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時姨娘安置好。蔣氏便帶着人沖沖忙忙趕來。一聽時姨娘流血不止,又急又怕,這邊叫着把郎中跟接生婆請來,那邊又是要趕丫頭。
接生婆跟郎中是早就請好的,不過是片刻就被請來了。接生婆跟郎中都是上了年紀的,一路跑過來還沒來得及歇口氣,便要給蔣氏行禮。
蔣氏擺着手:“進去,看大人。去看看!”
郎中跟接生婆才擡腳往裡間去,又被蔣氏叫住了,他們只得再次回來,躬身來到蔣氏的身邊。蔣氏沒有立馬開口,思量的片刻,緩緩的開了口。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是說給他們聽一般:“英國公在外頭,且已過而立之年,尚沒有子嗣。一切當以英國公的血脈爲重。”說着,蔣氏的雙眼突然冒出精光,瞧得郎中跟接生婆有些晃眼。
他們對望了一眼,立即點頭應下。這話說的還不明白麼?大人跟孩子之間只能抱孩子,而且一定是要抱孩子的。
蔣氏頹然地擺了手,坐在榻上。閉眼默唸起**。她不求多,只求這個男嬰平安降生。
郎中跟接生婆走了進去。聽了丫頭的說辭後,更是百轉長肚。這裡頭的事情啊!
於陽被妞兒拉到一處屋子,板臉看着兩個丫頭,喝命:“出去!”
兩個丫頭一眼不發,立馬跑了出去。
妞兒立馬關上門,拉住於陽的手:“陽妮子,剩下的該怎麼辦?難道真的是因爲我克着了時姨娘,所以纔出事?我每次來,時姨娘不是見紅就是肚子疼,這次還出了這種事。你說是不是?”
於陽也覺得邪門的很。難道真的是趙天師說的那樣,屬蛇的會克着時姨娘?這種東西真的該信麼?如果這麼說的話,那麼……
於陽握住妞兒的手,安撫着她:“沒事的。你忘記了?我是屬羊的,是六月初三生的。趙天師說過,這一天生的是時姨娘的護星,你放心,我在這一定沒事的。”
妞兒勉強的笑了,話是這麼說,可是,她真的怕,真的怕:“你能克住我麼?我是屬蛇的……”
“咚。”
門外突然傳來響聲。
於陽立馬奔了出去,開了門,往前面瞧去,一個人影正好晃過。湖藍色的比甲,粉色的裙子。這是留給於陽最後的一眼。
“是誰?”妞兒跟了出去,她的反應沒有於陽那麼快。什麼也沒瞧見。
於陽搖搖頭:“只瞧到背影。”她抿口道,“走,咱們到前面去,我看見了那人的衣裳。湖藍色的比甲,粉色的裙子。”
妞兒立馬道:“我知道是誰了!”
“誰!”
妞兒雙眼露着兇狠,口裡冒着冷氣,讓於陽覺得冷的出奇:“還能有誰?木香。她今兒穿的就是這一身衣裳。”
木香!
是她!她應該是聽到她們的談話了,知道妞兒是屬蛇的,而且方纔的事本來就跟妞兒有聯繫,如果蔣氏等會追究起來,妞兒必死無疑了。
妞兒突然就往外走。
於陽連忙拉住她:“你要做什麼去?”
妞兒決然地道:“當然是跟太太說,是木香撞到時姨娘身上的。大家都看到的!她是賴不掉的。陽妮子,你別攔着我,先下手爲強。省得要她在太太面前說,還不曉得會說什麼。”
於陽搖着頭,只是不叫妞兒去:“你別急,聽我說……”
“陽妮子!”妞兒急得直跺腳,陽妮子就不曉得事態的嚴峻麼?這可不是一般的事,這有個好歹,她們兩個命都換不過來,不推給木香。她們怎麼活,“再晚,太太就知道了!”
於陽斷然道:“那就讓太太知道!”
“陽妮子!”妞兒急得沒有法子了。陽妮子怎麼說的那麼輕鬆,難道事情不關係到她,她就不急麼?妞兒道:“就是讓太太知道,也該是我去說。再說也不能讓太太知道我是屬蛇的。”
於陽拉住妞兒:“只要你不去,就算木香說你是屬蛇的,太太也不會相信。”
妞兒看着異常鎮靜地於陽異常詫異:“只要我不去?”
“是。”於陽點着頭,“看到方纔事的人多的去,大家最後看到的是木香壓在時姨娘身上的。爲什麼你要去?你叫不怕讓太太覺得你……”
於陽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有提起蔣氏,妞兒目前就是怕從蔣氏身邊趕走,所以這一招最能讓她靜下來。
妞兒腦子轉的並不慢,她只是想讓自己迅速脫身,所以沒有於陽想的全,當於陽提點了一二後,她立即明白了。是啊,最後壓在時姨娘身上的是木香,而自己……後來的那場動亂,是妞兒跟她把時姨娘安排好的,她們是做了好事的,相比而言,愣在那的木香反而是罪魁禍首。
妞兒興奮的道:“還好,我沒撞到時姨娘的身上。也不曉得是怎麼了?感覺有股力把我推了出去!陽妮子,是不是老天在保佑我?趙天師說不定說的是對的,我說不定也是有些福的?”妞兒想着想着,突然覺得什麼時候是該讓趙天師爲自己算個命,可是不能讓趙天師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這該怎麼辦?
