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源於蒙塔布爾洛克之血。
或者說,瘋之血。
灰袍法師講述起蒙塔布爾洛克家族的古老起源,安南抽空望着遠處。戰場所有人的動作猶如定格,只有槍膛裡射出的子彈維持運動,但慢得像是惹了禍後邁向蘇珊大嬸的馬丁。
這時觸碰子彈會不會改變軌跡?
蒙塔布爾洛克家族是褪色的黃金家族——瘋狗大公的祖先曾和蒙特利爾家族一樣,從威爾海姆走出。
只是他們的命運正好相反。被稱爲野蠻人的蒙特利爾黃金家族在蒙特利爾山上建立要塞,穩紮穩打。激進的蒙塔布爾洛克黃金家族則一路北上。代價就是他們的始祖被惡魔之血污染。
於是黃金血脈賦予他們力量,惡魔之血詛咒他們瘋狂。
還不算遙遠的兩百年前,彼時的大公挑釁了鄰國——代價就是成爲塔圖恩帝國的附庸,然後像是野豬退化成豬玀般變得無害。
現在,癲狂的瘋狗大公開始讓貴族們害怕,所以試圖阻止接下來發生的災難。
安南信了一半——瘋狗大公確實不是正常人。
剩下的一半他也能向吉拉爾迪求證。
“你站在貴族那邊?”安南問灰袍法師。
“不是。”
“你總不能站在瘋狗大公那邊。”
“我都不是。”灰袍法師平靜地說,“我只是想讓瘋血沒法再控制這片土地。”
看來灰袍法師背後有着故事……
“我有一個問題。”安南認真地盯着灰袍法師:“瘋狗大公驅趕了數萬平民,你們期間什麼也沒做嗎?”
“……吉勒斯的死會救下更多的人。”
“瘋狗大公是錯誤的……伱們也不是無辜的。”安南冷漠地說,灰袍法師的說法顯得可笑——他們沒資格這麼說。
救下更多的人是假的,讓貴族重新掌控公國是真的。
“而且我不想救贖他。”
“救贖?”
“沒有痛苦的被詛咒殺死……還不算救贖嗎?”
“選擇權在你身上。”灰袍法師沉默了一陣,身形開始變淡,“你要在此刻結束他的罪惡,還是惡魔之血繼續瘋狂下去……”
隨着灰袍法師消失,安南和院長重回到戰場上。
院長的禁魔領域依然籠罩着營地,火槍兵一邊倒的收割衝到200碼內的騎兵。
“我全都不選。”
安南自言自語般低訴:“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安南不接受灰袍法師的道德綁架,因爲他和他背後的貴族沒資格。至於所謂的“預言”……安南從來不相信隨時變化的未來會被準確認知——連伊莉摩雅絲的神器,天啓預報也僅能預知關於持有者的大事。
命運女神不是會任風吹起裙襬的女郎,即使神靈失去聯繫,祂們依然深刻影響着艾倫大陸。
布萊希姆院長把詛咒晶石交給安南。
無論如何,那位灰袍法師應該會在接下來的戰爭袖手旁觀。
營地周圍應該還有數百平民,但他們在傳送門打開之初就躲了起來或逃出了營地。傳送門還剩下三分鐘的時候,安南不再浪費時間,讓火槍兵開始撤退,讓伊莉摩雅絲落下,爬上龍背。
隨着最後一名火槍兵邁入傳送門,安南撤掉魔力,和伊莉摩雅絲消失在夜空。
地面上的殘餘士兵姍姍來遲地衝進一片狼藉的營地。
……
“他怎麼敢……怎麼敢!”
瘋狗大公的聲音如同狂風般在大廳中迴盪。他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身上的華麗禮服彷彿成爲一團涌動的陰影,投射出扭曲而怪誕的影子。他的怒火迸濺到一旁的灰袍法師:“你在做什麼!”
“我擔心這是個誘餌……一個史詩法師在跟着他。”
“算了……只是一些賤民。”
瘋狗大公按捺住沸騰的怒火。他只是在意自己的精銳居然沒有阻擋住他們,甚至沒有回收到一把長槍……簡直像被一鞭子抽在臉上。
“達爾先生,你覺得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圍困自由城。”灰袍法師的神情深邃而寧靜:“接納了大批賤民的自由城的糧食堅持不了太久,我們只要封鎖海面,那裡就會成爲新的地獄。”
瘋狗大公很想看灰袍法師形容的“地獄”:“什麼時候?”
“雨季到來前。”
“……太久了。”
灰袍法師說道:“那就速戰速決……豎立瘋狗大公的威名。”
瘋狗大公起初在笑,然後笑容逐漸消失。
……
公館擠滿了人、住宅擠滿了人、酒館客房擠滿了人、甚至郊外未拆除的營地和棚屋都擠滿了人。
自由城現今終於有點城市的樣子了,代價就是……
“我們沒錢了?!”
安南接過英格麗特遞來的財政收支,猶如被催眠般頭暈目眩:“你們設計了加密文字嗎?”
“這是通用語。”
“那爲什麼我一個字也看不懂?”
英格麗特拿回財政收支:“我們正在收購山銅和大量物資,同時在修建街道、房屋、法師塔,北邊的農田,西邊的葡萄園,東邊的港口,南邊的沿海街道。”
用錢的地方太多,賺錢的渠道太少。
安南還在因這些花銷驚訝,英格麗特繼續道:“我建議提高自由城的稅金。”
蕾菈扛着魚竿從走廊外經過。
“我記得其他城鎮的稅金和我們一樣。”
“商業稅是這樣,但他們會收五份到九份的農業稅。”
英格麗特說商業稅只有一份,安南覺得她太嚴苛。當她說到農業稅最多收九份,安南覺得商業稅確實太低了。
“分明商人才是賺得最多的……”
“商人的背後是貴族,他們當然不會對自己開刀。”
安南若有所思:“不過我們就算了……無論商人還是農民。畢竟就算我們把稅金加到一百份現在也收不到多少金納爾。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那就按您所說。”
但是安南和英格麗特的交談不知道怎麼就傳了出去。
自由城的市民高興地議論紛紛:“你聽說了嗎,要加稅了。”
市民們一致認爲現在的稅金太低,城主府靠什麼養活自己?
只是城主府隨後闢謠讓他們既高興又惋惜:關於增加賦稅的消息只是討論。
那位年輕的城主總是讓市民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