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書不答話,給花生送了個糖炒栗子,然後便直接關上了房門,留花生在門外委屈一會兒便走開了。
而棗兒在院門外看着這一幕,不禁捧腹低笑起來。
“哈哈哈。”顧以畫用手帕捂嘴低低笑着,這次她可不敢明目張膽了,但聽到門外的動靜還有看到知書氣呼呼的表情便更加樂了,笑得身體都有些癱軟了。
知書對顧以畫嗔怪似的噘嘴低聲道:“畫具來了,過來,我教你畫畫。”
顧以畫不笑了,低着頭一步變兩步,兩步變三步的磨磨蹭蹭到知書身邊。
知書也不理會她,抽空整理好畫具,隨後笑了一聲,語調微微上揚,恐嚇顧以畫道:“你再磨磨蹭蹭,我便告訴老爺去咯,這可是大夫人吩咐的。喲。”
顧以畫反駁道:“你騙人。”
知書邊磨墨邊恐嚇道:“大夫人中午離席了吧,你可是知的,我在大夫人眼中可謂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丫鬟了,再說再不濟,你明天不交畫給先生,就算我不說,那糟老頭先生,聽小姐說可是脾氣不好的很吶。”
顧以畫聞之色變,她很不情願的拿過知書遞給她的毛筆,在宣紙上想着知書畫的梅花。
知書知繡花的人臨摹能力都還算可以的,但畫畫所畫內容的細節切忌切忌是不可重複的,所以見顧以畫沾墨想下筆的時候便喚住了她。問道:“等會兒,小姐你想畫什麼?”
顧以畫答道:“畫,畫你上次賣出去的那幅梅花。”
知書搖頭奪過顧以畫手中的筆,看了一眼因爲長時間未下筆而落在宣紙上的墨汁,又看了顧以畫一眼,顧以畫以爲紙毀了,便想抽出丟掉,卻被知書制止,拿到一處放到一邊。
知書重新沾墨,提筆在宣紙上一邊作畫一邊道:“學畫,需切記切記所畫之物可相同但細節不可相同之處。”
顧以畫不發一言。
知書道:“今便教你畫山,雪中之山。”
宣紙很大一張,用一方鎮紙之玉來鎮住宣紙上面偏中部分。
知書筆下的山成型,只不過幾息時間,她道:“畫山,山的偏鋒走動不可順只可逆。這爲皴法,你看這山是不是很像深冬寒冷時,手腳起的那些白皮呢?”
顧以畫細細打量了下,發現確實像,於是便點頭道:“是相像得緊。”
知書又把筆遞給顧以畫,道:“你來試試。”
顧以畫接過筆,正還想細細打量一下,卻被知書手疾眼快的抽走了她剛纔所畫的畫,嚴厲的正色道:“自己想象,畫自己的山。”
顧以畫委屈,但腦海裡還是不自主的浮現着知書所畫的山,她看了一眼白紙,又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沾墨,畫出了與知書所畫的一樣的山。
知書扶額,把宣紙揉成一團,給扔到了地上,她道:“想象着你所想要的山,來,再試一次?”
得到的卻是相同的結果。
知書真的快要崩潰了。
這樣一折騰,就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得了知書可以放赦的指令,顧以畫揉了揉痠軟的手腕,抱怨道:“知書,手好酸。還有眼前看山都是帶重影的,好暈啊。”
知書看了顧以畫一眼,嗔怪道:“還說,同一座山被你畫得還剩那張最開始滴落墨水的紙張了。”
“叩叩叩”
“小姐,知書姐姐,你們的晚膳,請出來拿一下。”
正在兩人交談時,門外傳來了一道小丫鬟的聲音。知書應了一聲,開門,發現是慧兒,便鬆了口氣道:“謝謝了。”
“知書姐姐不必客氣,慧兒先告退了。”
顧以畫看着知書佈菜,欣喜道:“啊,終於可以吃飯咯。”
第二日中午,知書和顧以畫正在案桌邊站着。
知書道:“遠處有座山,蜿蜒而磅礴;山上有棵樹,秋凍而蕭瑟;樹下有座茅草屋,八月風怒號,茅飛灑溪郊;風定雲墨色,漠漠向昏黑;如雨亂麻未斷絕,定教小溪成河海。”
知書作畫的速度極快,基本說出一句,宣紙上便出現一處景象,短短几十息的時間,畫便作好了。
一幅畫,畫裡有山有水,卻不像平時的風和日麗,但並不是平時所欣賞的景象,這幅畫像是飽含了人間疾苦,茅草屋周圍並無人煙,雨點滴滴,像是一道景色,但屋門前卻又有一道衣角踏進時像被風吹在後面而遺落屋外,隱晦的手法更爲這幅畫增添了窮苦的意境。而被顧以畫滴落在宣紙上的墨團,成爲了烏雲集聚最多之處,化腐朽爲神奇讓顧以畫看的大呼驚奇。
顧以畫惋惜道:“知書畫的畫當真神奇,可這幅畫等下當真要給那糟老頭子嗎?”
