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帝知曉蘇錦瑟在他招兵期間招收侍衛,而他招收的兵馬則有半數是被蘇錦瑟挑剩下來的,所以聽到這個消息生了好大一通氣。
承乾帝生氣這把火氣燒到了早朝上,首當其衝的是兵部,兵部官員貪污下撥的徵兵款項,給了蘇錦瑟這個空子鑽,導致皇帝的兵只能撿北辰王府剩下的壯丁來用,而蘇錦軒隔日將這事上奏,又得壓着脾氣表彰蘇錦軒一番,承乾帝是憋出了內傷。
這本是一起兵部貪污事件,由於官員相互推卸責任牽扯出數不清的弊端來。兵部那些小官職屬於未經朝廷任命,未上報皇上的雜官,因爲牽扯出了吏部擅自販賣官職,吏部侍郎齊國豫,吏部下士楊忠等十三人盡數入獄等待斬首,所販賣官職全部回收朝廷,買官者全部受到刑部懲處,輕則關押數日,重則一百大板。
而這一打下去又出事了,買官基本屬於官員親戚,免不了官員從中周旋,這一打又牽扯出三、四員大臣進了牢房。
這還不算,承乾帝調查發現這些人各個身上藏着事,牽扯出的人就更多了。朝廷的棟樑不能一夕間毀掉換上新人,所以事情承乾帝心知肚明卻沒有繼續往深處查處,但這一次就殺了十七人,各個身有要務,氣得承乾帝那副身子因氣虛而臥病在龍榻上躺了兩三天。
這時蘇譽崛起的大好時機,在承乾帝臥病期間,蘇譽一肩扛下百官所有上報政事,包括這次斬殺近二十名官員的處理與填補官員的調動,除此之外還在承乾帝牀前盡孝心,朝政與孝心兩不耽誤。
自古帝王多疑,承乾帝自然不會相信蘇譽這般做僅僅單純的是爲了盡孝,還躺在龍榻上便派了新提攜的護龍衛統領賈子坤去調查,但一查蘇譽調動的幾個人皆是以才爲重,只有兩三個是太子一派的人,所擔職位也是合乎常理,看不出異樣,所以承乾帝沒有辦法對蘇譽發作。
這找是南初洵給蘇譽提的意見,不必着急將自己的人調到朝政要務上,關鍵在於把別人棋子撤走,將別人的計劃擾亂,然後再鞏固自己的計劃,而且這樣不會引起承乾帝疑心,也不會讓對手大勢打壓。
蘇錦瑟只想到前面一點不要操之過急,卻沒想到還有這麼損人不利己的陰招,且這一招不僅陰了蘇磊,還陰了一把朝中那些老狐狸,讓他們不敢胡作非爲,還借勢暗點蘇譽乃不動聲色的巧計之才,簡直是一舉四得。
南初洵那個陰謀者這一招用得太妙了!
“你心情看起來不錯。”南初洵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蘇錦瑟右手邊的位置,難得聽他口氣沒有陰陽怪氣,反倒是有些爽朗。
“當然。”蘇錦瑟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戲臺上唱戲的旦角坦誠染成,嘴角好看的揚起,豔豔紅脣一美人怕也不過如此。
她何止是心情不錯,簡直是很好,否則怎麼會有心思來聽戲呢?
想她不過外出探探招兵勢頭,不小心扔了個火點燎原了整個朝野
,不費吹飛之力的又給承乾帝添堵了。一想到承乾帝臥牀三日的病態,以及在他病間三日裡她計劃進展了一大步,如此想想蘇錦瑟就能夜夜美夢到天明。
“無心插柳柳成蔭,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了。”南初洵靠在椅子上,也學着蘇錦瑟欣賞起檯面上的戲曲來,卻如何都看不進眼,一羣無病呻吟的調子令人煩躁而已,真不知蘇錦瑟怎能接連三日,日日來這看戲,一看半天。
“確實,便是給承乾帝交代我僅僅是出門散心,他也不會相信我什麼都沒做。”蘇錦瑟應和着說道。
此時戲曲唱到祝英臺套嫁給馬文才的場景,臺上旦角在落淚,一腔深情無法情愫給良人,哭哭啼啼,悽悽慘慘。臺下掌聲四起,連聲爲旦角的唱功叫好,甚至有扔賞錢的,可謂是臺上臺上隔一世,彷彿臺上纔是人生,臺下是戲。
“聽說你招了一批不尋常的侍衛?”南初洵繼續皺眉盯着臺上唱戲的看,仿若隨口一問。
蘇錦瑟點點頭,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潤潤脣,倒是沒有出聲回答,彷彿是看戲入迷了而沒聽見南初洵的問題。
不尋常,倒是有點。
那日在街上鬧事的八人全部過關,蘇錦瑟按照答應的那般將那八人全部留在了王府。
