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沒有人知道穆挽清心裡在想什麼,樓雪胤聽尹穆清這麼說,隨即眉頭擰了擰,看向蕭璟斕,緩聲開口:“璟王,這是要管天下第一山莊之事?”
朝廷和江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朝廷不會想和天下第一山莊爲敵,天下第一山莊也沒有與朝廷作對之心,是以,只要不要太過,一般朝廷不會插手天下第一山莊之事。
朝廷有朝廷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這種作準,多年都不曾被人破壞過。
“樓莊主的事,本王無心參與,倒是上次反賊作亂之事,還多虧了樓莊主出手。”蕭璟斕自然是不會想欠情敵的人情的,他早就知道樓雪胤覬覦他的女人了的,所以爲了避免他的女人對另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感恩戴德,恩怨就要分明:“天下第一山莊散出的錢財,璟王府,當雙倍奉還。”
不用查,上次尹穆清散出的錢財肯定是天下第一山莊所爲,因爲尹穆清沒有從在璟王府支過銀子,她也不可能去尹府支那麼多銀子,所以,用腳趾頭想,那銀子都是天下第一山莊出的。
蕭璟斕這麼問,不僅樓雪胤愣了一下,就連尹穆清都楞住了,幾乎是瞬間,尹穆清的眸光落在樓雪胤身上,想知道他怎麼說。
有些事情,某些不爲人知的身份,蕭璟斕沒有問,尹穆清就沒有說,這麼一來,蕭璟斕自然也就沒有發現,也不知,這個小氣的男人會不會怪她故意隱瞞。
樓雪胤愣了一下之後,只覺得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看向蕭璟斕,脣角上揚,自帶幾分魅惑之美。
若是沒有看錯,尹穆清覺得那抹笑意之中含了不少的心災樂禍。
她頓感不妙,卻見那人將視線移開,落在蕭璟斕身上,道:“璟王殿下莫不是誤會了?天下第一山莊什麼時候閒得慌,就算有那些閒錢,又怎麼會插手朝廷只事?至於那些銀子的由來,本座在想,陌上香坊的清音公子應該會比本座清楚一點。”
這話一出,樓雪胤清楚的看見了蕭璟斕面色一沉,青黑交加,煞是好看。
唔,於樓雪胤而言報仇哪有看見情敵吃醋來的痛快。
就連他都不知道阿清還有一個身份,就是陌上香坊的主人嗎?
現在蕭璟斕恐怕不好受吧,在他眼裡,會誤會阿清背後還有一個甘爲她一擲千金的男人,而他卻一點都不知情吧?
或許,阿清立馬會向他解釋,其實清音就是尹穆清,尹穆清就是陌上香坊的清音公子。
但是,她覺得蕭璟斕看高興?恐怕會更妒忌吧!
自己娶得妻子,她究竟有哪些身份他都不盡瞭解,反而,他樓雪胤這個外人卻更之情,蕭璟斕如何不氣?
殺人什麼時候都可以,何以要當着她的面,惹她的不快?樓雪胤看了一眼尹穆清,開口道:“阿清不願本座殺她,本座就不殺她好了,只是,阿清莫要被她楚楚可憐假仁假義的外表騙了去就好。”
說罷,樓雪胤轉身消失在了那巷道深處。
“咳咳……”尹穆清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只覺得心肝一顫,有點恐慌,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轉身對蕭璟斕道:“有事回家說,有事回家說。”
說完,給了蕭璟斕一個討好般的笑意。
蕭璟斕眸光一深,究竟沒有在這裡多問,但是某種已經升起幾分冷意和殺意。
陌上香坊?
果然就不得!
商人的錢財多到一種程度,就已經對全國的經歷造成了威脅,本來朝廷已經對陌上香坊存有不滿,以前,蕭璟斕不覺得清音公子有何能耐,左右不是一個最低賤的商人,根本不足爲懼,如今,他不得不正視了。
男人和女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純潔的友情,說什麼朋友之情?那都是胡扯,男人是什麼德行,蕭璟斕如何不知道?
