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古院。
這是一座千年古院,裡面的陳設非常古老,並非是當世器物,就是建築風格也屬於千年前。
古院談不上多麼浩瀚,遠遠不及虛空道、仙庭這些勢力,就是裂神天、神荒都不及。
畢竟。
它只是聖國的一座古院而已。
但。
天泉古院對於弟子要求極其嚴苛,爬山便是每日修煉的一部分,雖然天泉古院的弟子天資並非是頂級的,但意志方面卻是獨樹一幟,自天泉古院走出來的天才弟子,皆受各大勢力的青睞。
天泉學院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山,每一座山都極其廣闊,山頂像是被刀削而成,平坦而厚重,山前有一尊神像矗立,形同山神,壓在山頂。
這四山拱衛着中心聖山,將其突顯而出,氣勢非凡。
天居園。
位居四山,處在四山分院的下方,分散而開,相當於四山的後山。
此刻。
老道人便出現在後山,他揹着那正在滴血的青年,來到了天居園一座偏遠的小院,這座小院有個別緻的名字。
田園。
事實上。
這座小院真的像是田園,裡面溪水流淌,四周青菜等林立,如同嫩筍一般,溪流四周則立着幾株果樹,正值深秋,果樹落葉敗個精光,但那青菜等卻不受寒流影響,鬱鬱蔥蔥。
田園內有幾間略顯簡陋的竹屋,完全由竹子編造而成,一層層的建築,將那竹屋鞏固的密不透風,地面鋪着木板,擁有別樣的風味。
不同於其他勢力的美輪美奐,田園有種小橋流水的寫意感。
老道人回來的極其小心,彷彿擔心會驚動什麼人物一般,他將那位傷勢頗重的青年放在靠中間的竹屋內。
四周有其他竹屋拱衛,很難發現這間竹屋中還躺着一個人。
而且。
老道人還將竹木門關上,讓深秋的寒氣不吹進來。
做完這一切。
老道人才細細地打量着竹牀、上的那位青年,道目中流過一抹陰霾,更有深深的忌諱。
沉吟良久。
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自懷中取出一枚玉墜,手中光芒一閃,那玉墜便閃電打開,自其中飛出了幾枚丹藥,盡數落入了那位傷勢頗重的青年口中。
丹藥氣韻非凡,並非是凡品,藥香更是充滿了整間竹屋,不過這間竹屋很不同,竟然能夠屏蔽氣流,不讓藥香溢出。
否則。
只怕那藥香就能夠驚動天泉古院。
那三枚丹藥入口即化,融入到那位傷勢頗重青年的血肉中,但藥力一閃而逝,竟然沒有達到治癒的目的,這讓老道人皺眉不已。
“傷勢很棘手啊。”
他查看了那位青年的傷勢,發現這個人、體內的氣息盡散,完全不是一位武修,更像是重病的凡人,能夠熬過來,完全是意志使然。
不過。
那青年氣血雖然枯竭浮躁,雜亂不堪,但氣息不絕,並沒有真正死掉。
只是。
讓老道人不明白的是他先前喂下的三枚丹藥,其藥力竟是無影無蹤,像是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個人的體內一般。
“咦?
這是怎麼回事?”
老道人愣神,還真有點看不透。
“可惜,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
半晌,老道人沒有找到原因,只能頹然一嘆,這種傷勢太棘手,即便是他都束手無策。
丹藥無力。
武力更無力。
想要這個人熬過生死,只怕要看天意。
兩日後。
一位靚麗的少女出現在竹屋中,望着正守在一旁的老道人,微微蹙眉:“爺爺,聽劉賢說你撿回來一個傷勢很重的人?”
“是的。”
老道人眉宇一展,望着那姍姍而來的少女,臉上的笑意變得濃烈起來:“磨礪回來了?”
“是的呢。”
那少女展顏一笑,頗有美人風韻,她轉目一望,便看到不遠處躺在竹牀、上的那位青年。
“爺爺,他傷的很重,對不對?”
“是的。”
老道人倒是沒有任何隱瞞。
“還有救嗎?”
那位少女走上前來,認真地打量着竹牀、上青年,輕聲說道:“傷勢的確很重,被人打進烈焰川,想來也真是可憐。”
老道人目光閃了閃,沒有多言。
“我沒有辦法。”
老道人嘆息着說道:“藥力對他沒用,不過他並未死去,還有氣息。”
“要不我去請院主來吧?”
那位少女皺眉說道,她心地善良,倒是對竹牀、上的這位青年生出了憐憫心。
“不用了。”
老道人笑着說道:“院主來了只怕也沒有辦法,他這傷勢啊,只怕需要更強大的人物。”
“爺爺,你懂修道?”
