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於陽被轟隆隆地雷聲驚醒。伏在枕上聽着窗外一陣比一陣緊的雷聲,她不由地縮了縮身子,今夜的雷炸得真響。不一會兒,只聽得嘩地一聲,大雨瞬間砸向在了地面。雨聲越來越急。
“你怕雷?”穆時風輕輕地拍着於陽的肩頭,示意她不用怕。
他的手放在自己赤luo的肩頭上,溫熱的掌心貼着她的肌膚。昨夜的一點一滴都襲上心頭,一想到昨夜繾綣,她不禁紅了臉。
並不是像常人說的那樣,一切都由對方掌控,只要他動便好,她只要躺在那便好。他要求她也要有所作爲,要去配合她。
他已經成了她的夫婿了。
身邊就是他的身體,周圍充斥着他的氣味,他們已經融爲了一體。
於陽羞赧地轉了身子,不打算去看她。
“怎麼了?”穆時風跟着也轉了身子,手攬住了她的腰肢,手掌就停留在她小腹上徐徐的繞着圈,最後停留在遠處,遲疑的問道,“還疼?”
於陽頓時漲紅了臉,將臉埋入了枕頭,搖頭不說話。
穆時風輕笑的支起身子,看着她,笑着掰過她的身子,令她與自己對視。他那在黑夜中顯得幽深暗黑的雙眸令於陽不禁出神。
穆時風很是滿意於陽這個樣子,在她的嘴脣上輕輕地啄了一下,笑着離開,替她掩了被子,再躺下:“再睡一會兒吧。”昨天經歷了那麼多,她怎麼可能不累,早起後,又會有許多事,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於陽點了點頭,換了個姿勢,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可是,她卻睡不着了,因爲有了他在身邊,她不敢亂動,生怕自己細微的動靜吵的他不能睡。於陽只能靜靜地躺着,對着帳頂發呆。
穆時風感覺於陽的氣息不穩,用手把她往懷中擁,又與她對視:“怎麼睡不着?可是在擔心早上的事?”
於陽沒應他。
穆時風輕聲道:“雖然事情一大堆,煩心的事也有,不過也就是一會兒的事。你多經歷幾次也就是適應了,多了,便曉得,那不過是一些排場,沒什麼講究。”
聽着穆時風說的有那麼一點點的困難,於陽瞪大了雙眼看着他,什麼情況,聽他這麼說好像很麻煩一般。不是說穆時風的父母都故去了麼?家裡除了一位姑母外,再也沒有旁的親屬,她甚至不用早起做什麼早飯。
穆時風擁着於陽,下頜抵在於陽的發頂,輕聲道:“姑母那裡,你不需要過去的。只要約束好身邊的人便好。姑母那裡,她要做什麼都隨她,她若是尋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
於陽不明白穆時風怎麼說了這樣的話,韓氏是他唯一的親人,對待親人的態度就是這樣。他並不希望自己同韓氏有什麼來往,他對韓氏還有另一種情感,好像是要擺脫一般。
穆時風輕聲道:“一開始你肯定不習慣,但是,爲了我……爲了這個家,你可以支持下來麼?”穆時風炯炯有神的目光讓於陽不禁地顫了身子,現在越說越嚴重了。好像,若是自己支撐不下來,這個家就有可能散架一般。
他環着自己的手越來越緊,緊到稍微鬆一些,他便不能從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雖然不曉得是什麼,但於陽還是點着頭,應承着穆時風:“我一定會習慣的。”
穆時風沒有得到放鬆,還是擁着於陽:“你一進來就讓你觸及到這樣的事情,可是,我必須提前讓你知道這些。”
於陽靜靜地窩在穆時風的身邊,聽着他簡單的講述着。
曹四姑娘的早亡,是跟這裡的氣氛有關係,這裡究竟是什麼樣的氣氛,會讓一個正常的人受不了,過早的死亡呢?想一想,自己在嫁過來的時候,洛氏爲自己請了那麼多的人來教導,那位曹四姑娘也受過那些老嬤嬤的教育,這樣的她還受不了這裡麼?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兩個人一句話不說,靜靜地躺着,直到外面有人輕輕地敲了門:“少爺,少奶奶,該起身了。”
沒有得到屋裡的同意,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有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穆時風坐了起來,抓起一邊的衣裳穿上,卻示意緊跟着坐起來的於陽躺下,用紗被將她包好,這才掀起了簾子。
“誰讓你進來的?”
端水的丫頭乍聞此聲,驚愕地踉蹌一步,差點弄翻了洗臉水。
“少……少爺。”丫頭有些不自然地道。
“誰讓你進來的?”穆時風再次出聲問詢。
“茗姑娘方纔傳話過來,說夫人已經醒了……”
“出去”
“是。”丫頭匆匆地放下銅盆。銅盆同架子相碰,發出重重的響聲,而後是顯得凌亂不已的腳步聲及頗重的關門聲。
“你嚇到她們了。”於陽還是坐起了身子。
穆時風已經下穿,取了一邊的衣裳,躬身道:“我來服侍你如何?”
