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不再繼續,我願意等你休息。”
只要想起,便是錐心,是我從光明墮入黑暗的開始,是毀滅的序幕,是我清楚地認知,我再也不是我,我只是雪禾,雪禾是他們的玩物,僅此而已。
來三亞之前,我得到允許,可以給家裡掛電話,在此之後,我再也不想給家裡報平安,潛意識裡,我再也不是父母的女兒,沒有資格再欺騙他們。
全身痛得麻木,卻抵不上扯動心底的撕心裂肺,我不知道姚振晟這個禽,獸在我身上停留了多久,當我恢復一絲力氣的時候,我聽到關門的聲音,他總算滿意地離開,遠離我的身體。
“砰——”我翻身滾下牀,毫不猶豫地朝着牀頭櫃撞上去,可是電視裡都是騙人的,撞破了頭,即便是鮮血滲出,我也死不掉。
姚振晟走出房間,看到過道上,早就被他的馬仔打的鼻青臉腫的徐臨,他被兩個同樣魁梧的男人抓住,眼神凌厲地瞪視從我房間出來的男人。
“這個女人,是我姚振晟的,你以後再敢碰她一個子兒,我打斷你的腿。”姚振晟恐嚇後,還在徐臨肚子上吃了重重一拳。
我覺得一次不行,還想繼續撞上牀頭櫃。徐臨衝進來,看到我的自殺式行爲,驚嚇地連滾帶爬,以迅雷之勢奔向我,然後護住我的額頭,緊緊地抱着我。突然被人抱住阻止,我歇斯底里地扭打,適才的驚慌並沒有減退,這時我全部用在徐臨身上,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此刻全身是傷。
“雪禾,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啊,啊——”我一邊捶打一邊發瘋地尖叫,我不是害怕,是宣泄。
“雪禾,對,對不起。”徐臨自責不已,任由我對他動武,其實我力氣很小,小得我根本推不開危險。
“嗚嗚。”我一直忍着的眼淚,終究還是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冰涼的淚水在徐臨手心裡結成冰,他抓住,忽然衝動地摟緊我,在我耳邊低語:“你說的不錯,我是臥底,我就是想辦法將他們一網打盡,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們抓起來繩之於法,求求你不要自殺,你要活着……”
我怔住,雖然猜到結果,但是他這個時候說出來,我還是有些吃驚。
我們相互凝視,我看到他眼裡的誠懇,猝然間,我兩隻手抓起徐臨的手臂,在他手腕上狠狠地咬下去,我咬着,越來越用力,而徐臨微微蹙眉,絲毫不敢抽回手。
我變得嗜血,一定要咬破手腕,吸食到鮮血,我才罷休。徐臨跪在地上,低着頭,將我擁在懷中,可是他的溫暖無法平復我心裡的悲傷。我在他懷裡肆無忌憚地抽噎,我想哭出我的無奈,我的無能,我並不想死,否則一開始,我便選擇自殺,但是我沒有,我應該清楚,我終將會有這一天,會有我不愛的男人騎在我身上。
夜,依然很深,如今,我的世界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
莫晉翀的車駛向別墅,他匆忙下了車,面色沉重地穿過party,肅殺的氣氛使得他們停下來,衆人屏住呼吸退開,讓出一條道以供莫晉翀能順利地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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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深處的沙發上,有個男人左擁右抱,他身邊的女人嚇得全身僵硬,而他不以爲然,對莫晉翀的到來不屑一眼。
全程一句話也沒有,莫晉翀掏出槍,上膛後將槍口對着姚振晟的額頭,這時,姚振晟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但是他並不慌張,反而冷笑一聲,繼續挑釁。
“啊——”四周的女人嚇得跑開,她們可沒有姚振晟的自信。
“上癮了?”姚振晟瞥一眼莫晉翀,不懷好意地說,“你可真是遜斃了。”
月色拉得很長,照在我的牀尾,我安靜下來躺在被子上,下面的牀單,滲透了我的鮮血,整個房間都是血腥味,我習慣了,於是深呼吸,慢慢地享受。
門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闖入我的世界,他猶豫地靠近,步履堅定,但他不是徐臨,我能感知熟悉的味道。
莫晉翀爬上牀,在我身後躺下,他從後背摟住我,輕輕地撫摸我的黑髮,他試圖跟我說話,卻無從開口。
“嗯……”我突然想唱歌,哼着曲調緩解尷尬。
“對不起。”莫晉翀醞釀了很久,卻只說了三個字。
我背對着他,一邊流着淚一邊故作鎮定地哼着小曲兒。我不明白,爲什麼男人喜歡把“對不起”掛在嘴邊,好像真是他們的錯,可是他們跟我一樣懦弱,我改變不了什麼,他們也無法打破現狀,自以爲“對不起”三個字可以祭奠我的悲哀。
白天,別墅顯得有些冷清,只有女孩在游泳池玩耍,她們身材很好,我躲在窗後欣賞。我不想被打擾,可是有人開了門,毫不客氣地走進來。
“下面有人找你。”說話的是枚姨。
我轉過身來,對着她問:“誰?”
