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若水的確走了,就在丫鬟通知他說,夜陵和雪漫前來別莊的時候。
以前面對雪漫那是一回事,畢竟他當時只是承諾給夜安兒一個機會,並沒有真的和夜安兒如何。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和夜安兒有了夫妻之名,更有了夫妻之實。
此時再見雪漫,那種尷尬和惆悵可想而知。
更何況這回一同前來的還有夜陵,南宮若水是個淡然的男子,他和夜陵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他肯定夜陵會責問他,甚至給他臉色看,而他又確確實實動了人家的寶貝女兒……
若是別人,他大不了爲小妻子下跪一回就是了,但對象是夜陵和雪漫啊!
他怎麼也做不出,在雪漫面前下跪這種事。
思來想去,南宮若水只好留下一張紙條,先回聖水宮去了。
“我要去找南宮!”夜安兒氣惱不已,同時心裡也酸澀不已,在南宮心裡,最愛的是不是還是她娘,接受她是第二選擇是嗎?
雪漫何等聰明,立刻猜出了南宮若水的想法,也猜出了夜安兒心裡那一絲酸澀,便拉了夜安兒的手,淡笑道:“先不急,正好若水回聖水宮了,你可以先搬回夜王府住一段時間,我們一家三口也太久沒在一起了。”
夜陵聽雪漫這麼一說,倒是面上慍怒消失了。
如今女兒已經是嫁出去的水了,肯定會陪伴在南宮若水身邊,不會再陪着他和妻子,想想便覺得心裡疼痛。
女兒若是嫁了個普通人,還可以常回家來看看父母,但她偏偏嫁了南宮若水,以南宮若水今日逃之夭夭的舉動來看,他和雪兒就別想女兒‘女婿’能常回家來了。
只怕,南宮若水恨不得一輩子不見他們呢!
想到這裡,夜陵又有些生氣,把他女兒都拐走了,還敢躲着他,他真想去聖水宮狠狠揍那小子一頓!
“可是南宮他……”夜安兒對她孃的話還是比較聽的,只是仍舊割捨不下南宮若水。
“若水那邊,我稍後再和你談,先不急。”雪漫心想,很多事情到了現在,也是該做個清楚的了斷的時候了。
夜安兒欲言又止了一下,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好吧,我聽孃的。”
“乖。”雪漫笑了笑,摸摸女兒的臉頰,側頭衝夜陵挑了一下眉:如何?女兒還是聽我的比較多吧?
夜陵見狀哼了一聲,暗暗腹誹道:是聽你的比較多,因爲你教的都沒什麼好的!
不過夜陵也不得不承認,除了在南宮若水這件事上夜安兒特別執着之外,其他事情上,夜安兒倒是十分懂事的。
隨後,夜安兒就跟夜陵和雪漫回夜王府住去了。
接下來幾天,夜安兒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因爲南宮若水留給她的紙條上寫着:我在聖水宮等安兒。
這就是說,南宮的意思是他先回聖水宮,也要求她去聖水宮,他會在聖水宮等她。
現在她在夜王府住了下來,也不知道南宮會不會以爲她生氣了,或者被她爹孃強行阻止什麼的,夜安兒心裡暗暗有些憂慮。
夜安兒一陣焦慮不安的時候,雪漫這邊則收到了赤炎的消息。
“雪主,南宮若水的確在城外,看樣子是打算等安郡主出城後,再與安郡主會合。”赤炎稟道。
雪漫勾脣一笑,果然如她所料!
她便也是在想,以若水現在對安兒的疼愛程度,怎麼可能撇下安兒一個人,先行回聖水宮?
她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若水故意留下那張字條給她和夜陵看,但實際上若水並沒有回到聖水宮,而是在城外等候,等安兒去找他時再一道離開。
這也是爲什麼,她執意要將安兒留下來的原因。
既然若水擺她一道,她沒道理不還回去對不對?
“帶我去見他。”雪漫臉上帶笑,好整以暇地起身,對赤炎吩咐道。
“是,雪主。”赤炎上前一步,手剛剛觸及雪漫衣袖,身形就一同被隱去了。
轉瞬,兩人已經位於城外。
赤炎給雪漫指路,很快雪漫就找到了等候在出城的必經之路邊的南宮若水。
南宮若水戴了斗笠,穿着如同江湖人士,若不是熟悉的人還真難以辨別出來。
事實上南宮若水也沒有刻意僞裝,因爲他知道就憑那張紙條,夜陵也不會派人來追他,再說還有夜安兒給他斷後呢!
