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兒雖然蒙着雙眼,可也感覺到她爹冷颼颼地盯着她了,連忙解釋道:“我就是這麼給月眉解了七色蓮的。”
雪漫感到體內劇痛傳來,也不知怎麼回事,但她知道夜陵一定是誤會安兒了,忙忍着疼痛握住夜陵的手,說道:“你急什麼?難道我女兒還會害我嗎?”
夜陵無語,他可什麼都沒做,不過他也沒解釋,因爲他感覺到雪漫似乎在忍着某種疼痛了,她渾身都在冒冷汗,又微微顫抖,不是疼的是什麼?
“雪兒,你怎麼樣?”他不停地給她擦着汗,將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裡。
夜安兒沒忍住,摘下了矇眼布,然後就看見她娘疼得在她爹懷裡直哆嗦。不過,一男一女抱着的畫面,有點觸動她內心,淡淡的羨慕油然而生……
“娘應該要疼一個時辰,鬼醫叔叔說是因爲藥性散發出體外所致。”夜安兒老老實實地說道,心裡則把她娘崇拜了個半死,果然好勇敢,不像她總是怕疼,喝點藥都要鬧半天,南宮老說她不如她娘堅強。
夜陵看了夜安兒一眼,點了點頭,他還學不來對女兒和顏悅色,對他來說女兒還是太生疏了。
重新低下頭看懷中女子,見她疼得咬住嘴脣,他便輕哄着將那紅脣撬開,道:“要咬,咬我便好。”
雪漫汗如雨下,眼睛裡卻不如先前那麼媚色了,臉上多年不曾改變的紅暈也轉爲白皙,她看着夜陵眼裡的疼惜,忍着疼笑了笑,沒再咬自己,也沒咬他放進她口中的手掌。
夜安兒看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就朝門外走去,直接奔到門外南宮若水身邊,伸手把南宮若水抱住了。
同齡人當中,夜安兒身高也算高了,不過和南宮若水一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因此她努力地抱,也只能抱住南宮若水的腰而已。
南宮若水一笑,蹲下身來,夜安兒立刻纏了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怎麼了?”他輕問,眼睛則盯着門內。內力深厚如他當然知道門內發生的事情,得知雪兒現在忍受着痛苦,他心裡也不好受。
“娘很疼。”夜安兒悶悶地趴在南宮若水肩頭,睫毛漸漸被打溼:“安兒心裡也很疼。”
到底是母女連心,這麼多年鴻信來往也不是假的,再加上南宮若水一直說雪漫的好,夜安兒心裡自然是喜歡極了這個娘,見娘受苦便心疼了。
“安兒真懂事。”南宮若水笑了,雪兒總不會認爲他教育安兒失敗吧?他算是可以交差了。
得到南宮若水的誇獎,夜安兒心裡好受了些,又想起南宮若水不喜歡她掉眼淚的事,忙擦乾了眼淚,說道:“可不是我愛哭,我娘也哭了。”
“那是你娘見着你,心裡歡喜。”南宮若水伸手替她擦着眼淚,又輕笑道:“安兒現在掉眼淚也不是因爲軟弱,是因爲心疼孃親,叔叔自然不會說安兒是愛哭鬼。”
夜安兒算是明白了,她可以爲她娘掉眼淚,南宮不但不會罵她,還說她懂事。
“南宮,你是我孃的什麼人啊?”夜安兒終於在心裡冒出了一個疑問,她敏感地發覺她的南宮對她娘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不過,年幼如她,還是不懂得男女之情,在她看來她娘是她爹的,自然不會聯想到南宮若水和她娘什麼,也正因爲如此她才疑惑,才問出了口。
南宮若水身軀一僵,臉色也有些淡淡的不豫。
過了一會兒,他才鎮定自若地淡笑道:“你娘是叔叔的恩人。”這無疑是最好的解釋,將來安兒也會認爲,他對雪兒所有的好都是在報恩。
“恩人?”夜安兒還是不解,“爲什麼娘是南宮的恩人?”
南宮若水笑道:“叔叔從小便身體不好,未出生便中了寒毒,直到遇見你娘,你娘出手替叔叔治好了身體,所以你說你娘對叔叔是不是有恩?”
夜安兒終於懂了,但她小臉上出現了一抹悶悶不樂:“你對安兒這麼好,只是因爲娘,只是因爲要報恩嗎?”
這個問題……南宮若水怔住了,半天沒有吭聲。
嚴格來說,夜安兒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南宮若水當然是因爲雪漫的關係才留在夜王府照顧夜安兒,所以他對夜安兒好,完全是看在雪漫的面子上。
因爲夜安兒是雪漫的女兒,所以南宮若水纔會對她好,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很顯然他不能這麼回答夜安兒啊!