於陽只是微微一笑。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有股力量。那是她把妞兒推了出去的。即使妞兒被撞傷在哪裡也比壓在時姨娘身上要好。
“可是要怎麼做?可是木香,我該怎麼……”妞兒不知道要怎麼辦木香,她要木香不能把她的秘密說出來。
“只要木槿就好。你只要告訴木槿,木香在太太跟前說了她在二門上頭……木槿自然會替你料理。”於陽交待着妞兒。木槿的手段跟勢力是妞兒達不到的,只有木槿,只有藉助她的力量,纔可能達到自己的目標。
那邊早就鬧得不可開交。羊水早就破了,卻半天沒有動靜,時姨娘的身子本來就弱,叫了幾聲便叫不出來了,再看時,已經昏厥過去。
她靜靜地躺在大炕上,臉色十分蒼白,連嘴脣也全無血色,肚子高高的聳着。
隨着太醫手裡銀針的捻動,她的眼皮開始跳動着,可是卻睜不開眼睛。這是太醫院的太醫,特地拿了張瑛的帖子去請來的。
郎中已經成了他的徒弟,在旁邊遞針送藥的。他注視着太醫的手法,十分的專注,完全忘記了時姨娘的兇險。
接生婆走到太醫的跟前,悄悄地道:“金太醫,要不要用藥?”
金太醫瞧了瞧時姨娘的樣子。遙遙頭,再試試。雖然英國公夫人要求抱孩子,可是救人就是他的本責,但凡有一分可能,就不能輕言放棄。
也許是金太醫的誠心到了,時姨娘漸漸的舒醒過來,她睜眼的那一刻,圍在身邊的步月立馬叫出聲來:“姨奶奶,姨奶奶……”
大小丫頭就要往這裡擠,卻被金太醫攔住了:“不礙事的都走開。蔘湯,蔘湯端過來。”接着又指揮着下針。讓接生婆繼續。
早就有伶俐地搖頭出去報給守在外面的蔣氏。外面候着許多人,所有的姬妾通房,有些臉面的僕婦,還有那平日交好的一些本家****。一時間有唸佛地,也有撇嘴的,還有那擔憂的。蔣氏卻是沒睜眼,依舊念着佛。只要孩子沒平安生下來,什麼都是假話。
蔘湯,保命丸一點點的灌進去,時姨娘又有了力氣,她掙扎着,努力着,嘶喊着……
時姨娘終於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她又昏厥了過去。
金太醫都沒有辦法了,都要下最後的狠藥了。這時候蔣氏都不曉得該怎麼辦。她是不想時姨娘活,可是她就是死,也要把孩子生下來纔是,沒有孩子……蔣氏愣了。
守在外頭的九老太太突然站了起來:“阿彌陀佛,叫人進去念經。求菩薩保佑。”她又對蔣氏道,“你吃了這麼久的齋,許了那麼大的願就是佛祖都憐憫你。那個趙天師不是說,屬羊的能護住麼?把屬羊的都叫進來,就在這唸經。”
蔣氏這纔想了起來,忙讓人把時姨娘的丫頭都叫了進來,讓她們對在碧紗窗內跪着唸經。而這裡,她也念起經來,卻是念出聲,她覺得只有念出聲,她才能感到平靜。
皮姨娘突然站了起來:“太太,我去。”她喚了清蓮:“把陽妮子叫來,讓她跟我進去。”
於陽跟着皮姨娘進了產房。裡面一片血腥,那味道令人反胃。
一見到有女眷進來,金太醫跟郎中忙低下了頭。
皮姨娘卻不以爲:“你們救人要緊,不用在意。”
金太醫見皮姨娘是個白髮的****,便不在意那麼多。
皮姨娘坐到了時姨娘的牀邊的小凳上,俯下身子,輕輕地道:“你若是想這麼走你就去吧!”
時姨娘突然動了動眼皮。漸漸地睜開了眼睛。
金太醫驚奇地瞧了皮姨娘一眼,卻沒說話,這個****說了什麼?
時姨娘嘴脣嚅動了一下,似乎是有話要說,卻又說不出來。
皮姨娘繼續道:“你隨了她的心,隨了她的意,她不曉得怎麼高興呢!你只管去吧,孩子自然有太太照顧着。”皮姨娘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大,屋外都能聽見。
時姨娘身子微微一動,吐出一口氣來,突然又來了力氣。
二月二十七日午夜,英國公長子平安誕生。
屋裡一片歡慶。
蔣氏這個時候纔有功夫理會先前的事,自然有人告訴她,蔣氏皺了眉頭:“把她們都帶到我院子去!我待會再料理!”
蔣氏說着,看着由奶媽子抱着的男嬰,笑眯眯地。她終於得到一個健康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