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問江海有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負擔,的確是有一點,但是並不多。
雜誌社被讀者猛衝這種事情,是不可避免,同樣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對於莫主編的遭遇,江海表示同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
《青春前言》雜誌期刊,憑藉《龍族》這一本書的連載,也沒少掙。
從最開始的每期銷量平均在二十萬冊左右。
到現在每期銷量平均突破一百二十萬冊,並且這個增長幅度,還在以一個極其恐怖的速度,瘋狂增長。
《青春前言》憑藉着《龍族》,打出了名氣,也收穫了金錢。
“風險和利益,永遠是均等的,你要得到多大的回報就要承擔與之而來的風險.”江海坐在舒適而又柔軟的沙發上,輕抿着從藍島產出摩卡咖啡,神色一臉的優雅與淡定,“總不能說,錢讓你賺了,名又讓你掙了,你還一點兒風險都不想承擔?”
“得了便宜還賣乖?沒有這個道理.”
不論是紙質傳媒時代,還是現如今的互聯網時代。
雜誌期刊,一期突破百萬冊的銷量,這都足以是一個令人咂舌並且非常之恐怖的成績!
拿國內四大家文學雜誌社舉例——
《意林》
《讀者》
《故事會》
《青年文摘》
哪怕就是05年到15年,這號稱紙質傳媒發展的黃金年代,這四大家名譽響徹國內的文學期刊,單期銷量能夠達到百萬冊成績的次數——
那真可以稱得上是屈指可數!
在後媒體時代,紙質傳媒逐漸衰落,《青春前言》竟然還能創造出單期銷量突破百萬冊的恐怖成績?
你不能把它稱之爲神話,但至少,這樣的成績
真就可以把它稱之爲一個奇蹟!
一個不可複製的奇蹟!
“江海先生。”金正信社長擡頭看着眼前的江海,嘗試着想要走進眼前這位久負盛名年輕人的內心,“對於現如今的文學市場,你是怎樣看的?”
“你覺得文學的最終歸宿是什麼?”
“我想了解一下您對當今文學市場的看法”
真正偉大喜劇的內核,從來都是悲劇。
正如一名真正優秀的喜劇演員,其實在私底下不爲人知的臺下,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患上一些抑鬱的情緒。
從表演中窺探文學,由此可見一斑。
“我始終認爲,只有悲劇才能成爲當代文學的主流,只有悲劇才能在真正意義上打動人心.”江海放下了手裡的咖啡杯,一改往常的輕鬆,態度變得無與倫比的嚴肅,“文學的最終歸途,必定是悲劇,只有悲劇才能讓人難忘甚至於終生銘記.”
如果繪梨衣不死,《龍族》不會達到今天封神的地步,提起國內青春幻想文學,根本就無人能出其左。
如果龍葵不祭劍,茂茂不割肉,紫萱和徐長卿不be,《仙劍》不會成爲影壇的經典,更不會時至今日讓觀衆想起劇中劇情也還是會感覺意難平。
如果《亮劍》裡的魏和尚不在去往指揮部送信的過程中,被土匪截殺,那就無法讓人意識到那個時代的動亂以及戰爭的殘酷
不止於國內如此。
國外作家,也同樣這樣認爲。
被譽爲英國戲劇之父的戲劇作家威廉·莎士比亞,就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
“只有悲劇,才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
他筆下的戲劇文學《李爾王》《哈姆雷特》《奧賽羅》《羅密歐與朱麗葉》無一不在映襯着他話語的正確性。
而今天,通過和江海的這番對話,金正信發現了江海身上擁有和莎士比亞一樣的特質。
“所以,江海先生,您是想以悲劇證道.”聽聞江海這番侃侃而談,金正信社長擡頭看向眼前這位年輕人,“您是想成爲下一位莎士比亞?”
“東方的莎士比亞?”
