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妃受傷了。”攙扶他的奴才立即回稟道。
幾位大臣和大臣的親眷均緊張起來,目光放在北寒陌身上,北寒陌看着李青舞嘴邊的血液顏色極重,知道她匕首上有毒,只是當眼睛看到匕首上一個“陌”字時,他怔住了,身子似乎都站不穩,踉蹌着退了幾步,那個匕首,那是自己的匕首?可是怎麼會在這裡?腦子裡似乎轟了一聲,北寒陌單膝跪在地上,顫抖得手想要觸碰那把匕首。
期間有的人認識北寒陌的匕首的,都害怕得不敢開口,心裡卻篤定是北寒陌殺了李青舞,太子慢慢走過去,蹲下身子,把李青舞抱在懷裡,手指撫摸到那把匕首柄上的一個“陌”字,他嘴裡輕喃道:“她的死果然跟你有關。”
李青舞最後一點力氣慢慢睜開眼睛,她的手滿是鮮血撫摸着太子的臉龐:“你說的……沒錯,是我讓爹去求太后殺了她的,西楚太后……本欲留着她的命的,是我……是我讓爹想盡一切辦法,哪怕是用北堯的消息去交換讓西楚……太后殺了她,知道爲什麼嗎?哈哈……”
太子的面色平靜,而北寒陌卻再也平靜不下去,身子慢慢蹲下去,最後靠着門邊坐着,李青舞看着他們兩人,哈哈大笑:“你們這兩個人……不是都喜歡她嗎?愛她嗎?那……你們怎麼不去死?應該去……陪着她啊……”
李青舞說話的空當,衆位賓客已經退去,這是皇家的事情,他們不敢過問,期間有膽子大的稟告了北易天,北易天聽後卻不置可否,便再也沒有人敢提及。
整個太子東宮此時就只剩下了這幾人,李青舞呼吸急促,她使勁抓着太子的手:“我不是嫉妒她得到你的愛……因爲我根本就不愛你……我只是……只是恨你因爲她而放棄的所有……我爹處心積慮爲你……而你……卻……卻因爲她步步難行,北尋楓,你此生欠了……我的,我就要你成爲……最大的遺憾。”
她笑容扭曲,手撫上她的小腹,“我要帶走……帶走你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愛我……那我就要你永遠記着……記着我。”
她死了,帶着北尋楓的震撼死了,北尋楓跌坐在地上,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充斥着整個大殿,北易天帶着御醫趕到的時候,李青舞已經過世了,聽到李青舞臨終的話,北易天雙手握拳,“給朕傳太醫。”
太醫在短時間就趕到了,手把上李青舞的脈搏,脈細微弱就要散去,不住得磕着頭,“回皇上的話,太子妃前些日子讓老夫診過脈,的確懷孕了,奴才以爲太子知道,奴才該死。”
他不停得磕着頭,頭都磕破了,北易天厲聲道:“處死。讓知道這一消息的人全部處死。”
除了北寒陌和北尋楓,屋內的奴才個個求饒,但是個個抵不過朝廷的尊嚴,北寒陌似乎什麼也沒聽到,他扶着門站起身,看着那把匕首,腦子裡的記憶似乎在一瞬間全部回來,他頭痛欲裂,他雙膝跪在北易天面前:“求父皇準兒臣去西楚……求父皇準兒臣去西楚……”他不住得磕着頭,腦海中全是瑾若的樣子,她笑得樣子、她得意的樣子、她生氣的樣子、她哭的樣子、甚至是他昏迷時瑾若哀求着西楚太后的樣子……北寒陌頭上磕出鮮血,北易天卻無動於衷:“作爲朕的兒子,區區一個女子,難道就值得你如此嗎?”