那位少女一愣,禁不住將目光投向那位老道人。
“不懂。”
老道人溺愛地看着那位少女,笑着說道:“但在天泉古院待久了,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別忘了你爺爺可是在功院打掃衛生的,怎麼說都是要懂一些的。”
那位少女這才釋然。
“吃點東西吧。”
老道人走出竹屋,自伙房端來了一鍋地瓜粥,還有剛剛烤熟的獨狼肉,讓少女大快朵頤:“吃完早點休息,這邊就不用擔心了,該照顧的我會盡力照顧,可有些事情得看天意。”
“好!”
那位少女額首,目光自竹牀、上移開,說道:“希望他能夠儘快清醒過來吧。”
那位少女吃完地瓜粥,兩塊烤肉便離開了。
竹屋內。
僅有老道人以及那躺在竹牀、上的青年。
老道人深深地望着凌風,又沉沉的嘆息,他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但他還是做了。
這是他欠他的。
“他還沒有清醒嗎?”
十日後,那位少女又回來了,打量着竹牀、上的那位青年,小臉又不禁灰暗下來:“這位大哥哥真可憐。”
“沒有。”
老道人淡淡的笑着,只是道目很閃爍。
一個月後。
那位少女又出現了,在幫助老道人一同替那位青年清洗溢出的鮮血,望着那青年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勢,已經還沒有癒合的傷口,她雙目溼潤,要經歷什麼樣的血戰才能夠打成這個模樣?
那位青年像是被人千刀萬剮一般,能夠活下來真是個奇蹟。
“爺爺,他真不容易。”
少女同情心氾濫,說道:“我們盡力救活他吧。”
“好,聽惜竹的。”
老道人寵溺地拍拍少女的腦袋,而後又拾掇起來。
兩個月,那個人還沒有醒。
五個月,那位青年依舊直挺挺地躺着。
要不是其氣息還在,氣血流淌,只怕文惜竹都要將其當成一個死人,剛開始她對這個“大哥哥”還保持警惕,可半年時間下來,她柔軟的心被戳痛了,真心希望他能夠醒過來。
只因,她覺得正道不會幹出千刀萬剮的慘事,只有魔道人物纔會這麼幹。
而且。
這位“大哥哥”身上沒有一點氣息,平平淡淡,沒有任何危險。
文惜竹平日除了修煉,便是過來與老道人一同照顧那位傷勢很重的青年,且她還取出了幾枚丹藥,力圖用藥力喚醒那位青年,可藥力均如同石沉大海,沒有驚起任何波瀾。
於是。
老道人與文惜竹都放棄了,他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整整一年時間。
在文惜竹與老道人都覺得那位青年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竟然醒了過來。
那位青年依舊躺在竹牀、上,身軀沒有動彈,只是睜開了眼睛,一動不動。
“大哥哥,你醒啦?”
文惜竹滿心欣喜的喊道,並且靠近那位青年,要看個究竟,而老道人則是道目驟然一閃,不知何時出現在文惜竹的身旁,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然而。
讓他們失望的是那個人只是睜開了眼睛,形同植物人。
“大哥哥?”
“大哥哥,你怎麼了?”
“大哥哥,你醒了就說句話啊?”
文惜竹喊道,可等待她的則是漫長的沉默,那位青年始終沒有開口,像是個啞巴,更像是行屍走肉。
“他是啞巴?
還是魂海被人擊破了?”
文惜竹皺眉,那滿腔的欣喜徒勞一空,他們救回來的只怕是個廢人。
不過。
這並不影響她,反而讓她沒有那麼警惕,時常坐在那位青年身旁,訴說着自己近來的變化,武道的進步等等,真的將那位青年當成了哥哥。
一開始,老道人還不夠放心,一直守在文惜竹身旁,可時間久了也就沒有那麼多防備了。
匆匆又一年。
那位青年的變化頗大,鬍鬚更長了,臉上也多了一抹紅潤的光澤,而到了第八個月的時候,他竟然能夠坐起來。
只是,那眼神還是那麼無神及無力,身軀還是那般僵硬。
渾渾噩噩,像是失去了自我。
文惜竹倒是不在意,而老道人則是認真打量了那位青年好幾個月,這才放心下來。
兩個月後。
那位青年能夠自己下牀,只是通常會坐在門前發呆,迎着朝陽,背對落日,不言不動,整個人癡了。
“大哥哥真可憐,竟然是個啞巴,而且魂海遭受重傷,早已忘記自己,現在應該相當於一兩歲的孩童。”
文惜竹望着那位青年幽幽嘆息。
她很清楚那位青年身上的傷勢依舊很重,藥力無用,能夠醒來已經是奇蹟,而能夠走下牀更是一個奇蹟。
可。
就因他下牀,裡面上落滿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