更近，進門去，要了份肉醬意大利麪，又要了一杯牛奶，已經都習慣了的，習慣不喝咖啡喝牛奶就夠了……意大利麪上來，肉醬上面焗着奶酪，夏明薇看着想，好像是有點小資的了，晚飯吃這樣一頓……最初跟他去荷蘭的時候，什麼都吃不慣，開始還新鮮，後來就是折磨……
他半夜帶着她去唐人街吃東西……
其實味道還是不對，那邊的動物宰殺是安樂的，不放血，肉裡面總覺得是腥氣……就算換了別的做法也都一樣……
想想，她還真的是很麻煩……
也不知道上官睿那時候怎麼忍得下她……想着想着，又有些小事從腦海裡跳出來，就越是想笑，一個人自己樂呵呵的笑，一邊笑一邊吃，等到回過神來，忽然就覺得心涼……
原來都已經過去，再也不回來……
他大概在他的家裡，或者是別的什麼宅子裡，他有好幾處房產，她其實也都知道的七七八八，畢竟經手過，可是不知道近年還有沒有添，更不知道那狡兔三窟裡他是去了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