“所以父皇快樂嗎?”聲音從後響起,北尋楓開口:“所以父皇一生都不快樂,您把這一切都歸結於皇位,可是事實卻不是如此,就算你貴爲皇上,你同樣可以追求你所愛的人,同樣可以做你喜歡的事情,你沒有,因爲你膽怯,如果皇上真如傳言那樣愛着沈夫人,那麼就算付出生命也會去救她,難道救她真的會讓您失去江山嗎?不會,這只是你的藉口,因爲你的一次懦弱,所以此生你都不得見沈夫人。”
也許是沒想到北尋楓會如此平靜,北易天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求父皇放陌王去西楚。”北尋楓同樣磕頭,他擡起頭看着北寒陌,匕首從李青舞的腹中拔出,他的指腹摩挲着那個匕首,他道:“她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都帶着這把匕首。”
嘴邊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冷笑,忽然聽到北寒陌厲聲道:“不要。”北尋楓的手法極快,已經刺向自己的心臟,北寒陌幾乎是爬了過去,北易天身子顫抖,卻沒有上前半步。
北寒陌扶起北尋楓,他知道太子是不會陪着李青舞殉情的,北寒陌的淚從眼角流出:“爲什麼?還沒有爲瑾若報仇,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北寒陌大聲叫着,北易天終是忍不住 ,淚流滿面,嘴裡輕喃着:“朕的兒子,朕的兒子。”
“皇上……”身邊的奴才驚呼,皇上吐出鮮血,暈了過去。
北尋楓感覺到死亡的臨近,可是他卻很心安,他抓住北寒陌的手臂:“瑾若一定還沒走遠……是我害她死的,那我就去陪着……她,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也許我本不該活着,可是我不甘心……爲什麼上天要如此對我,我總在想……如果當日我聽她的,放棄仇恨……現在會不會我們都好好的……北寒陌……放棄仇恨,你好好活着。”
手上全是鮮血,北尋楓的嘴角卻露出笑意:“我爲瑾若和我的孩子贖罪……找到瑾若的屍首,葬在開滿梨花的地方,她說她喜歡梨花……開的錦簇卻不張揚……”
慢慢閉上了眼睛,北寒陌的淚啪嗒啪嗒掉在北尋楓的臉上,他仰天長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北尋楓爲何要如此做,他愛上官瑾若,甚至超過了自己,李青舞成功了,成功得把北尋楓逼上了絕路,他很清楚北尋楓的軟肋,正如李青舞所言,他這一生都只是爲了上官瑾若活着,而北尋楓對上官瑾若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錯過的人,更是一個錯的人。
西楚的暗室內,這間房間並不比其他暗室,這間房間乾淨、整潔,到處都有梨花和蘭花的氣息,明明不是這個節氣,但是楚明泊依舊找了很多幹葉作薰香,牀榻上的人兒雙眉緊緊皺着,雙手握成拳,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楚明泊靜靜得站着,直到榻上的人有所反應,他才上前,道:“瑾若,怎麼了?瑾若。”
感覺到有人晃動自己的胳膊,濃密的眼睫毛輕輕張開,淚不由自主得從眼角滑落,她坐起身,楚明泊坐在她的牀邊,她安靜得坐着,可是眼淚卻是止不住得流着。
“瑾若,到底怎麼了?這段時間朕給你配得藥明顯好多了,怎麼今日睡了這麼久?”楚明泊趁着西楚太后冬日裡身子不爽的時候,總找時間探望,御醫根據瑾若的身子,配了好些藥,瑾若這些日子仿若藥罐子一般。
瑾若搖搖頭,低着頭,“不知道,突然覺得很難過,也沒做什麼夢,就是覺得難過。”她慢慢擡起頭,對着楚明泊笑着,那笑容看在楚明泊眼裡是心疼的,她抱着雙膝,道:“謝謝褚澈哥哥,如果不是你,也許當日北寒陌離開的時候,我也跟着死了,西楚太后讓我喝了毒藥,我知道自己已經回天乏術了,你卻把我從鬼門關救了出來,你是不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楚明泊聽她叫自己“褚澈”,心情也很好,寵溺得看着瑾若道:“是,真是嚇死朕了,你不知道你當時的臉色有多蒼白,朕傳遍宮中所有的太醫,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主要是及時,毒還未侵入心脈。”
望着如此已經成爲一國帝王的楚明泊,除了感激,瑾若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如今北寒陌已經安然無恙,她也已經放心了,她更深知當年爲了救北寒陌而喝下的毒藥的藥性,雖然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復發,不過這樣也好,她倒是少了念頭,就這樣熬了一日又一日,她居然沒有了半分要逃離這裡的念頭。
“在想些什麼?”楚明泊看着瑾若,瑾若搖搖頭:“沒事,你怎麼在這裡這麼久?西楚太后不會突然來嗎?你雖登基卻沒有親政,西楚太后雖然狠厲,但是對你卻是很好,你不必爲了我而得罪她,瑾若也明白,讓你救我,已是她發了慈悲之心了。”
“你倒是心善。”楚明泊寵溺得撫摸了她的頭髮,看着她越發纖瘦的臉,她居然沒有提及北寒陌一個字,如果她提起,她願意告訴他,北堯的情況。
“其實北寒陌……”楚明泊的剛說了幾個字,瑾若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此生都不想見到他,他也同樣不會記起我。”
“可是雪微蘭的藥性會解,只是時間問題,一旦解了,依着他對你的愛他會痛不欲生,瑾若,你捨得嗎?”楚明泊望着眼睛溼潤的瑾若,瑾若點點頭,“捨得,人跟人之間總要分離,只是時間長短而已,北寒陌對我而言,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足夠我一生了,所以我不後悔,就算我能回去,就算他能記起我……”
她擡眼看着楚明泊:“我懂醫的,更懂我的身子,太后給我服的毒名字叫“雀烏”,是從幾十種動物體內提取的毒素,不是那麼容易解得,一旦發作,隨時斃命,到那個時候他依舊會痛,而對我而言,這是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