知書拿起宣紙,順風揚了下,隨後嗔怪道:“你又畫不會,我不給這幅畫他那你怎麼交差啊?”
顧以畫戀戀不捨的看着知書的畫,不答話了。
畫房內,顧以畫帶着知書揹着畫到了畫房裡,而那位畫師先生已然等候多時了,顧以畫把畫從畫筒中抽出來,恭敬地遞給畫師張立,道:“先生,這是小女子作的畫,請點評。”
畫師張立坐在先生專做的位置上,看了下窗外,看了一眼顧以畫,又看了眼知書,時辰對了也就不說什麼了,於是便接過畫,抱着下了筆只畫幾筆就成了,不要求這大小姐能真的畫出物來的心態,展開了卷着的宣紙,卻差點捧不住,自己從椅子上摔落在地。
顧以畫見糟老頭子的樣子,不禁低笑了一聲,和知書對視一眼,眼裡滿是笑意,知書無奈的搖搖頭。
畫師張立再次細細打量了下畫,又看了眼顧以畫,看了眼畫,又看了眼顧以畫,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聲音顫抖着,張立問道:“這,這真是你畫的?並未去尋其他人?”
“未曾尋他人。”顧以畫答道,她沒有回答張立的第一個問題,顧以畫心想,她並不想知書誤會自己貪心,所以張立問的第二個問題,知書也不算是其他人了,她便回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便這樣誤導一下吧。
張立的臉驀地紅了,卻是看也不看兩人了,手裡小心的握着畫,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顧青便喚了顧以畫去了側廳。
顧以畫一進門,到了顧青不遠處便行禮道:“女兒給爹爹請安。”
顧青手中握着畫卷,打量了下顧以畫,又看了一眼畫,這樣如此交換了兩次,顧青來開口沉聲道:“起身吧。”
顧以畫疑惑道:“爹爹喚女兒來,所爲何事?”
顧青質問道:“方纔畫師來向我辭行,說勝任不了你的先生,並給了我一幅畫,便是這幅,你去哪兒得來的?”
顧以畫鬆了口氣,心卻砰砰砰的只跳,但面上她還是笑道:“姨娘擅畫,女兒自幼就得姨娘教授畫技,今天這幅,自是信手拈來。”
顧青不悅道:“那你如何不說?”
顧以畫佯裝訝然道:“咦?幾乎府上的夫人姐妹們,還有丫鬟都知的呀,爹爹不知嗎?”
顧青的臉色被顧以畫這樣反問顯得有些鐵青,剛想呵斥顧以畫的欺瞞,隨後臉色卻是黑了。
二夫人擅畫,四兒爲二夫人所出,小時候定是受她母親薰陶,可自己卻是關心朝堂漠視了她們,於情於理都是自己不對。
思及此處,顧青抱着要補償還有炫耀的心思對顧以畫開門見山的開口道:“四兒啊,這畫兒啊,還是需拿去裱框,掛在正廳中央,宴請些人來欣賞,你看如何?”
顧以畫此事可拿不定主意,這畢竟是知書所作的畫,自己
於是她回道:“父親還是等女兒考慮些許時辰再道吧,還請父親先把此畫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