“兩個警察。”枚姨的語氣很生硬,顯然,他們最不喜歡看到警察這樣身份的人。
我心思一動,枚姨察覺後,繼續又道:“我就知道這一趟不會安生,但是我有我的安排,在表面看起來,你是我的侄女,跟隨我一道來三亞旅行,僅此而已。不過,你可以暢所欲言,但是你應該很清楚枚姨的手段,別說是拘禁罪,就是其他事,我照樣可以找人打官司,讓黑變成白,讓白變成黑。”
找鄭曉江打官司嗎?我想問,卻開不了口。
“琪琪還在你手上,我不會多嘴。”實際上,我想到了徐臨,他爲了任務忍辱負重,被這裡的人欺凌,被打得鼻青臉腫,可是他一直沒有站出來,那是因爲警察辦案講究的是證據,這些人之所以可以逍遙法外,那是因爲他們沒有證據,根本就辦不了他們。
我跟隨枚姨走出房間,一樓大廳恢復正常,都是居家的擺設,看起來我們真的就是一家人,安排在三亞的親戚家度假。
當時出現命案,雖然酒店的人壓制了消息,警察也只是盤問了臨近1981房間的客人,但是酒店的人只要退房離開,都必須在大堂經理那裡留下準確的聯繫方式,以便日後的調查,所以他們找到這裡也是情理之中,簡單的事。
下樓梯的時候,我一直很彷徨,我要不要向警察求救?這又是引誘我的救命草。倘若沒有昨晚上發生的悲劇,我想,我一定不顧一切地發出求救信號,然而經歷了昨晚上的血雨腥風,我反而冷卻了,對逃離的念頭逐漸有了新的打算。
“你好,請問你是雪禾嗎?”剛坐定,警察便開口詢問。
他們坐在我對面的沙發凳子上,一男一女,男的負責盤問我,女士好像對別墅很感興趣,一直掃動眼珠子觀察四周。
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男人拿着筆,一邊記錄一邊問:“請問這個月21號晚上,你在哪裡?”
案發那天晚上,我在哪裡?
“在自己房間。”我冷靜地回答,“1873房間。”
“一整晚都沒有出去?”警察試探我的話。
枚姨和文哥始終站在不遠處,隱約能聽到我們的談話。
“出去過,去過k先生的房間。”我很淡定,我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的淡定,我想,之所以警官會找到這裡,找上我,必定有他們的理由,我曾經幻想過被警察盤問的情形,因爲我拿着房卡進入k先生的房間,是有過道上的監控器錄下來的,我逃不掉也洗不掉這個舉動。
對面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之後女人開口便問:“什麼時候離開房間?在房間裡做了什麼,當時的k先生如何?”
“我進去房間並沒有看到他,我想他大概忘記已經約了我的事。”
“他怎麼會約了你?”
“下午我們在大堂見過面,他好像對我有點興趣。”我心平氣和地說,“你們應該明白,像我這樣的小女孩如果能和老外認識,肯定會覺得有面子,所以我不會拒絕他的邀請。”
“這麼說,你去他的房間也是在下午的時候已經講好了?”
“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帶着另外一個女人進房,我們聊了一會兒,我的英文不是很好,所以那個女孩跟我們翻譯,當時沒有任何異常。”我選擇放棄揭發真相,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調查清楚,我的直覺告訴我,兇手就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好在過道上的監控器被人爲破壞,所以警察也無法證明我說的離開時間。
鄭先生的反常,我無從瞭解,但是他至少不是殺害k先生的人,一想到他,我的心莫名地刺痛,痛不欲生。見我臉色越來越差,枚姨未免說多了露餡,於是故意找機會打斷,我在男警官的記錄本上面簽了字,他們表示可能還會再來,要求我們暫時不要離開三亞。
枚姨本打算先派人送我返回,沒想到中間出了意外,我只能留下來陪着她。我現在,不排斥陪着她,多陪着也是好事,我要了解他們,深入虎穴才能知道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