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點妝閣的人。”裴逍遙忽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有原因,他有一種直覺,這個瘦小的孩子一定會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一定有。
這也是他不願意對着孩子動刑的原因,沒有人可以面對他暗部的 懲罰的時候不說真話的,從沒有人能夠撐得住。
那個小孩子像是在逃避裴逍遙一般,只低垂着頭,再也不說一句話。
而在裴逍遙灼灼的目光逼人的情況下,他卻是一言不發,看樣子是想將沉默進行到底。
裴逍遙想了想之後,吩咐道:“清風,去把掌櫃的叫來。”他特意沒有點出楊翠菊的身份,只是想看看這孩子是不是認識她。
這裡面曾經和秋水縣還有秋水鎮點妝閣有關係的便只有楊翠菊了,所以若想撬開這個孩子的嘴,說不定點妝閣便是這個突破口。
楊翠菊很快就來了,她來之後,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繞着圈看着那個被綁在地上的孩子。看着眼前這孩子,楊翠菊心中有些疑惑:“這孩子,看着頗有些眼熟。”
雖然楊翠菊因着常年的接觸這些護膚品之類的,但容貌上並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只是皮膚變得細膩白皙了許多,但依稀還是能看到以前的影子。
那孩子試探性的喊道:“楊家大姐?”
裴逍遙心裡一驚,他從進門便沒有喊楊翠菊一聲大姐,若是能知道楊翠菊的姓氏和在家中的排行的人,那妥妥兒的便是之前認識的人了。
裴逍遙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認識她?”
那孩子怔怔的看着她說道:“我……我認識。”
看到楊翠菊,他之前的抵抗和不配合像是完全無影無蹤了一樣,他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楊翠菊後說道:“翠菊姐姐,我是狗蛋。”
狗蛋……這個名字還真是……精彩。裴逍遙內心默默地吐槽着,可面上還只是維持着表面的淡定。
不過這個狗蛋能夠交出楊翠菊的名字,想來也是認識她的人,這一點確實是毋庸置疑了。
楊翠菊認了好一會兒,才帶着不確定開口道:“你是……方狗蛋?”
見楊翠菊認出了他,方狗蛋十分激動地連連點頭:“是我,是我!”
楊翠菊連忙跳起來說道:“妹夫,快鬆綁,快鬆綁,是自己人,肯定是綁錯了!”
方狗蛋看着裴逍遙,面上的神色十分的精彩:“翠菊姐姐,你喊他什麼?妹夫?不是吧,他就是李肖哥哥?鳳仙姐姐的相公……?”
還認識他?裴逍遙這就有些想不起來了,這人 既認識楊翠菊又認識他,還認識楊鳳仙,只能是之前在桃園村或者是秋水縣秋水鎮這幾個地方了,可他不記得……
等等,狗蛋?
方狗蛋?
他記得之前在秋水鎮的點妝閣裡,鳳丫頭特意請了一個年邁的老婆婆幫忙打掃衛生做菜什麼的,好像就是姓方。
而且那方婆婆,據說也有一個年僅十歲的孫子叫做方狗蛋,不過之前肺癆好了之後便被人找去做工,倒是難得回來一次,只往家裡寄錢……莫非說得便是這個外出做工的方狗蛋?
裴逍遙不確定的問道:“你是方婆婆的孫子?”
方狗蛋十分愉快的回答道:“對啊,我是啊。”
裴逍遙默然的說:“那方狗蛋,你知不知道你刺殺的便是你鳳仙姐姐……”
“什麼?那是鳳仙姐姐?不可能。”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隨即又自我否認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刺殺的是嘉惠郡主,纔不是鳳仙姐姐誒,再說鳳仙姐姐又哪裡會得罪什麼人,她又沒什麼身份。”
裴逍遙冷淡的說道:“方狗蛋,誰告訴她,沒什麼身份的?”
方狗蛋奇怪的說道:“啊?那鳳仙姐還能是什麼身份?”
裴逍遙一字一頓的說道:“她就是你要刺殺的嘉惠郡主。”
方狗蛋聽了直搖頭:“李肖哥哥,你一定是在騙我,鳳仙姐姐不過是一個農女,充其量算是個商人,又怎麼會是嘉惠郡主呢。”
裴逍遙和楊翠菊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裡毛毛的:“難道你說的是真的?可那嘉惠郡主,我真的沒看出來有多眼熟啊,若是鳳仙姐姐,我自然是會認得出來,又怎麼會對她下手呢?”
裴逍遙嘆了口氣說道:“鳳丫頭如今懷了身孕,再加上這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她一換衣服你就不敢認了,再加上她……哎呀算了,反正你能明白是什麼就可以。”
已經鬆了綁的方狗蛋卻沒有着急離開,只一拳打在了地上:“真是夠了!我居然要刺殺鳳仙姐,這是要夭壽的啊!”
“夭壽?爲什麼?”反正這方狗蛋是不是自己人還待定,所以他也樂得在這裡試探他。
方狗蛋卻是實誠得很:“去年的時候我得了肺癆,我奶奶便去集市上邁出我們家的雞還有小雞仔,那個時間的雞仔成活率不高,買的人就少。但只有鳳仙姐姐一個人照着旺季的價格,把所有的雞仔都買了。還特意給了我們家一筆錢讓我去治病。”
“那一年若是沒有鳳仙姐姐,我真的會就那樣死了,我死了倒是不要緊,可我奶奶一個人要怎麼辦啊……”這樣想着,方狗蛋的眼中便涌出了淚水。
裴逍遙並不怎麼知道這件事,看來這有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可……“那你後來又怎麼會去給人做這樣的事?”他問道。
方狗蛋的回憶中夾雜着痛苦,難受和隱忍:“後來,我就想要去找份工,起碼能夠養活我和奶奶,這一份工不限年齡,只要肯吃苦就行,我以爲是出苦力,卻沒想到卻是踏上了賊船。”
“我經歷了爲期一年的訓練,這是我第一次執行任務,確實失敗了。”
他看了一眼裴逍遙,十分慶幸的樣子:“也幸好是失敗了,這樣我纔不用後悔,不用夜夜沉浸在我殺了自己救命恩人的內疚感中無法自拔。”
方狗蛋嚥了咽口水,說道:“李肖哥哥,鳳仙姐姐她……沒事吧。”
裴逍遙的眼神帶着傷痛,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們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方狗蛋沉默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但眼下在說什麼已經是沒有用的了。他只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裴逍遙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沉重的說道:“是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