所以,面對那個清音公子甘願爲了尹穆清散出千萬銀錢這一事,蕭璟斕是非常的震怒的。
尹穆清哪裡知道男人的心思?而且左右不過隱瞞之罪,告知不就完了,那有多嚴重?再說,也不是她故意欺瞞,實在是他不曾問過,也就沒有機會說。
如此想着,尹穆清如何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看了一眼角落處的穆挽清,穆挽清也揪着衣袖看着她,穆挽清似乎很害怕,臉色蒼白的可怕,全身似乎都在哆嗦着。
尹穆清上前,伸手扶穆挽清站起來,問道:“不知您怎麼稱呼?”
雖然穆挽清面容上已經不像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卻也不像一個二十歲男子的娘,畢竟她看起來左不過三十出頭,還年輕着。
再者,她也沒有梳已婚婦人的髮髻,所以,尹穆清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
穆挽清如今本就打算隱姓埋名,是以,自然不會隨便將自己的真實姓名說出來。
穆挽清已經是過去,無需再提。
她看了一眼尹穆清,只覺得她很喜歡眼前的女子,總覺得有幾分熟悉,順着尹穆清的攙扶,穆挽清站了起來,開口道:“你我年紀相仿,不必客氣,你叫我……小挽就好。”
穆挽清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假死離開之後,其實,那個時候,她才十八歲,所以,她自然以爲和眼前尹穆清年紀相仿。
尹穆清嘴角一抽,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心裡有些心塞,不管再年輕,也無法和真的年輕人比好吧?她有這麼老麼?
不得不說,女子都是愛美的,尹穆清也不例外,聽穆挽清說她們年齡相仿的時候,還真的想撒手不管。
壓下心中的不滿,尹穆清扯了扯脣角,倒是沒有和她一般計較,果然神志不清的人不好惹,尹穆清開口道:“挽姐姐莫怕,現在沒事了。”
她不會告訴這個夫人,剛剛,他們把她兒子關大牢了。
穆挽清白着一張臉,問道:“姑娘怎麼稱呼?不知,璟王是何許人?以前,從未聽說過。”
她心裡很不安,總覺得面前的世界太陌生,陌生到讓她恐慌,好像,她錯過了很多,很多事情,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尹穆清看了一眼蕭璟斕,才解釋道:“璟王自然是今上之子蕭璟斕了。”
穆挽清看了一眼蕭璟斕全身一抖,瞳孔驟然一縮:“蕭璟斕?”
怎麼可能?蕭璟斕不是才四歲左右的小娃娃麼?怎麼會是眼前的男人?而且,蕭璟斕不是先帝之子嗎?怎麼會是今上的血脈?
當然,這個時候,穆挽清沒有糾結這些細節,她突然意識到什麼,緊緊的拉着尹穆清的衣袖,迫切道:“那……那剛剛那個男子,那個男子是誰?天下第一山莊莊主叫什麼名字?”
尹穆清對於穆挽清的反應很詫異,她似乎對天下第一山莊的事很感興趣。
尹穆清和穆挽清沒有什麼感情,自然不會像樓卿如和樓逸宸那般,陪她演戲,陪她糊塗。
人,總要面對現實,才能繼續往下走。
“天下第一山莊莊主樓雪胤。”
樓雪胤這三個字一出,穆挽清拉着尹穆清的手頓時一鬆,整個人似乎受了不小的打擊,腿一軟,便往後退了好幾步。
樓雪胤……
樓雪胤……
他竟是阿胤?
小皇叔蕭璟斕長大了,阿胤也長大了?
那麼,這是不是意味着,她突然來到了十幾年甚至二十年後?