無止盡的靜默,南宮若水蹲着身子,夜安兒坐在他腿上,摟着他的脖子,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直到……
“安兒。”一聲輕喚,雪漫換了乾淨的衣裳,梳了得體的髮式,從屋裡走了出來。
夜安兒和南宮若水之間的魔咒被打破,夜安兒一下子鬆開南宮若水,轉身撲進了雪漫懷裡:“娘!”
雪漫眼裡又閃動了淚花,她緊緊地抱住夜安兒,連連點頭:“哎!哎!孃的乖女兒……”
夜陵站在雪漫身後,看着母女兩人緊緊擁抱,視線轉到了已然起身的南宮若水身上。
淡淡一點頭,夜陵脣角上揚:“南宮,這些年辛苦了,謝謝你。”
南宮若水看着一家三口團圓,心頭略有些悵然若失,可雪漫恢復如初,他卻也是替她高興的。聽見夜陵道謝,他笑了笑:“沒什麼,應該的。”
誰讓雪兒當年救了他,誰讓他這輩子都欠了債呢?愛上她,肯定也是在還債吧。
等到雪漫和夜安兒母女倆抱夠了,三個大人便說好一同出去,結果夜安兒轉身就投奔了南宮若水,要南宮若水揹她出去。
“安兒現在長大了,叔叔就不背了,不過,安兒可以讓安兒的爹爹背。”南宮若水瞥了一眼夜陵,知道夜陵生性冷酷,即使心裡是愛着女兒的卻也不知道如何接近,便給了夜陵一個機會。
夜安兒看了一眼冷酷的夜陵,頭頂頓時飛過一片烏鴉,她直接跳上了南宮若水的背,勾住了他的脖子,甜甜地說道:“娘纔剛剛解毒,身子虛弱呢,爹爹還是照顧娘吧。”
聽起來是絕對的孝順,實際上是不願讓夜陵揹她,果然是聰明機靈的小姑娘啊。
南宮若水失笑,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因爲夜陵的確已經走過去將雪漫給扶住了。看來,在夜陵心裡還是隻有妻子最重要,女兒排列第二啊!
等到四人出了洞府,在外等候的肖樂等人見到夜陵和雪漫,激動地頓時紛紛跪下,高喊道:“屬下叩見王爺,王妃!”
夜陵淡淡地道:“起身吧。”
“謝王爺,王妃!”
待衆人起身後,夜陵又補充了句,這次聲音略帶了溫度:“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回府後本王會好好犒賞大家的。”
“謝王爺!屬下不苦!”
夜安兒趴在南宮若水背上,眨眨眼後小聲嘟嚷道:“一羣白眼兒狼,人家南宮對你們多好啊,結果還是我爹才使喚得動你們。”
這些年,夜安兒逐漸長大,當然也不是不明白南宮若水的難處的,很多時候夜王府太保啊暗衛都把南宮若水防着,夜安兒雖小卻很敏感,有所察覺,因此便爲南宮若水打抱不平。
夜安兒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也足夠在場這些內力深厚的人聽見了,頓時都有些尷尬。
南宮若水心裡雖暖,可還是笑道:“安兒,這叫忠心,如果他們因爲我對他們好,因爲你爹常年不在便效忠於我,那他們纔是白眼狼。”
這下子,夜王府暗衛們震動了,不約而同朝南宮若水一跪:“謝南宮公子。”果然是天下奇男子,這份胸襟讓他們爲之折服。
“大家都起來吧,都是自己人。”南宮若水略微有些不自在,他沒想過這些人會給他下跪,這麼多年他們都沒跪過。
夜安兒卻是心裡舒坦了點兒,嘻嘻笑道:“南宮讓你們起來了,還不快點起來啊?是不是要南宮去一個個扶你們啊?”
“屬下不敢。”於是,衆人紛紛起來了,又暗汗了一把,覺得郡主真是和從前的王妃一個樣兒……不,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時候,雪漫突然看向了南宮若水,心裡微微突了一下。
南宮若水有所感應,回過頭看着雪漫,眼光略帶着一絲炙熱。近七年沒見過她了,原本以爲這輩子再無相見之日,沒想到……上天也算待他不薄。
雪漫微微笑了笑,視線移開,看向夜安兒時表情更是溫柔了些,她問道:“安兒,你怎麼不叫南宮叔叔?”
夜安兒‘呃’了一聲,小手摟緊了南宮若水一些,但卻是答不上來。
“五歲前她與剛說話那會兒一樣,不肯叫我叔叔,要叫若水哥哥。等到五歲後,也不知怎麼就與我生分了,連哥哥也不肯叫了,我與煜兒教過多次她都不聽,只好由着她了。”南宮若水淡淡一笑,像是並不介意夜安兒對他的不恭敬。
“這樣啊……”雪漫若有所思地瞧了女兒一眼,片刻後也只是笑笑,沒說什麼,只是被夜陵握住的那隻手微微緊了緊,惹得夜陵側頭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