後來據綠屏回報,這八人武功底子不俗,隱隱高於普通侍衛,且故意不顯山露水,進入王府恐怕有其他意圖。
蘇錦瑟讓綠屏在暗處盯着這些人,看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但那羣人就跟尋常侍衛一樣,同吃同住,既不與王府侍衛有深交的打算,也沒有與外界有任何聯繫的異動,彷彿真把自己當做了王府侍衛。
要說起來,與這臺上戲子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臺上戲卻不如臺下戲來得危險。
此時戲曲已經到了化蝶時,臺下不少人跟着落淚了,蘇錦瑟倒是看得起勁,頗爲悠閒的品着茶,吃着糕點裹腹,美眸裡見不到一絲半縷的悲傷,清澈得彷彿一汪清泉,真不知道她看戲看的是什麼東西。
戲曲終了,旦角緩緩退下,舞臺上一空。
戲園子裡的看客門也有幾人退場,蘇錦瑟端坐在最前排的位置,沒有動作,繼續等待下一齣戲的上演,顯然是打算在戲園子裡待個大半日了。
“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南初洵見蘇錦瑟還未打算離開,再次出聲。
“門在那裡,不愛看走就是了。”蘇錦瑟指指戲園子的大門,一點不客氣的讓南初洵離開。
這個戲班子是近日纔來到京城的,大抵也是知曉過不久是皇帝的壽辰,所以進京來一覽美名,指不定被哪家的人看中能領着他們進皇宮去賺些銀錢。不過據說這戲班子很有名聲,蘇錦瑟平日裡不愛聽戲,一坐就是許久,她很不耐煩,所以對此並不熟悉。
這幾日聽來,戲班子裡的旦角確實有些能耐,每每蘇錦瑟聽戲時,戲園子裡滿堂皆客,不留餘座,可見這
個戲班子有點實力。
“戲班魚龍混雜祝賀最好別請她們。”南初洵擔心蘇錦瑟一時入迷,而將這戲班子請到皇宮給承乾帝祝壽了,這纔出聲提醒蘇錦瑟。
“我沒這個打算。”蘇錦瑟未曾想過要請戲班子到宮裡給承乾帝祝壽,就如南初洵所說,戲班子魚龍混雜,畫上濃妝更是難以分辨,混入敵人都不自知,這樣危險的舉動她並不考慮。“平日裡總在算計着別人,看看戲聽聽別人的人生也不錯,我就閒得慌。”
“不過,我母親倒是喜歡聽戲,我便來瞧瞧這戲班子的情況,真能讓人安心的話,待他們離京之前,請到府內唱上幾曲,也讓我母親高興高興。“蘇錦瑟說話隱晦,深知這種場合各種身份都有,說出來的話避開會暴露身份的字眼。
聞言,南初洵有眼中閃過精光,本來還興致缺缺的神情,這會理理衣襟,立馬打起精神來。
蘇錦瑟微微偏頭看向突然轉變的南初洵,眼眸中還浮現出好奇,隨即好似想到什麼,又將視線轉了回去,眼中浮現出思考來。
這時戲園子裡又重新響起聲樂,幾聲後唱戲的旦角邁着小碎步,一步三扭的出場。
蘇錦瑟這會看得有些心不在焉起來,臺下有不少男子開始叫囂,說要讓若水姑娘唱,情緒激動的站起來爬到了桌子上開始鬧事,但臺上的角兒絲毫不受影響,該唱還是唱,該哭還是哭,氣氛更加微妙了。
若水姑娘是這戲班子的名角兒,扮誰像誰,聲音清亮婉轉,來戲班子的多半是衝着這位若水姑娘來的。
但這若水有些清傲,任這些公子哥們砸多少錢,連面都不讓見,且還每日只唱一曲。
蘇錦瑟這三日裡也就聽過若水唱了三場,且每場戲都不同。
“這若水姑娘是何許人?”南初洵湊近蘇錦瑟耳邊低聲詢問。
“煙色戲班的花旦,大抵還是個美人。”蘇錦瑟也沒見過這位若水姑娘,但被這麼多男子追捧,想來是個美人無疑了。突然,蘇錦瑟眼眸一轉,眉眼帶笑的說道:“我正愁想不到如何答謝王爺對我們的幫助,此番能聽王爺打聽一人實屬難得,王爺若是有意,不如我替你尋來送到洵王府如何?”
蘇錦瑟沒在說戲言,南初洵倘若真有意了,便是那若水姑娘傲骨難丟,她也會想法子將人給南初洵弄到手。
南初洵不作答,深邃的眼眸炙熱的盯着蘇錦瑟那張一絲不苟的面容。
兩人僵持良久,臺上戲唱得聲聲悲慼,臺下兩人卻無動於衷。
“蘇錦瑟,你還有心嗎?”南初洵眸色一暗,沉聲問道。
“我且不自知。”蘇錦瑟笑意盈盈的作答,清澈的眸光下深藏着不可見的恨意在其中。
蘇錦瑟有足夠的覺悟了,踏上報仇的道路,便不再兒女情長。
當然虛以委蛇,逢場作戲,南初洵若想她如此對待他,她何嘗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