江海聞言,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不想成爲任何人。”
“我,只想成爲我自己”
《素媛》的首映本發售分爲中字版以及韓文版,韓文版方面的發售由金正信社長所在的韓吉出版社全權負責,中字版方面江海選擇了一家比較大型並且之前有過合作的出版社。
也就是新華出版社。
其實現如今這個時代,想要出一本書並不難,在不考慮銷量的情況下,如果你只是玩票性質想要出版一本自己寫的書玩一玩,只需要準備三萬塊購買版號,然後再隨便找幾家印刷廠印刷一下,但凡首印超過兩百本書,那麼恭喜你——
你就已經成爲一位名義上的“作家”了。
不負責任的說,現在的作家和rapper一樣,隨便走路上一抓一大把。
“本臺記者報道,警方正在通緝三十六名嫌犯,還請有線索的市民積極和警方聯繫,爭取早日將真兇繩之以法”
在回製片廠的路上。
江海一邊查閱着《青春前言》雜誌社被打砸的新聞信息,一邊緊趕慢趕的往員工宿舍的方向趕。
事情,還並沒有告一段落,爲了自己的安全考慮——
江海並沒有選擇返回宿舍而是直接回到了製片廠。
其一,江海知曉莫主編知道自己宿舍樓的地址,他擔心這老小子一個扛不住,直接把自己所在的真實住址向這些氣憤上頭,飢不擇食的讀者暴露出去,如果真是那樣話.
那自己不就玩兒完了嗎?
那這一次進醫院的人,不就輪到了自己?
其二,製片廠員工的數量比較多,但凡自己真是遇到個什麼緊急情況需要向旁人求助
不說一呼百應。
嚎一嗓子總歸是能叫來十來個保安的吧?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正當江海小心翼翼的朝着學校的方向趕回去之時。
通過地方臺報導的這則新聞,江海驚奇的發現,哪怕是被暴徒打到重傷陷入昏迷.
莫主編竟然都沒有向這些暴徒,透露自己任何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個人隱私?
這瞬間就令得江海有些過意不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莫,你是個男人,看來還真是我誤會了你.”
走進製片廠辦公大樓。
江海翻閱着手機裡的新聞報道:
“這是自1959年《明報》創建以來,在大陸地區,時隔多年發生的又一暴徒襲擊雜誌社惡性案件,在案件發生之後,警方高度重視第一時間趕往現場,警方有能力也有決心,將這起案件的真兇繩之以法.”
其實對於這一夥被媒體稱之爲“暴徒”的讀者,江海個人是覺得,既可憐又惋惜。
可憐的是.
這些所謂的暴徒,如果不是真愛粉,誰又會願意不遠萬里的過來線下真實你?
惋惜的是
如果不是入戲太深,真的無能爲力,這些初出社會的年輕人又怎麼會憤怒到通過打砸雜誌社出氣?
“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不希望繪梨衣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想要找作者討一個說法.”江海也是有些無奈,長嘆口氣,“但是,也請你們理解一下我”
“作爲作者,我的確是想要公開露面,給到你們一個說法和道歉。”
“可是,但凡我真的露面.”
“今天躺進醫院的人,恐怕就不是莫主編,而是我自己.”
其實對於江海而言,對於“真愛粉”這個詞彙的定義,比較模糊。
對於普通作者而言——
肯花費真金白銀掏錢支持,勸慰自己的人。
這些讀者就可以稱之爲真愛粉,是作者不可多得的財富。
可對於江海而言,評判這位讀者是不是真愛粉的方法與途徑,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看它想不想弄死自己!
“看完我寫的書,如果你不想弄死我,那就證明你不夠愛我。”江海一邊走進電梯,一邊無奈感嘆,“如果讀完我寫的故事,你產生了一種想要一刀捅死我的衝動,那麼恭喜你——”
“你絕對是我的真愛粉無疑”
忙碌了一天。
身心俱疲的江海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一進門,就看到自己桌上擺着一份乾乾淨淨的粉紅色便當,在這盒便當之上還有一張便利貼:
“再忙也要記得好好吃飯。”
落款是一個娟秀的女生字體:
“張靈韻。”
江海打開飯盒看了下,裡面的菜品種類其實蠻豐富,有糖醋排骨、蛋炒番茄、青椒炒肉、水煮青菜、肉末茄子.