於陽從他手中奪過衣裳,飛快的穿上衣裳,下了牀,他卻在一邊攙扶着自己走到梳妝鏡前,待她幫着他將頭髮束好。他隨即站起身,將她按下,取了梳子,開始爲她梳頭髮。
“怎可怎麼辦?後面我卻不曉得該如何做了。”穆時風訕訕的拿着梳子,梳髮他還是可以的,可是要幫着她梳個髮髻那就不行了。
於陽笑了笑:“叫丫頭進來就可以了。”她提聲對外面喊道,“紫芝。”
早已守在外頭的紫芝忙高聲應了,推了門進來,她身後還跟着四個丫頭,於陽瞧了一眼,那四個丫頭都不是自己認識的,陪她過來的那四個丫頭呢?
紫芝穿了一身紫色的斜襟比甲,繫了條水紅色繡石榴滿地的汗巾子,走到屋裡穩穩當當地行了禮,便侍立在一旁。她卻不是爲於陽梳頭的,梳頭的只有旁人。其中一個穿桃紅色比甲的丫頭走上來,爲於陽梳髮,她梳的很緩慢,先是從髮尾,一下一下,梳完後還爲於陽按摩了頭頂,這才抹了髮油,豎起髮髻。再然後是上釵環,再然後是請於陽洗臉,再上脂粉。
好一大通忙了下來,已經不早了。
待這些人都退了下去,從門口進來個丫頭:“少爺,少奶奶,夫人已經在欽安居等着了。”
穆時風只是抿了嘴擡腳出去,然後伸過一隻手,向於陽示意。
於陽不禁紅了臉,這麼多人,他還這樣。
穆時風卻是不容拒絕的模樣,仍舊是伸着手,示意於陽把手伸出來。
於陽想着穆時風在半夜時同她說得那話,若是想在這個府裡真正的堅持下去,她必須在遵守的同時又要做真正的自己,她笑了笑,大膽而爽快地伸出了手,主動地握住穆時風的手掌。
這個主動讓穆時風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只是轉眼間,她會這樣的主動,有這麼大的改觀。他笑着握緊了她的手。
穆時風領着於陽走着,同她講着這一片哪是哪,叫什麼,做什麼用的。又同她說,哪裡到哪裡比較近。
他像是一點都不急,帶着於陽慢慢的走着。身後跟着的丫頭已經等得不耐煩,不住地發出輕咳聲,穆時風一點都不受影響繼續走着。
於陽停了下來,回身看着那個丫頭,關切的問道:“你嗓子不舒服麼?要請郎中麼?”一場雨下來,早上的空氣清爽了很多。
於陽問的很真切,瞧不出一點戲弄的感覺,丫頭有些不自然地道:“奴婢沒事。”
穆時風挑着眉瞧了於陽一眼,她是在故意的,有她這樣的,他真的不用太擔心,穆時風的心情相當的好,他拉着於陽繼續走着:“餓不餓?”
其實於陽感覺不到餓,她昨天只吃了一點點的東西,可是實在是太累了,她一點都吃不下。就是到現在,她也沒想吃東西的感覺。
穆時風笑着道:“那咱們多走走,等你想吃咱們再叫。我帶你到花園走走。”
穆時風拉着於陽向西拐去,一直沿着小路走。花園裡鮮少有人收拾,一派雜草叢生,實在沒什麼看頭,不過這裡的空氣卻是很好,一場大雨後,空氣中瀰漫着青草香與泥土的芬芳。那牆壁上的藤蘿越發的油綠。
於陽確實注意到,那邊的牆壁開了門,還是挺大的一扇門,只是那門上卻落了鎖。鎖沒有生鏽的跡象,顯然這是通的。只是那邊是什麼呢,爲什麼要鎖上?
穆時風見於陽的雙眼落在那門上,不由的笑道:“那便廢棄了,殘垣斷壁的,前些年還鬧過賊,就鎖上了。”
於陽點了點頭。她現在已經覺得穆時風的這處宅子頗大,但是這緊閉的門之後還是屬於他的,那他這處宅子要花多少銀子才能置辦下來。
穆時風牽着穆時風從一條青石甬道向東走,又轉向了北邊走去。
待穆時風跟於陽走近之時,那守在門口的丫頭迎了上來,而她身後的則轉身便朝後面跑去。迎上來的丫頭走的雖急,卻是行不擺裙,端端正正的在穆時風跟前行禮:“少爺,少奶奶。夫人已經等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