意思就是,這裡確實是暨墨京都,但是不是她以前所知的罷了。
這意識一出,穆挽清雖然很恐慌,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暗處,她死死的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劇痛襲來,她確定這不是夢後,穆挽清纔算真的接受。
看了一眼面前的尹穆清,視線撞入一雙秋水寒潭般的眸子,幽黑,閃亮,如星光璀璨奪目。
好熟悉的眸子,好漂亮的眼睛。
她的寶寶,也有一雙像這麼漂亮的水眸。
不知爲何,一種本不該有,卻無比強烈的念頭襲上心頭,穆挽清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你……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名字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所以尹穆清沒有隱瞞,大大方方的道:“尹穆清,你喚我阿清便可。”
轟的一聲,大腦變的異常空白。
她姓尹,她說她姓尹。
姓尹,又有着和她女兒一般漂亮相似的眸子,根本不用懷疑,穆挽清幾乎是認定,眼前的姑娘,就是她狠心拋棄的寶寶。
狂喜,鋪天蓋地的驚喜排山倒海般襲來,穆挽清只覺得上天是憐憫自己的,在有生之年,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讓她再見自己女兒一面。
看到自己的女兒,穆挽清很想上前抱一抱,問她這些年過的好不好,恨不恨她,可是,無論如何,她不能這麼做。
淚水赫然涌出眼眶,穆挽清喜極而泣,步步後退,小聲呢喃:“寶寶,我的寶寶。”
她長大了,長這麼漂亮,亭亭玉立,穩重端莊,年前的女子,竟然就是她的寶寶。
“挽姐姐,您沒事吧?”尹穆清見穆挽清面上表情豐富多彩,一會兒震驚,一會兒驚喜,一會兒哀怨,一會兒欣慰……複雜的情緒好像演繹了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讓尹穆清覺得有些驚恐。
這夫人莫不是瘋病要發了?
“叫我挽姨,叫我挽姨就好。”哪有母女姐妹相稱的?這不符規矩。穆挽清連忙擦了淚,上前抓住尹穆清的手,上下端詳,眸種滿是慈愛:“好,真好……”
尹穆清被她看的頭皮發麻,只覺得得了瘋症的女子果然情緒多變,她扯了扯脣角,還不曾開口,又聽穆挽清問道:“這……這位是?”
“剛剛不是對你說過麼?這是璟王殿下。”
穆挽清看了一眼蕭璟斕,眉頭瞬間鎖了起來,隨即拉了尹穆清於邊上,蹙眉道:“我不是問你他是誰,而是問你你們究竟什麼關係。孤男寡女,他一個大男人帶你一個小姑娘來這偏僻無人之地,成何體統?一看就是心思不純,想對你意圖不軌,小清清莫不要被他騙了。”
尹穆清瞬間一赧,臉上升起幾分尷尬,心中哀嚎,這小祖宗神智不清不是麼?怎麼還知道這些?
這都什麼跟什麼?
然,尹穆清還不曾解釋,便感覺身後一陣冷意。
“夫人腦子糊塗,眼睛也迷糊了麼?竟看不出本王與阿清的關係。”蕭璟斕本就心裡有怒,如今聽穆挽清這麼說,更是怒意橫生。
什麼叫做孤男寡女?
什麼叫做心思不純?
看不出來他和阿清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麼?竟然這點都看不出來?
“還是說,夫人是裝瘋賣傻,就是爲了無事生非,喜管別人夫妻二人之事?”
“夫妻?”穆挽清一愣,隨即看向尹穆清,問道:“小清清成婚了麼?”
她竟然成婚了,她的寶貝女兒竟然已經嫁爲人婦?也不知,她有沒有和她一樣身不由己,是不是嫁給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再看蕭璟斕,雖然生的美,可以說驚爲天人,但是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什麼意思?這男人未免太兇了,一點都不溫柔。
她的寶寶如此美貌,應該嫁給一個體貼溫柔,惜她如命,珍她如寶的男子。
這個璟王?
一看就是那種霸道專橫的男人。
要不得,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