“若水這麼急匆匆離開,莫非是想悔婚不成?”雪漫揮手讓赤炎先行回城,等赤炎離開後,她就撤了隱身術,含笑朝南宮若水走近。
南宮若水身軀一僵,緩緩轉身見到雪漫笑臉盈盈,頓時嘆了一口氣摘下了斗笠。
“雪兒。”想到自家小妻子和麪前女子的關係,南宮若水臉色微微尷尬,但還是叫出了以前的稱呼。
雪漫笑了笑,走到南宮若水面前時她停了下來,“其實,我們也沒有強求你什麼,只要你對安兒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你若覺得見到我們會尷尬,便帶安兒離開玉城就是了,只不過……也用不着以這樣的方式吧?”
南宮若水自知理虧,不禁輕咳了一聲,垂眼道:“是你們來的太急,我一時沒有準備。”
丫鬟突然來報,他想都不想就留下紙條走了,但出城之後他也知道,這樣實在太過失禮。
雪漫輕笑出聲:“這都快一個月了,你還沒有準備好,莫非以後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南宮若水微微語塞,半晌才道:“雪兒,我……我是覺得對不起你和夜陵……”
當年,他爲了她和夜陵,一力承擔起照顧安兒和玉城的重任,本來一絲一毫都不曾出過差錯,沒想到事隔十幾年……
唉,他竟然娶了他們的女兒。
他面對安兒時倒還好,但面對她和夜陵,他實在覺得辜負了他們的託付,沒臉見他們兩個。
“我知道你是這麼想的。”雪漫淡淡一笑,秀眉挑了挑,問道:“不過,若水,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件事你比較吃虧?”
南宮若水一愣:“我吃虧?”
她爲何這麼說?不過,他還真沒這麼想過。
雪漫背起雙手,笑着轉身看着遠處,語氣淡然道:“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安兒心繫於你,但我沒有告訴你,也沒有刻意阻止這件事,因爲我捨不得安兒難過,更不想安兒因爲此事而恨我。”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嚴格來說,我也算是幫兇,我是個自私的母親。而安兒,因爲她喜歡你,所以非要得到你不可,對你用盡了手段,害你背上罵名。”
說到這裡,雪漫轉過了身,認真地看着南宮若水:“你看,從頭到尾你都是身不由己的,這些事情的發生,都不是你自願的,怎麼不是你吃虧了呢?”
南宮若水呆了半晌,才連忙搖頭:“不,雪兒你不要這麼說,這件事上我並沒有吃虧,我對安兒並不是沒有感情的。即使你們沒有逼我接受安兒,我娶了其他女子,未必會有現在這般心境。”
當初他若真娶了王梅香,何嘗不會成爲一對怨偶,害了王梅香也害了他自己呢?
現在他才明白,也許男人這一輩子不見得會娶自己最愛的女人,但若娶回來的是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女人,那絕對是一種不幸。
雪漫定定地看着南宮若水,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不過,這還不夠。
“若水,其實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對你感覺很愧疚。”她淡淡地笑着,“你爲我付出了太多,而我卻什麼都沒回報給你。”
夜陵總說他們欠南宮若水太多,結果把一個女兒都賠進去了,她卻不這麼認爲。
安兒和若水的事情,跟他們欠若水的事情,根本毫無關係。
“我沒想過要你回報什麼,都是我自願的。”南宮若水如今身份,和雪漫談到這個話題,果然是很尷尬的。
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想,他現在的小妻子,是他曾經深愛的女人的女兒……
不過,雪漫顯然不打算讓他如願。
“你有沒有想過,你對安兒的感情,與對我的感情,有什麼不同?”雪漫上前一步,一瞬不瞬看着南宮若水的眼睛。
南宮若水怔了一下,剛想後退卻被雪漫抓住了肩膀。
他看着雪漫那靈動美麗的水眸,忽然心了一跳,連忙就扒開她的手,退後數步了。
“我不會想這個問題。”南宮若水勉強一笑,他是真沒想過。
他只知道,安兒現在是他的責任,是他要用生命去付出的結髮妻子,就足夠了。
“我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安兒是我的女兒,她性子如何我最清楚不過了。”雪漫笑了,若水絕對是一個好丈夫,她一直都知道。
只不過,戀愛中的女人嘛,總是貪心的。
安兒現在只要和若水在一起就夠了,那是因爲安兒之前沒能有這資格。
等真正和若水在一起了,安兒便逐漸會想要更多的。
她若不點醒若水,以後恐怕兩人還有得折騰。
“雪兒,你要我想什麼,你直接告訴我吧。這方面,我真的不是很聰明。”南宮若水嘆了口氣,他完全確定雪漫是爲他好纔來見他這一面的了。
只是,他那古靈精怪的小妻子腦袋瓜裡現在裝了什麼,他是真不知道啊!
雪漫眨了眨眼,調皮道:“既然你這麼笨,那我只要你想兩個問題就行了。”
“什麼問題?”南宮若水看着她。
“我和夜陵成親的時候,你想做什麼;現在若安兒要和別的男人成親,你又想做什麼?”雪漫神秘一笑,“你就想想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吧!”
說完,雪漫輕飄飄轉身離開了,留下南宮若水一人怔神。