江海仔細數了數,一共是三個葷菜加三個素菜,再搭配上一碗從食堂打過來的牛腩湯。
這種感覺其實還滿奇特的,在外邊兒被人罵的狗血淋頭,一回到家,就有熱乎乎的飯菜等着自己。
這不禁令得江海有些欣慰:
“對我這麼好嗎?”
江海剛在座位上坐下,還沒來得及開吃,便又發現便當旁邊放着一封信。
把信件拆開。
江海看着信件裡的內容,頓時又有些詫異:
“這是.”
“中國作家協會的入會邀請?”
動畫製片廠,是中央美術學院聯合澄海戲劇學院,專門成立的一所以打造兒童喜聞樂見動畫欄目的官方組織。
能加入動畫製片廠的人,都是各校學生之中,精銳當中的精銳。
要麼,是專業技能過硬。
要麼,就是有着各自的長處。
儘管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可大衆工位區域,依舊是燈火通明。
“排骨十二塊五,還能再做一頓。五花肉八塊錢半斤,但冰箱裡沒剩下的了,如果想吃的話還得再去菜市場買”張靈韻坐在工位前,用簽字筆,在自己的賬本單上認真記下最近的每一筆支出,“牛腩湯不用自己做,明天可以去東食堂免費打一些,食堂有自供的米飯,不用去超市買散米.”
單從狀態上來看。
這段時間。
張靈韻的精氣神明顯就好了很多。
雖然衣着樸素,素面朝天,但這絲毫掩飾不住她眉眼之中的那股靈氣。
只見她端正地坐在工位前,仔細回憶,開始詳細的在賬本上記賬:
“番茄,一塊五一斤,我買了半斤。”
“雞蛋,五毛錢一個,我買了四個。”
“還有排骨,茄子,這些加起來一共花了二十三塊六,這麼算起來,我還要省下一百三十六塊才能湊滿這個月的八百塊藥錢給奶奶郵寄過去.”
“我該上哪兒去湊這一百三十六塊錢?對了,食堂最近好像有在招兼職”
張靈韻一邊想着,一邊從抽屜裡拿出中午從食堂打包已經涼掉的饅頭,然後就着涼水一口一口往自己肚子裡咽。
也就是張靈韻低着頭,在默默思考應該從哪個地方繼續攢錢之時。
身邊,同樣來自於央美的幾位女同學,開始近乎瘋狂般討論起有關於江海的消息:
“聽說了嗎,中作協要吸收江海成爲作協的名譽副主席,通知函件都已經下發出去了,我剛剛還聽到我在作協的舅舅提起”
“中作協?二十歲的名譽副主席?這規格會不會有點兒太高了?我記得劉震雲老師好像就是作協的名譽副主席”
“真假的?江海嗎?我記得中作協入會的要求好像蠻高的吧,我們學院教中文的沈教授連中作協的門檻都夠不着,想進作協都沒得進,江海這麼年輕一上來就是作協的副主席?”
“千真萬確,我舅舅特意交代我,如果這次我來動畫製片廠能夠見到江海,一定要和他打好關係”
作協的等級,其實向來都屬於是比較森嚴的。
一般從規格上來劃分,大致可以區分成四檔,分別是——
縣級作協。
市級作協。
省級作協。
以及這最後的中作協。
一般來說,能加入到這最後中作協的作家,不說小有名氣,但至少也是在各自省份有頭有臉的人物。
可這江海,不僅以一個學生的身份,入了這中作協,甚至於一上來
就是中作協的名譽副主席?
這不純純就屬於是出道即巔峰?
“同樣都是學生,爲什麼別人就可以這麼牛逼?”
“這人,到底是怎麼可以這麼優秀的呢”
也就是央美的這些學生,在背地裡非常八卦地討論江海之時,
江海端着飯盒,從三樓下到二樓,隨即扯開嗓子便朝着張靈韻的方向喊:
“靈韻,張靈韻.”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喊。
令得衆人視線,紛紛朝着張靈韻的方向彙集。
這張靈韻
竟然和江海熟識???
也就是衆人驚訝之時。
江海笑了笑,手裡拿着便當飯盒衝着張靈韻搖了搖:
“靈韻,我可能有一點事情需要麻煩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